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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峰回路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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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放刚回到县城，就得知他那不靠谱的兄弟私自给王家回信，还送过来一把带血的利器，急得他马不停蹄地过来王家。
虽说王家有错在先，临到跟前弄出这等变故，他也心中有气，但王奶奶毕竟曾对他家有恩，且霍放何等人也，天南海北趟遍了，从不觉得他儿子这般人才会找不到称心的娘子。
婚约作罢就作罢，强扭的瓜不甜，来的路上他心中已经盘算了几户合适的人家，打算跟王家人谈后，就亲自上门提亲。
等到了王家，褐色木门一如昨日，霎时间过去的回忆便一股脑涌出。
他又想起了早逝的爱妻，心中大痛。
王家众人听得话声，连忙出门将霍放一行迎进来。
堂屋地方不大，只王奶奶，王氏夫妻跟霍放进了屋内。
待众人坐定。
王奶奶道：“我正要去找亲家呢，得当面给您陪个不是，儿女孽障，惹下这等祸事，再把她送到您家，也怕是连累了大郎。”
说话间，虞姒端着茶水进来，上完茶后退了出去。
霍放心中一动，刚才在门外，便觉得这小女娘姿容甚美，如今细看，仪态大方，举止有度，浑身的气派竟是他生平仅见，而且还梳着少女的发髻，突然便灵光一闪。
本要说出去的婚事作罢又被他吞了下去。
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显露难色：“伯母，您不知道，因着婚事将近，我早将请柬散出去了，众人皆知我儿将娶王家女，若婚事作罢，岂不是让我儿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一句话说的王氏夫妻低下头，不知如何言语。
霍放又道：“但是伯母您对我们家有恩，大丫幼时我也抱过，也是把她当亲女儿看待的，真要强逼她嫁过来，我也不忍心。”
说完，霍放叹了口气，似是十分为难。
王奶奶本想着就要结仇了，谁知听霍放这语气，竟然还有转机。
她忙赔笑道：“谁说不是呢？大郎出生时我也是抱过的，还帮着姜娘子照看过一阵。”
“都怪这不成器的孽障，被猪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还望原谅则个。”
霍放不接王奶奶的话茬，转而问道：“刚才那小女娘未曾见过，可是伯母的亲戚？”
王奶奶心中一咯噔：“哎，那是我孙媳。”
霍放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睁眼说着瞎话：“孙媳？不见得吧，我看这姑娘年岁尚小，倒与您有几分相像。”
“想必定然是伯母的外孙女，我家娘子在世时一向与您亲近，如今，孙女嫁不成，外孙女嫁过来也是一样的。”
言罢，他未等众人反应，便拱手起身：“伯母，长久未归，思家心切，我带兄弟们先行归家，您再思虑一二，若是有信，便知会一声。”
霍放离去之时，打眼一瞧，见虞姒正给院里的弟兄们添茶，王狗儿站在一侧，提着大水壶，怎么看怎么不相配，越发觉得自己做了好事。
他嘿嘿一笑，便招呼着兄弟们归家去了。
这厢，王奶奶尚且发着愁，王婶却心里一豁，一把跪在虞姒面前。
“姑娘，婶子求你，可怜可怜大丫，替她嫁过去吧。”
虞姒心中一惊，不知此事如何牵扯到她身上。
王狗儿急忙上前拉住王婶：“阿娘，您说什么呢，怎么就让姒儿妹妹嫁过去了？”
大丫连忙把院门关紧，跑过来拉住王婶的另一只胳膊：“是啊，阿娘，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王婶哭诉道：“那霍放看中了姒儿姑娘，若是姑娘不嫁过去，我们全家便性命不保。”
王奶奶冷眼看着王婶添油加醋，已知道她的打算，一时有些心灰意冷，便不理她。
她把虞姒叫到屋里，轻声道：“姑娘，别被你婶子吓到，她胡说嘞，这光天化日之下，那霍放再厉害，又能把咱家咋样？”
虞姒心中明白，王奶奶单独把她叫过来，并非只是安慰，其实也是存了让她嫁过去的心思，否则，刚刚在院中便会呵斥众人。
王家对她有大恩，若不是王奶奶到的及时，她只怕就会被充入教坊司，那落井下石的大伯一家是万万指望不上的。
于是便道：“奶奶，我愿意的，大丫心有所属，而我来家中时日不多，平日里见狗儿哥便跟亲哥哥一般，这下好了，孙媳哪有亲孙女亲近？”
王奶奶抹了把眼泪：“好姑娘，奶奶也不瞒你，刚看你婶子的作态，确实存了让你嫁过去的心思。”
“前几年，狗儿年岁渐长，你婶子便相中了她娘家嫂嫂的侄女，只不过那闺女尚在孝中，此事便没挑明，后来我把你带回来，指明要撮合你跟狗儿，你婶子心有不愿，却也拗不过我。”
