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大人被储备粮攻略了》呜呜不哭

3、到嘴边的肉跑了

　　淅淅沥沥，雨渐渐停了。
　　水雾在巷子中蔓延，高楼上的灯光把他们染成了蓝色，地上的水坑也反射着蓝色的光芒，让狗蛋有种置身海底的窒息感。
　　“md,闷死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狗蛋拉着跑得东倒西歪的小白，踩着水坑一跃而过，扰了这静谧的海底。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狗蛋揽过小白的腰，倒向一旁的垃圾桶。
　　黑色的垃圾袋淹没了他和紧贴在他身上的小白，他屏住呼吸，捂住小白的口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慢慢聚集的人鱼饲养员。
　　一行人鱼饲养员在他们面前转了四五圈，最后挠着头离去了。
　　待外面完全寂静下来，他的小半个身子已经被上面的小白压麻了。狗胆借着穿过垃圾袋的灯光，打量着肉嘟嘟地小白，推搡着他死沉的身体，“行了，咱们出去吧。”
　　小白兴奋地往外爬去。这个从小被人类饲养在温室里的家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体重，狗蛋感到垃圾桶伴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剧烈晃动，“等……等！”
　　可是太晚了，狗蛋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垃圾袋轮流殴打着他，小白的惨叫声如同警报般在他耳边拉响——“嗷呜——”
　　狗蛋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随后，小白和一堆垃圾精准地盖在了他身上，“tmd……起来。”
　　罪魁祸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地四处张望着，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用受伤的胳膊戳了戳他，“那个……狗蛋，谢谢你帮我逃出来，我原谅你了。咱们去哪呀～”
　　狗蛋差点被自己绊倒，他不敢回头去看小白亮晶晶的眼睛，只得装作没听见，拉起小白的手加速向前走去。
　　不知是不是小白身上散发着肉香，前方的乞丐慢慢多了起来，狗蛋抓紧了身后的小白，把他牢牢护在身边。
　　狗蛋感到手一沉，只见身后的小白一手拉着他，一手拽着衣角，不肯向前走了。狗蛋知道小白意识到了什么，不容分说地拽着他向前走，苍白地解释着，“你是人鱼，我是人类。”
　　“我只是储备粮吗……”
　　小白的声音变得颤抖，狗蛋觉得喉咙里干涩无比 ，“你是人鱼。”
　　夜晚的寂静笼罩着他们，狗蛋拉着小白，迟迟没有走出迈出第二步。
　　狗蛋对自己发了火，他在优柔寡断什么，人鱼就是储备粮，他怎么能因为同情食物而断送掉姐姐的生命呢?
　　“大哥哥，行行好，给口吃的吧。”一个披着斗篷的小男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瞬间，狗蛋想靠近，但姐姐生命垂危的样子浮现在他脑中，让他收住了腿。
　　他不能再优柔寡断了。
　　“没有，滚。”狗蛋伸手去拉小白，却扑了个空。
　　小白立在小男孩旁边，银色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和昨天的我一样……他一定饿坏了……”
　　狗蛋也跟着小白看向那个瘦小的男孩，叹了口气，回到了男孩面前。
　　狗蛋撸开小白的袖子，“我tm可先说好，除了你，我没有别的食物了。”
　　小白的胳膊下意识想抽回去，但又看了看饿出骨头轮廓的男孩，他闭上眼睛，任由狗蛋拉着他的胳膊伸向男孩。
　　奄奄一息的男孩快速扑向小白，狗蛋看到了他斗篷下的银色衣服，立刻反应了过来，拉着小白向后退去。
　　可是太晚了，人鱼饲养员往小白脖子上套上了黑色的项圈，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小白的脖子上的项圈爆发出了刺眼的蓝光，一股肉被电熟的焦香味传到了狗蛋鼻子里。
　　“WC！?小……白?”狗蛋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小白眼神涣散地摊在了地上，地上的积水打湿了小白，让他的双腿被长出的鳞片粘连在了一起。
　　人鱼饲养员拿出鞭子，往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白身上抽去，“让你跑！让你跑！！这次让你长长记性。”
　　啪！啪！！
　　新的红痕攀上小白苍白的皮肤，和旧的红痕相交错，共同蚕食着这小小的身体，刺激着狗蛋的神经。
　　他抓住了要落下来的鞭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人鱼饲养员，“c,你瞎吗？他已经跑不了了。”
　　人鱼饲养员握紧手中的鞭子，叼了根烟，随后轻快地吹了段口哨，“哎呀，我都忘了你了。你小子胆挺大呀，敢去偷人鱼?你就这么想被枪毙呀～”
　　狗蛋看着人鱼饲养员那张笑脸，冷汗浸湿了衣服。
　　突然，他护在身下的小白挣扎了一下，狗蛋小声呵斥道：“md，你就省省力气吧。”
　　小白的眼神依旧涣散，但他还是慢吞吞地艰难推着狗蛋。
　　狗蛋皱了皱眉，他抬头看到正在衣服里摸索的人鱼饲养员，他瞬间读懂了小白的肢体语言，全身倏地起满了鸡皮疙瘩。
　　狗蛋没想到人命是可以这样随随便便被除去的。
　　他强撑着对着小白笑了笑，对着他涣散的眼睛谴责道：“傻子，长个记性吧，以后别tm随便同情别人。”
　　狗蛋松开小白的一瞬间，立刻弹跳着向巷口跑去。人鱼饲养员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拿着枪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狗蛋的影子在银色的眼睛里慢慢变小，随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巷口，小白那被疼痛扭曲的脸上绽出了一抹微笑。
　　狗蛋扶着疼得要裂开的头从臭水里站了起来，他模糊地记得晕倒之前，他为了躲避人鱼饲养员从桥上跳了下来。
　　他拉伸着胳膊，觉得四肢还完好的自己幸运无比。
　　“哦，你还活着啊。”
　　狗蛋皱眉看向那个口出狂言的垃圾清理工，“tmd,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你在这儿躺了三四天了，我都准备打电话让人把你拉去火葬场了呢，”垃圾清理工放下手中的垃圾，上下打量着他，“你们年轻人的恢复能力就是强啊……”
　　“三四天！?”
