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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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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之后,陌拂桑唤陌知元给小影看诊。
陌知元搭在小影冰冷的手腕上,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
未几,她俯身凑近,扒开小影的眼睛,仔细查看了番。
而后对一旁面露急色的陌拂桑道:“血瘀于脑而未及时清除,所以一直未醒。待我给她施针,三五日应该能醒来。”
听闻此,陌拂桑一颗心终于落定,看向陌知元的眼神里充满感激:“姐姐,真是感谢,我......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要是小影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能怄死!”
陌知元好笑地看着她:“许久不见,你我姐妹之间竟已生疏至此?还需要言恩道谢吗?”
陌拂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哪里的话,姐姐与我自是不可能生疏的!”
抬头看见陌知元一脸坏笑,陌拂桑嗔道:“好啊,多日未见,姐姐竟也学会开我玩笑了!哼——”
陌知元哈哈笑出声,刮了刮她的鼻尖,调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还不给我介绍下你身边这位?”
提到易殊,陌拂桑才想起,刚刚一直忙着祖母和小影的事,都还没正式介绍他们认识,不好意思道:“姐姐,他是此行专程陪我来的,他名唤易殊。”
“原来他就是你信里一直提到的‘易殊哥哥’啊——”
陌知元调笑道:“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陌拂桑见姐姐故意说出这事,怕她说出更多不可言说的内容,心下颇急,忙上前去捂住她的嘴。
陌知元见状耸耸肩,双手举起,表示投降。
易殊见此也是面带笑意,颔首对陌知元打招呼:“陌小姐。”
陌知元也点点头算是见礼。
不过四月初,院里的扶桑花便已盛开,红似火,艳如阳。
陌拂桑服侍祖母喝完药,絮絮叨叨地说着父母的近况,“娘亲她很担心您,要不是被事情绊住了手脚,一定会随我来看望您的。”
陌拂桑揉搓着祖母冰凉的手,继续道:“不过也没关系,等您好了,咱们一起去临安也是一样的。”
沈老太看着自家小孙女,满脸慈爱,知她是在安慰自己,但也不点破。
只继续让她多说说最近发生的事,陌拂桑叽叽喳喳的说着院中的花、廊上的鸟、街上的吃食,后又说道:“祖母,这次姐姐和姨母回来就不走了,您看,咱们一家人又能团团圆圆了。现下爹娘虽不在这边,但往后咱们总是相聚多的。”
沈老太太听到团圆,相聚等字眼,也是无比向往,握着陌拂桑的手也渐渐回温。
陌拂桑还在继续低声絮叨着,看着祖母嘴角弯起,渐渐睡去。
陌拂桑替沈老太太掖了掖被子,悄声离开了。
也许人对死都是有预兆的,沈老太太也是。
这天她听小女儿和女婿感情一如既往的如胶似漆,又听大女儿也决心不再在外游历,孙子孙女也是平安顺遂,便也放心了。
四月初七,沈老太太去了。
陌拂桑看着榻上嘴角仍旧浅浅弯着,但是浑身已无半点血色的沈老太太,痴痴地问:“姐姐,昨日祖母还陪我说了好多话,她还比平日多用了半碗汤呢,怎......怎么会?”
陌知元拍拍她的脑袋,轻声道:“桑儿,祖母是在快乐中离去的,你不要伤心,人都会有这一天的。”
陌拂桑还是难以接受,浑浑噩噩地走出祖母的卧房。
易殊一直在门外候着,他知晓她一时无法接受,可亲眼看到她这般模样,他还是见心下一紧,手也不自觉攥紧。
他很想上前用力抱住她,说些安慰她的话。
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没有力量,还是得让她四处走走散散心。
他没有打扰她,只在她身后默默跟着。
她先去了廊下逗鸟,和鸟儿说了会儿话;后又到院中,看着遍红的花,对着不远处的易殊说道:“易殊哥哥,你知道吗?”
“这花儿是我种来代替我陪伴祖母的,可是如今祖母已不在,这扶桑花却依旧盛放。”
易殊朝前迈步,一脸疼惜地看着她,声音在喉头滚动:“桑儿,我知道你难受,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陌拂桑没理他,泪珠却蓄满眼眶,一眨眼便掉下来溅在火红的扶桑花上。
终于,她忍不住躬身啜泣,易殊看着她哭得浑身颤抖,禁不住上前缓缓拥她入怀。
“呜呜呜——”
陌拂桑靠在易殊怀中终于不顾一切地放声哭出来。
沈老太太去后,陌知元给小影扎针没几日,小影便渐渐转醒。
看着缓缓清醒的小影,陌拂桑顿感失而复得,握着小影的喜极而泣:“小影,你终于!终于醒了!”