“她虽嘴上不说，但觉得你身体娇弱，一向心有芥蒂，如今，霍放提出替嫁这等事，刚好如了她的心愿，这才脸也不要逼你嫁过去。”
“奶奶算是看明白了，就我知道我家姒儿是个宝贝姑娘，她有眼无珠，有她后悔的。”
“再者说，奶奶也老了，又能护你几时呢？到时我两腿一蹬，你一个在这家中，便是再聪慧，也抵不过孝道大于天。”
虞姒忙捂住王奶奶的嘴：“呸呸呸，奶奶您说什么呢？您呀，得长命百岁看着阿姒呢。”
王奶奶拉着虞姒坐下，讲述道：“说起来，霍家也是我精心给大丫挑选的人家，霍放早年出门见过世面，仗义豪气，能得人心，要不然也拢不住这么多兄弟。”
“其子霍延，虽年少失怙，但常言道三岁看老，之前虽年少，可我看着，却品行端正，是个极有担当极有灵性的孩子，一看我就喜欢上了。”
“奶奶活了这么些年，什么人没见过，这等人家，嫁过去是保准吃不了苦的。”
虞姒早就摸清了王奶奶的品性，明白她断然不会坑害于她，如今老人言语恳切，字字关怀，不由得心中感动。
等出了屋子，进到院里，王婶已然站了起来，一旁的王狗儿神色黯然，看到虞姒便眼神躲闪。
虞姒心中一叹，她早知道狗儿哥性情温顺，如今看这情形，应是在王婶的恳求下，放弃了与她的婚事。
王奶奶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若是没有这等变故，她便是顺利嫁进王家，也不见得就是个好归宿。
虞姒彻底放下心中负担，她上前一步：“婶子，您和叔叔对我的大恩无以为报，姒儿愿意嫁过去。”
“好好，好姑娘。”王婶喜不自胜，她握紧虞姒的手：“我跟你叔叔马上给你准备嫁妆，便是嫁出去了，咱这永远都是你的娘家。”
且说霍放一行离了王家，兄弟们这些时日都出门已久，既此事已罢，便各自辞别归家。
霍放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里长带着鼻青脸肿的二兄霍安过来。
霍安满脸苦色，见了霍放就双眼一亮，将手中提着的鱼肉塞到霍放手里。
“二弟，你可回来了，都是兄长老眼昏花，把你家的田地当成我家的种上了，现下粟苗长的可好，等到长成了你们直接割走便是，就当兄长给阿延侄儿的见面礼了。”
说完也不管里长，脚底抹油溜走了。
霍放早知这大兄的做派，心知必是侵占自家田地，被霍延教训了一通。
里长姓李，名中，是白虎屯大姓李氏的族长，向来捧高踩低，没少被霍放教训。前些年见霍放霍延不归，收了霍安的好处，便对他侵占田地之事不闻不问。
如今见着霍放，便觉得两腿发软，颤颤巍巍道：“二郎，这都是霍安，他，他说是替弟耕种，这你们的家事，我也不好插手。”
霍放怎等容忍李中这等小人占他的便宜，当即两眼一瞪，恐吓道：“哼，你拿了霍安多少好处，都给我十倍吐出来，要不然，小心你那在县中开铺子的独子！”
李中点头呵腰：“您放心，明个一早我就把银钱送来。”
霍放不耐烦挥了挥手，李中这才松了口气，擦擦汗，立马告辞回去。
等到霍放推开家门，只见院中已被洒扫一新，因着早春送暖，院子左边的桃树上已开满了桃花，一阵风拂过，片片花瓣飘落到树下的竹椅上。
霍延正在院中劈柴，手起斧落间，力量与艺术的美感油然而生，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练出的节奏。
霍放摸了摸鼻子，一时有些心虚。
当初把年幼的霍延送到白崖山是他的主意，毕竟师弟文韬武略，举世无双，比跟在他身边奔波强多了。
但这么些年，山间清苦，他又出门在外，行踪不定，去白崖山的次数屈指可数，总觉得不经意间，爱子就长大了。
每次见面，想起来总有些愧疚。
这次霍延学成归来，既是成家，也是立业，以后就要跟着他过活了。
想到此便一脸讨好：“阿彘，你可回来了，阿父想死你了，让阿父来劈柴，我儿快去歇着。”
霍延将最后一块木头劈开，将斧头搁在地上：“阿父，已经劈完了。”
在他惩治了侵占田地的大伯、卖出了进林猎得的白虎、拾掇了灰尘弥漫的院屋后，他那不停催他回家成亲的阿父终于风尘仆仆归来了。
霍延一向自立惯了，跟霍放长年不见，也不怎么亲近。
这次下山，一是成家之后，有了后代，有借口将师父从山上接下来，二是天下时局不稳，他苦学多年，总归要一展抱负。
因此也不介意霍放这么晚归家，他将柴火整整齐齐摞放在院墙边，客气道：“阿父且坐，延儿去做饭。”
霍放看着霍延酷似爱妻的双眼，心里又是一软，也不在乎霍延的疏远，厚着脸皮跟上来：“那阿父给我儿烧火。”
父子俩各司其职，一时间倒也和谐。
用饭时，霍放炫耀道：“阿彘，这次阿父给你找的新妇，其貌甚美，你见了定然喜欢。”
霍延面对家中一穷二白的处境，正在思索下步赚钱的法子，听霍放这么说，也不好奇，平静回道：“多谢阿父。”
霍放没见到想要的反应，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自己的儿子性情稳重，一看就是成大事的人。
不过，王家那姑娘如此出众，只怕来历并不简单，可得尽快叫人去摸清底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