《食客大人被储备粮攻略了》呜呜不哭

48、鱼儿归海

　　本来就不怎么明朗的冬天灰色天空，在海边完全变成了一团浑浊的灰黑色。
　　周围的人暴露着溃烂的伤口，滴着血，眼神空洞地在他们周围走过。
　　一个半张脸爬满蠕动的蛆人走过小白旁边，鼻子抽动了一下，突然停在了原地。
　　那人一帧一帧地扭过了头，手费力地朝小白抓来，起皮的嘴唇张开了，流出了黄色的唾液，“肉……啊……肉……”
　　狗蛋听清那人在说什么后，把小白拉到了身后。
　　他知道他不能这样推着小白走了，这样太显眼了。
　　“啊……肉……”
　　那人把烂到可以看见白骨的手搭在了狗蛋肩上，嘴流着唾液，啃起了狗蛋的防护服。
　　“肉……肉……”
　　MD!?把老子当储备粮了?
　　狗蛋心里一阵恶寒，本能地想拍开那人，但巴掌落到那人手上前，化为手掌轻轻推开了那手。
　　姐姐全是血的身体又在狗蛋脑中闪现。
　　“小白，咱们走！”
　　狗蛋拉起小白，护在自己身后，在高楼的缝隙中大步前行着，试图将姐姐尸体的画面驱赶出脑海。
　　“肉……”
　　那人的腿已经烂了一半，还是小步跟在他们后面，伸着手重复着那个字。
　　“肉……肉……”
　　狗蛋听得心揪了起来，不自觉地抓紧了小白的手。
　　md要是……要是……世界上没有饥饿就好了。
　　小白突然摇起了自己的胳膊。
　　狗蛋拍了一下那不安生的手臂，“你发什么疯……”
　　狗蛋愣住了，任由小白兴奋地摇自己的手臂。
　　前方，密密麻麻的高楼消失了，大海的一片蓝色在眼前铺开，延伸向天际。
　　“狗蛋!”
　　小白抓着他的手，眼睛瞥着大海。
　　银色的眼睛被波光粼粼的海水映着，显得亮晶晶的。
　　“去吧。”狗蛋推了一把小白。
　　小白脱掉了防护服，扔给了狗蛋头盔，腾空而起。
　　“等等，穿着防护服，别感染了。”
　　可小白已经冲了出去。
　　狗蛋没料到小白会傻到不走人路。
　　小白就这么从十层楼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md,等等，这里不是平地啊！”
　　狗蛋扒着栏杆，看着泛起水花的水面，心脏揪了一下。
　　啪！
　　水面被一道银色的影子打破了。
　　小白带着水花腾空而起，受伤的尾巴在水花装饰下显得别有一番美丽。
　　小白笑着，在空中朝他挥着手。
　　“狗蛋，这个池子可真大！”
　　狗蛋的心再次揪了起来，抱紧了怀里的染着小白体温的防护服。
　　小白其实是向往大海的，因为他，小白才桎梏在了陆地上。
　　“狗蛋？”
　　他抬起头，挤出了一丝微笑。
　　“当然了，笨鱼，这可是大海……”
　　一个黑色的影子倏地从小白身后窜过。
　　狗蛋警觉地握紧了护栏，身体向护栏外探去，眯起了眼睛。
　　只见一只大的离谱的变异牡蛎把壳当成了翅膀，在大海里飞来飞去。
　　狗蛋舒了一口气，看了看身后饿地靠在墙边的人们，皱起了眉头。
　　海里有这么肥的海蛎子，他们为什么不去吃呢？
　　“狗蛋！”小白也发现了肥美的海蛎子，疯狂摇摆的尾巴溅起了水花。
　　“我来了。”狗蛋一脚登上了护栏，微咸海风吹走了他心烦意乱的思绪，他看着兴奋的小白，戴上了头盔，朝小白飞去，“md,你可要接住我。”
　　“啊，等等，狗蛋，这是十层楼高的地方……你……你不是人鱼！”
　　狗蛋笑着急到在水里转圈的小白，在空中展开了四肢。
　　他当然知道，但他依旧装疯卖傻，因为……
　　银发倏地在视网膜上铺展开来，失重的头被按按到了结实的胸脯上。
　　他知道小白会接住他的。
　　昏暗的水中，没有人类的世界。
　　他反抱住那为他阻隔冲击力的厚实身体，隔着头盔，把小白的头按了上来。
　　隔着冰冷的玻璃，他依旧能感受到那唇的柔软。
　　他想留住这一切，他也答应过小银要保护好小白。
　　可是，小白是食物，他是食客。
　　一个月后，这一切都要消失了。
　　狗蛋亲得更用力了，好似要把小白的头嵌入头盔中。
　　双臂里的身体明显僵直了，狗蛋毫不犹豫地咧嘴笑了，“真是的，害羞什么。”
　　小白红着脸，咽了咽口水，“才没有呢。”
　　小白用尾巴圈住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吻着他的头盔，好似在享用一到舍不得吃的佳肴。
　　每一次小小的亲吻都撞击着狗蛋的理智。狗蛋看了看头盔内的投影，上面的数值显示氧气充足，可是狗蛋感到自己快要溺死在这大海里了。