小影看着陌拂桑这般激动,她却提不起劲,只得虚弱道:“让......让小姐担心了,是......是小影的不是。”
陌拂桑狠狠摇头,伸手止住她:“你刚醒,不要多话。来,先把参汤喝了。”
陌拂桑喂小影喝完汤羹,便让她继续休息。
随后几日,陌家姐妹和姨母一起操持着祖母的丧仪,易殊也帮扶着,沈老太太风风光光下葬。
这几日小影也渐渐恢复,淤血已经彻底清除,再将养几日便可启程回临安了。
陌拂桑让姐姐与他们一道回临安,陌知元却道:“祖母刚走,姨母这边还需要我,等年关我再和姨母一道去临安。你们此行注意安全,不要再为了赶时间抄近道了。”
陌拂桑点头应允,与陌知元道别,和易殊、小影,还有三名身法绝佳的护卫一道启程返回临安。
这边一路顺遂,临安那边却生了事。
京都皇宫内,张皇后痛斥宋亦淮:“你莫不是失了智?碰到个和你父皇有几分相像的人,至于到本宫跟前儿说道吗?这种破事还需要本宫给你出谋划策吗?该怎么做你不明白?”
宋亦淮低头,却无半点被斥骂的模样:“母后,儿臣不也是纳闷吗?没有及时跟您言说,也是担心会影响您过寿的心情。”
“这阵子儿臣越想越不对劲,那人看着与儿臣一般大,父皇后宫除您外再无任一妃嫔,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听到此,张皇后顿住,和淮儿一般大,莫不是......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即便没死,也没听说她有孩子啊。
张皇后闭上眼,任思绪交错。
须臾,她睁开眼,对宋亦淮道:“淮儿,此事你莫要声张,母后会安排人着手彻查。母后决不允许你的太子之位存在任何威胁。”
说罢就让他退下了,她唤来张福海,让他暗地查探。而这一切,都被探子一一回禀给皇帝,宋鸷章暗自想,和自己七八分像的男子,皇后和淮儿为何如此在意。
想到一种可能,他猛然惊觉,吩咐探子去探查宋亦淮说的那男子的具体信息。
经过一番查探,第二日探子便将那男子的信息呈报给圣上。
宋鸷章看着手中的信笺,上面明晃晃的(生母:易槐西)只觉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阿西,是你吗?一定是你!
朕就知道,阿西,你不会轻易离朕而去的!
他随意扫了一眼易殊的生辰八字,大致算了下便知晓了。
“刘启盛,安排好,朕要微服出宫,切莫让皇后知晓。”
一旁的刘启盛听令,俯身行礼后便下去安排了。
四月的临安,街道两侧的海棠花渐放。
这日易槐西接到儿子的来信,得知他们归期将近,便带着阿黄回到自家小院。虽这半月在陌家小住,可她也时常回来喂马、浇花。
一人一狗,虽殊儿不在,可她与阿黄一处也不觉寂寞。
阿黄是个性子骄慢的小丫头,早晨起来见到人会飞快朝你奔来,缩着她的耳朵,微弓着背脊欢快跳跃,这时候你要是不摸摸她的脑袋,她短时间内就停不下来。
看你用饭时,会睁着她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你,抬着她的翘鼻子,一直在嗅。
这时候你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平常你要是想抱她,那得看她的心情呢!
平常你和她玩儿闹,她稍不顺心,还会给你“眼色”看呢!
但你也不会因为她给你“眼色”而生她的气,她就是有本事,靠脸吃饭。周围邻里看到她,都要逗弄她,也会给她投食。
她还是个挑食的!
不饿的时候你喂啥她都是象征性的过过嘴,然后又吐出来。但你要是不喂她,自己一人吃的话,她就眼睛直溜溜一直的盯着你,让你都不好意思吃独食儿。
好了,闲话少叙。
这日易槐西清扫完易殊的卧房,打算把他置灰的衣物拿去河边浆洗。甫一出门,就撞到了人,木盆咚地砸在地上,里面的衣物也跳出了木盆。
“对不住,对不住。”
她一面向对方致歉,一面蹲下去拣掉落的衣物。
眼中映入一双似曾相识的手,对方将衣物放置盆中,递给她。
易槐西缓缓抬头,那张脸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她一时不敢信:“阿......阿章?”
听到易槐西还这么唤自己,宋鸷章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阿西,是我!”
易槐西终于缓过神来,猛地挣脱,转身跑回自家院子,砰地关上门。
门外的宋鸷章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还有一地的衣物,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