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师弟被土著抓走了》希虚

19、轮回

　　紧接着便有五六个人，背贴坑壁，溜了下来，每过一段距离，便用手中匕首在壁上一插，减缓落下的速度，眨眼间，便已落到坑底，一个翻滚，抓住了大网四角，同时收紧。

　　他们蹲身散开，一边收网，一边将匕首握在前方，以防秦卫突袭。

　　三人困在网中，秦卫饶是一身本领，却也无法施展。

　　小志周身都被鱼钩钩破了，心中从未如此恐惧过，眼见几人一旦收网，再也无法逃脱，忽然瞥见独眼婆婆的水囊弃在地上，顿时灵机一动。

　　小志忍痛抢起水囊，大喊一声道：

　　“毒水来了！”

　　拔出木塞，便向四周用力洒去。

　　几人一看是独眼婆婆的水囊，都不由得一惊，一股花香扑鼻而来，眼看就要“毒”祸临头，来不及多想，急忙翻身向后躲开。

　　秦卫不顾网上鱼钩，趁机急窜而前，从网中伸出手臂，快如闪电一般，已将一人擒了过来。

　　那人趋避之时，比别人身手稍稍逊色，秦卫一眼便已看出，果然一招制敌，不等那人反应，已夹手将他匕首夺了过来，手臂一振，连挥数下，将大网割得稀碎。

　　秦卫匕首抵在那人脖子上，喝道：

　　“谁敢放冷箭，我先杀了他。把梯子放下！”

　　坑顶众人确有放箭之意，但己方人质在他手里，一时投鼠忌器，都不敢再轻举妄动，都一齐眼望着独眼婆婆，等她发落示下。

　　独眼婆婆脸色难看，但此时已无他法，看向旁边，偏了偏头。

　　先前抬着竹梯，将她带出地坑的几人，得到示意，重又将竹梯放入了坑中。

　　秦卫见坑底几人仍是虎视眈眈，便让小志先登上梯子，自己挟持人质断后，又看向七阿侗，问道：

　　“你跟我们走吗？”

　　七阿侗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在角落盘腿坐下。

　　秦卫也不勉强，夹着那人，随后也登上梯子。

　　小志和秦卫一高一低，随着梯子缓缓升出地坑。

　　眼看小志已升出地面，正要一跃而下，独眼婆婆忽然一个眼色，两旁立时向前窜出两人，同时挥舞长刀，向小志脚下砍来。

　　小志吓得忙一缩腿，只听两声轻响，竹梯已从中间被砍作两截。

　　独眼婆婆鸟爪一般的手掌一伸，掐住小志脖子，拉在身前。

　　秦卫听见呼声，已是相助不及，竹梯一分为二，他和那被挟持之人，顿时跌下坑去。

　　百忙中，秦卫脚尖一勾，稳住梯身，梯脚插在坑底土中，竟未倾倒。

　　坑底众人哪容他丝毫喘息，手持匕首，便向他身上刺去。

　　秦卫脚掌在竹梯上一点，带着那人向另一边坑壁扑去，手掌一撑，一个转折，落下地来。

　　独眼婆婆指尖如钢锥一般，深陷颈中，小志几乎窒息，被她一推，站到了坑边。

　　“你手里一个人质，我手里也是一个人质，大家都一样啊！哈哈哈！

　　不过，这小娃娃看起来对你有情有义的，今晚中选的那人，多半不是七阿侗，倒像是这不知羞的小娃娃。恭喜恭喜，婆婆倒相助你们做成了一桩丑事了！

　　嗯，我们这两个人质，分量可不太一样。还是你先放手吧！”

　　秦卫见小志只有双脚踮地，身子已被独眼婆婆提在半空，向前倾斜，随时便有性命之忧，只得叹了口气，说道：

　　“黑龙白龙两族的恩怨，和他无关。婆婆一言九鼎，如果答应放了他，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永不出去就是！”

　　小志闻言不由大惊，叫道：

　　“不行！秦卫你不可以！”

　　秦卫抬头望着他，满眼柔情，笑道：

　　“小志师哥，你还有两件事欠了我没做。第一件事已经说过，第三件事，只怕也没机会再说了。现在，我只请你答应我第二件事，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千万把我忘了！”