　　他被爱着，被这条鱼小心翼翼地爱着。
　　“那个……狗蛋，你哭了吗？”
　　笨蛋小白的手蹼摸向他的头盔，要为他擦去眼泪。
　　狗蛋看着小白的银色眼睛，呼吸紊乱起来，他四处乱瞟着，顺手抓住乱飞的牡蛎，用腿顶着敲碎了壳，掏出白肉塞入小白口中。
　　“md，你都饿得出现幻觉了，快吃东西！”
　　小白眼睛睁地溜圆，看着头盔里躲闪的狗蛋，虽然他根本没意识到嘴里塞进了什么东西，但还是大口咀嚼着。
　　下面的深海处，一团黑影全速朝他飞来。
　　狗蛋眯起了眼睛。这形状，不像是牡蛎呀。
　　黑暗中，一双发着光的眼睛一闪而过。
　　人鱼！
　　狗蛋松软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难道那人鱼是来夺食的吗？
　　在饲养室里被人鱼偷袭惯了的狗蛋，下意识地推开了小白。
　　可是，那人鱼似乎对小白嘴中白花花的牡蛎肉不感兴趣。
　　狗蛋感到腰侧一疼，低头看见那人鱼锋利的指甲已经插入了防护服中。
　　“MD!”狗蛋咬牙，忍住痛，一脚踹开了人鱼。
　　狗蛋认出来了，那人鱼是“大肠包小肠”游戏中的一条。
　　那人鱼冲狗蛋一笑，用尾尖缠住了狗蛋，顺势把狗蛋拉了回来。
　　锋利的爪子顺势插入了狗蛋胸脯，桎梏住了狗蛋。
　　狗蛋疼得一缩，一动也不敢动，他不敢保证这一动，那锋利的爪子会损害什么内脏。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鱼高智商的压迫，防护服里，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一层。
　　md,专挑内脏多的地方刺！
　　人鱼朝他露出了牙齿。
　　“狡猾的人类，你以为你用上次对付我的方法对付我还管用吗？啊，”人鱼抬起了头，插在他胸脯上的爪子加大了力道，“这不是那条银色的叛徒吗？”
　　小白立刻停了下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狗蛋，空灵的银眸中竟然布满了一层血丝。“我不是。”
　　“那就证明给我看。”人鱼的眼睛瞟了瞟狗蛋的喉咙。
　　“这和他没关系！！！”小白一个甩尾游到了那人鱼面前。
　　“哦哦——小家伙，你越界了。”那人鱼故意又加重了力道，狗蛋疼得眼前一黑，恢复视线后，接着瞪向了人鱼，“你tm——”人鱼看着小白，继续加大力道，“在往里刺会刺到什么内脏呢～”
　　小白立刻收回了朝狗蛋伸出的手，游出了几米远，那皱成一团的银色眉毛让狗蛋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要知道，平时，那银色的眉毛一直舒展着，和眼睛一起含着笑啊！那人鱼怎么能……！！！
　　下半身传来的濡湿感越来越严重，一开始狗蛋还以为这是血或者是汗水，可要测越来越湿，让他不得不去查看。
　　海水，正顺着人鱼撕开的裂缝汩汩涌入。
　　MD,在这么下去，他不被人鱼分食也要淹死了。
　　一个物体从狗蛋面前飘过，带来的恐惧瞬间冲淡了已有的恐惧，让他忘记了要被淹死的危险。
　　一截人类的小腿，皮肉已经被海水泡发了，肿胀地不成样子，中间少了一块肉，露出了白骨。
　　狗蛋瞥了一眼身后的人鱼，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岸上的人们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冒险下海抓牡蛎了。
　　小白看见那残骸，瞳孔立刻缩了起来，扭头看向狗蛋的小腿。
　　人鱼舔了舔牙齿，一尾巴拍开了那截小腿，“那个人类不好吃。叛徒，我帮你解决了这个迷惑你的人类吧，他看上去还挺好吃的。”
　　人鱼的手抽了出来，更多的盐水涌入，疼得狗蛋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小白都重了影。
　　模糊的视线中，人鱼的爪子长大了，这次，似要直插他的心脏。虽然疼得视线模糊，但好不容易挣脱了桎梏，狗蛋不敢耽搁半分，迷迷糊糊地摸向绑在小腿上的小刀。
　　好像是他疼出幻觉了吧，他怎么看见一个人鱼的手蹼在海里飘？
　　“嗷——！”