　　“是啊，你命真大。”
　　狗蛋感到一阵眩晕，他必须马上去给姐姐找到像样的食物，姐姐的命可没他这样抗造。
　　“孩子，你还好吧。”
　　狗蛋扶着一旁的垃圾站好，调整着呼吸，“tmd……没事，就是饿的。”
　　清理工用笤帚指了指广场的方向，“这几天，人鱼饲养室又有人鱼逃跑了。他们人手不够，正在招募新人去抓捕人鱼，你要不要去试试呀，抓到的人可以直接入职人鱼饲养员。这是领到食物的最快办法啦。”
　　“人鱼饲养员吗……”
　　狗蛋往自己肚子里灌着水，直到胃不再疼痛后，他朝清理工挥了挥手，奔向了广场的招募处。
　　狗蛋诧异地发现平时人满为患的任务招募处前只零零星星地站着几个人。
　　狗蛋拿了根笔，在登记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tmd，平时不都抢着领任务吗……”
　　工作人员把装备递给了他，按压着太阳穴，猛灌了一口浓茶，“这个人鱼是个逃跑惯犯，专业的人鱼饲养员都拿它没办法，人们都不愿意去做没有胜算的事情。”
　　“还有，”工作人员指了指他胸前那把沉甸甸的枪，“遇到这只人鱼直接击毙。”
　　“tmd,击毙！?这可是人鱼……”
　　“是啊，除非他能乖乖回到人鱼饲养室，我们当然不希望损失一条人鱼。可上次那家伙被电了个半死托回来，结果半路醒过来后又跑了。上层想不出比把他变成尸体托回来更好的办法了。孩子，祝你好运喽。”
　　狗蛋放下头上的透视镜，跟着前面的几个人向目击到人鱼的地方跑去。
　　由于人鱼和人类长得极像，人类难免会有下不去杀手的情况。戴上透视镜，人类就不会有这种畏难情绪了，因为他们面对的只是一堆肌肉和脏器而已。
　　为了区分人鱼和人类，人类的器官在透视镜里显示为红色，而人鱼的器官则显示为蓝色。
　　透视镜里，世界一下子变得陌生起开。人们由鲜红的肌肉和脏器的结合体的形象呈现在视野里，地下交错的管道里，水的流向清晰可见。石缝里透出的银色月光照亮了相互交错的金属管道和水柱，构成了一个地下都市。
　　狗蛋爬下了最后一节楼梯，站在中央下水道齐腰的水中，欣赏着这个他从未他足的世界。
　　突然，他在伙伴的发红的心脏和灰色的世界中，看见了了一颗蓝色的心脏。
　　它藏在根根水管后，跳得极快。
　　狗蛋确信，那颗心脏的主人看到了他们。
　　在狗蛋看向人鱼眼睛的刹那，耳边传来了噗通的落水声，那颗蓝色的心脏不见了。
　　狗蛋扣下了扳机，“tmd，他来了。”
　　一个同行的人抱怨道：“你也太神经兮兮了吧，人鱼怎么可能这么大胆子……”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狗蛋就看到了一抹蓝色闪过，人鱼那强健的脊椎骨完成了一条弧线，又倏地绷直，甩向他前方伙伴发着红光的身体。
　　红蓝相撞，水花四溅，小红点被发了疯的蓝色拍在了墙上。
　　“喂——tmd醒醒。”狗蛋晃着被拍在墙上的伙伴，可对方的心脏缓慢地跳动着，明显晕了过去。
　　他环顾着四周，发现蓝色的四周倒着一堆不动的小红点，“tmd,全被拍晕了啊。”
　　狗蛋绷着后背，端着枪瞄准着。可那蓝色的身体，一动不动，好似在注视着他。
　　砰！砰！！
　　几个小红点重新站了起来，朝狗蛋大喊：“他往你那边去了，快追！”
　　狗蛋和那几个人攀上了错综复杂的水管，朝躲进水管森林里的人鱼开着枪。
　　狗蛋趴在一根长满苔藓的管子上，忍受着黏糊糊的触感，瞄准了那颗蓝色的心脏，可是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中。
　　他慌忙挪开枪，“md,你找死吗?”