　　小志眼泪夺眶而出，疯狂摇头。

　　“不行，不行！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秦卫忍住眼底痛楚，转向独眼婆婆，毅然说道：

　　“婆婆快放了他，我答应被白龙族关一辈子就是！”

　　独眼婆婆点头笑道：

　　“早该如此。”

　　说罢，将手一松，一掌将小志狠狠推了出去。

　　这地坑极高，小志若摔下去，不死也是重伤，秦卫若是出手相救，手段再高，也抵挡不住坑中众人的围攻。

　　她根本就没打算接受秦卫的条件！

　　就在这时，独眼婆婆忽觉背后风响，尚未回头，脸上已啪地一声，被扇了个耳光，同时一人骂道：“死老太婆！”

　　她心中大惊，手掌突然一空，龙头拐杖竟也不知了去向。

　　小志凌空摔出，只道就要遭殃，谁知腰间忽然搭上一根物事，力道出奇柔和，丝毫不觉难受，随即身子在空中横着画了个半个圈子，双脚竟又重新踏上了地面。

　　“爷爷！”

　　小志惊喜交集，扑到爷爷身前。

　　秦卫见小志危在旦夕，虽然强敌环伺，也顾不得了，正要飞身相救，却见明爷爷突然出现，不由得大喜过望。

　　“桑老太，几十年不见，你的手段越发毒辣了嘛！”

　　明爷爷拉着小志，将拐杖随手插在地上。

　　“是你！”

　　独眼婆婆见是明爷爷，不由得露出一丝畏惧之色，心想寨子藏在这地底山谷，出入只有一条秘道，还有许多好手把关，怎么被他识破闯了进来？

　　两人年轻时曾交过手，当年她便不敌，隔了这么多年，见了他刚才露的那两手，已知自己仍是处在下风，她知明爷爷是一个极厉害的麻烦脚色，那小娃娃竟叫他爷爷，看来此事绝难善罢甘休了。

　　她心中已有怯意，可秦卫是白龙一族香火延续的命脉所在，自己就算以身相殉，也不能放了他走。

　　忽听地底一人开口说道：

　　“阿婆，你放他们走吧。有一件事，阿妈瞒了你一辈子，临死的时候，她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当年抓来的那个黑龙族人，其实和阿妈早就认识，早就相恋了，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人被抓后，阿妈披了白嫁衣，顶替阿爸，偷偷和他相会。再后来，阿妈有了身孕，按照族中规矩，阿爸即刻就要自杀。阿爸心中爱着阿妈，不肯说出真相，阿妈见他死了，生下我之后，也跟随阿爸而去。阿婆啊，你最看重的这一切，可是害死了你女儿一家啊！”

　　说话的正是七阿侗，众人怔怔听他说完，独眼婆婆身子一晃，似乎要摔倒一般。

　　小志猛然醒悟，怪不得仪式举行得那么神秘，只因和黑龙族交感到底是遭人唾弃之事，被选中的人最终还是难逃被迫自杀的下场。

　　开始时大家身披斗篷，打乱阵型，还无人知晓中选者是谁，等到那人家中有了孕喜，一切自然也就暴露了。

　　白龙族把繁衍生息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所以明知有性命之忧，却也无人反抗，苟活固然一辈子抬不起头，死后却会被全族奉为勇士尊敬。

　　只听七阿侗继续说道：

　　“阿婆，你放他们走吧。香火的事，我来完成，因为我身子里，也流着黑龙族的血！”

　　说罢，靠在坑壁一角，双眼垂下泪来。

　　独眼婆婆久久说不出话，过了半晌，这才低头挥了挥衣袖，一瘸一拐地离开。

　　众人彼此互望一眼，又搬来一架梯子，放入坑中。

　　秦卫登上梯子，爬出地坑，和小志抱在一起，百感交集。

　　一阵风吹来，卷动远处独眼婆婆黑袍的衣角，她的背影是如此佝偻，又是如此孤寂。

　　火把猎猎响动，众人的影子在这地底山谷伸缩摇摆不定。

　　在一双双眼睛的目送下，小志和秦卫手牵着手，跟在明爷爷身后，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