　　小白熟悉的叫声一下子让他清醒了。
　　只见小白左手一片血红，那人鱼的小臂脱离了大臂，死死地咬住了小白的肩膀。
　　“md！”狗蛋一个转身把刀插入了人鱼的胸膛。
　　狗蛋至今搞不清人鱼的皮脂有多厚，那人鱼松开了小白，瞪着他拔出了小刀，就好像刚才插入胸膛的只是一根小刺。
　　小白见状，一尾巴把人鱼拍开了。
　　人鱼尾鳍竖起，调整好方向再次朝他们袭来。
　　人鱼剧烈摆动着身体，创口处冒出的血液在身后脱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狗蛋看着这出血量，心中警铃大作。
　　海里的鲨鱼对血异常敏感。他不敢想象变异后的鲨鱼会是什么样子。
　　这时，小白的鼻翼动了动，全身的鳍都炸了起来。
　　“小……？”
　　“白”字还未出口，狗蛋就被小白紧紧抱住了。
　　小白不顾尾巴上的伤口，剧烈甩动着，抱着他跃向水面。
　　临出水面前，狗蛋看见远处游来了一条巨大的生物，张开了全是牙的嘴巴。嘴巴一闭，人鱼消失了，血雾弥漫开来。
　　咚！
　　小白抱着他砸到了地上，狗蛋的脚腕磕到了岸沿上，不妙地疼了一下。
　　“哈——哈——”狗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扶着晕乎乎的脑袋站了起来。
　　小白蜷着正在变成腿的尾巴，低着头，缩成了一 团，“狗蛋，我……我害死了他，……不，我，我杀了他。我这个叛徒……”
　　狗蛋看着慢慢变红的海水，攥紧了拳头。
　　“你……没有……”狗蛋苍白地安慰着，“是鲨鱼干的。”
　　就在狗蛋还在脑子里搜寻安慰的话语时，小白带着哭腔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我知道狗蛋在安慰我。”
　　“你……”
　　“杀鱼就杀鱼了。只是……”小白抹掉了眼泪，冲他笑了，这一笑，有更多的泪涌出，“只要狗蛋活着，就好了。”
　　狗蛋飞速瞥了一眼又哭又笑的小白，低头藏住了发烫的脸。口里又酸又甜，难受得像吃了一颗酸糖。 他知道小白不可能不在意杀了同伴这件事的。
　　这条笨鱼编织者拙劣的谎言，只是为了不让他愧疚。
　　他把小白留在身边真的是对的吗？狗蛋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大海。
　　“狗蛋，那个……你耳朵根好红呀，你没事吧……”
　　小白像一只大型犬似的把毛茸茸的头凑了过来，狗蛋一掌推开了那头。
　　“MD,烦死了！头盔闷的！”
　　地上的水坑，反射出了小白含泪带笑的眼睛。
　　“md,你这家伙怎么一脸幸福！我才不是因为感动才这样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这是出于生物本能才这么做的！我！才！没！有！感！动！”
　　狗蛋发现自己越说小白笑得越灿烂，干脆闭嘴了。
　　小白和人打交道学会了转移话题，他把湿漉漉的手蹼伸向狗蛋，“走，咱们老老实实去捡垃圾吧，你那脚踝还能走吗？”
　　狗蛋下了小白给的台阶，并在台阶上狠狠跺了一脚。
　　“md，别小看你饲养员！”
　　小白悻悻地收回了手，绞着手指。
　　“你自己还是个瘸子呢，怎么，你难不成要抱着我走吗？”
　　狗蛋不知道为什么小白突然咧嘴笑了。
　　“好呀。”
　　狗蛋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悬空了。
　　“MD,你们鱼的脑子都是光滑的吗？”狗蛋像只溺水的鱼似的在小白怀里扑腾着四肢。
　　“那个……狗蛋难道不想被抱着走吗，我……我理解错了……”小白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准备松开手臂，被狗蛋一把抓住了。
　　狗蛋低着头嘟囔着，“别……就这样吧。”
　　“嗯！！！”小白笑得让灰扑扑的天都晴了几分。
　　“哼，”狗蛋抬头瞄了一眼小白，“给人做苦力还这么高兴！”
　　小白用脑袋蹭了蹭狗蛋的脸颊，“我笨呀。”
　　夕阳少见地穿过厚厚的云层射了下来，散在了狭长的楼缝中，拉长了大瘸子抱着小瘸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