　　子弹射歪了，射入了人鱼的左肾。人鱼掉落，落入了一个破了大洞的污水管道里。
　　狐朋继续朝人鱼追去，“不好意思，抓住人鱼的必须是我。你抓到人鱼可不会给我们大家带来什么好处。”
　　“tmd……”狗蛋忍着把狐朋一枪崩了的冲动跳了下去。
　　狐朋在管道前捂住了鼻子，止步不前了。
　　狗蛋立刻明白了这是为什么，一股垃圾和排泄物呕了几天几夜的味道冲进了他的鼻子，让他的胃抽搐起来。
　　为了姐姐！！！
　　狗蛋憋着一口气，跳入了管道中。
　　管道里全是一些黏糊糊的东西，里面还遍布着一些小管道，通往城市的各个地方。
　　狗蛋淌着这些黏糊糊东西走向了那奄奄一息的蓝色身体，准备给他来致命一击。
　　蓝色的身体没有动，朝他伸出了手，好像想要一个拥抱。
　　那动作让狗蛋燃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他靠近了那蓝色的身体，蓝色的手骨颤颤巍巍地搭在了他的透视镜上。
　　蓝色的眼球消失了，一双银色的大眼睛忽闪的睫毛望着他。
　　“我只是储备粮吗……”
　　狗蛋松开了小白，倏地站了起来，瞳孔震颤地看着慢慢倒在污水里的小白。
　　为了姐姐，他不能心软。
　　“你是人鱼，我是人类。”
　　小白认命般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睁开了，看向狗蛋，“我喜欢你们人类见面时的拥抱。我要死了，你能再抱抱我吗?”
　　狗蛋的泪不受控制地咏了出来，大吼一声把枪扔到了一边，跪在了一片黏糊糊中。
　　“为什么是你！?你tm没事跑什么跑啊！！！”
　　他不嫌疼地敲着地，撕扯着声带。他知道，他失败了。
　　狗蛋抹干净模糊了视线的泪水，打开了一个印着“人鱼饲养室”的管道，把小白塞了进去，“顺着这个管子，你tm就可以回去了。你tm只要乖乖回去别在半路逃跑，就不会死的。”
　　小白望着他，直到被水流冲得不见了踪影。
　　狗蛋爬出了大的污水管道，狐朋把枪抵在了他的头上，“把人鱼交出来。”
　　“md，滚。它又跑了。”
　　狗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地面，怎么把装备交回去的了。
　　他如孤魂野鬼般飘在巷子里，想着回家该怎么面对姐姐。
　　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尸体的腐臭味告诉他——不用想了。
　　他跪在了姐姐的床前，抽出了姐姐手中紧握的字条。
　　“狗蛋，对不起，姐姐要先走一步了。这几年和你相处，姐姐真的很开心。我无数次想——如果我有个弟弟，一定会是你这样可爱的孩子吧！
　　姐姐的剩下的这些食物你一定要一块不剩地全部吃完哦！狗蛋，今后你一定要好好地长大，好好地活下去，成为一个善良健康的人。
　　要是我在地府碰到你时你的头发没有白，皮肤没有皱，小心我tm一脚把你踹回阳间！”
　　狗蛋紧紧地把粘着血的纸捂在胸口，泪水打湿了眼前的地板。
　　胃随着情绪抽搐起来，狗蛋抓着胃呕吐着，可是除了黄绿色的胆汁，他什么也没吐出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停地干呕着，好似胃叛变了他的身体。
　　等到实在没力气吐了，狗蛋拿起姐姐给留他的饼干，坐在门前，双目无神地咀嚼起来。
　　一双小手从他面前闪过，抢走了他的饼干。
　　狗蛋不慌不忙地站起，跟了过去。
　　这个抢走他饼干的小男孩凶狠地瞪着他，护在了一个女人面前，“我妈妈需要饼干，你姐姐会明白的。”
　　善良?姐姐，是善良害你死的啊。
　　如果不是善良在作祟，姐姐就不会为了救人被染上化学药物；如果不是善良在作祟，他早就给姐姐带来食物了。
　　姐姐，那不是善良，那是对自己的冷酷。
　　他推开了小男孩，抢回了饼干，把善良连同饼干一起狠狠嚼碎。
　　在小男孩的哭闹声和女人的惊呼声中，他走出了洒满蓝光的小巷。
　　“狐朋，你看人真tm准……”
　　狗蛋又哭又笑地咕哝着，无神的眼睛里映着高楼上人鱼饲养员的宣传广告，看到了背后那没有饥饿折磨的生活。
　　他一定要成为人鱼饲养员，好好长大，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