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握瑜》朝暮玖

29、番外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有机会来国外选择我喜欢的专业，喜欢我爱的学校，喜欢那些自由无拘，可是直到遇见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很不幸。
　　那一年我马上就要面临毕业，我学的是设计，当然不是服装也不是建筑，而是家居家俱，很奇怪吧，我只是想要一个温馨的家而已，仅此。
　　我一直很自信，我的专业我的灵感使得我很骄傲，我去一家企业面试，这家企业在业界很有水准，配得上我的才华。那一天阳光明媚，面试的人很多，我秉着耐性等到最后，终于见到面试官，出乎我的意料，他很年轻，似乎在看到我的时候也是一怔，我只是一笑，我知道，也许，我有机会了。
　　果然，面试完有人通知我稍微留下一会儿，我在宽敞明亮的会客厅等着，夕阳西下，有无尽的美，我隐约猜到要我留下的人是谁，不多会儿，会客室的门被推开，真的是他。
　　他一身挺拓西装，合身得体，看到我礼貌的一笑，声音暗沉却格外有磁性，好听的让人沉醉，他轻轻叫我：“许小姐——能请你一起吃个晚餐吗？”
　　我回神，笑意浅浅，“当然，我很荣幸。”
　　他又是笑，只是却很虚无，仿佛那点温柔并非发自内心，我对的好奇心便瞬间升腾。
　　后来我如愿进入他们公司，他经常请我吃饭，看着我淡淡的笑，可眼睛里却有光芒渐渐冷下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此深沉，仿佛海。可是却让我更加好奇，我倔强的以为我在他心里是有那么的一点不一样的，不然他如何会再那么多员工里独对着我时有浅浅的笑意，一路护着我我看得分明，连公司的其他员工也知道我有些与众不同。
　　流言蜚语传到他的耳朵里她总是淡然一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一直跟了他将近四年，看着他一步步接管了这个公司，他的凌厉，他的淡然，他的温柔，我离得最近最可以看得清。可是，他总是适时抽身，进退有度，却从来不再进一步，仿佛只要远远看着我就好，而我却控制不得自己在这样的朝夕相处里渐渐沉沦。我要赌一把，赌我在他心里的分量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而只是一次让我从此丧失了所有的骄傲，我才发现自己这辈子到那一刻才最是悲哀，所有以前不曾碰到过的不幸全部加诸于我的身上，还有什么，是比那更残忍的，简直是至痛的凌迟。
　　那一夜，要在亚太地区开发业务的事情终于敲定，他也是前所未有的喝醉了，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高兴。
　　我怀着忐忑扶着他从酒会出来，凉风袭来，有一瞬间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看到醉里那样高兴的他，我知道，再无别路可选，唯有沉沦。
　　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去他家，那样干净整齐，仿佛不曾有人入住一样，棕色深沉，如同苦咖啡。他满身酒气，却对着我灿烂的笑，将我紧紧拥在怀里，我静静地看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眼睛，鼻子，嘴唇，下巴，线条迷人，我下巴抵着他的肩，拼命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他的确是喝醉了，因为我听见他近乎温柔的呢喃，“瑾瑜……”一遍一遍，带着酒气，仿佛意犹未尽……
　　我有些微震惊，但还是踮起脚尖，想要去吻住他的唇，他眼里那腻人的温柔引我去醉，窗外有夜色凉凉，我以为我会赢了这一局。可是，在唇齿辗转间，却被他猛然推开。
　　我怔住，抬头去看，他眼里有深沉的怒气，脸上却有轻蔑的笑意，那一双眼再不见丝毫情意，只剩了无尽的寒冷凛冽，终于他抿抿唇，低低的声音里都是愤怒：“许馨月，不要忘记了你是谁。”
　　只这一句话，便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此生最难过最难堪的也莫过于他的那一句话，他一个表情便将我所有的尊严幻想打破，我不甘心，赤着足站在软软的地毯上，眼里有泪水盈眶，却咬着唇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于是望着窗外，还是颤巍巍的问出来：“为什么？”
　　他无言，只走开几步在柜子里摸出烟来，无声的点燃，吸一口，轻轻喘气，有烟雾缭绕升起，绕着他，将他裹住，他的脸有一刻的不真，我看着他指尖的烟明明灭灭，沉默半响，他终于静静开口，“我对你不一样，只因为，你的眉眼间和她有几分相像，我以为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
　　“谁？”我几乎有点要笑出来，原来这么多年，我只不过是在当别人的影子。
　　他照例没有说话，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相框递给我，我一眼就看到那个女孩子，有甜甜的笑容，眼里仿佛春天一样，繁花盛开，连我也不由的诧异，我知道自己的相貌，那个女孩，的确适合我有些相像的。
　　小礼服的裙摆摇曳，我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要站不稳，但固执的立在那里，我突然觉得了寒意彻骨，可是当我看见他看着那张照片时眼里流露出来的无法言说的情绪，忽然又想流泪，不知道是为谁，为他或者也是为我自己，亦或者是为我们都得不到的笑。
　　我再一次开口问：“她——死了吗？”
　　他这一次是像一头狮子一样暴跳如雷，将烟狠狠摁进烟灰缸，抬手指门口：“滚——”声音如沉雷，喉咙几近嘶哑。
　　好久都不曾见他，我知道他是去中国了。
　　好多天，我都陷在自己的想象里不能自拔，却接到他的助理的电话，让我最好尽快主动递交辞职。我懒散一笑，“除非他亲自来。”我以为他的话足够耻辱让我骄傲扫地，让我足够决绝的离开，可是我似乎忽略了自己的疯狂，我离他那么近，只差一点，我这样安慰自己。
　　我缠着他，尽管他眉眼冷冷，再得不到他隐约的一丝笑意。
　　一遍一遍的缠他，我知道我唯一的筹码，就是这张脸，因为相像的容颜，他绝不会也不忍再有更过分的伤害。
　　终于，他亲自回了欧洲，在停车场里见到他，依旧是冷冷的看我，没有表情，没有温度，只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浅浅的笑了，“我不相信我抵不过一个死人。”
　　他却突然露出斑驳笑意，但我知道那是他的极限，果然语气冷到冰点：“谁告诉你她死了？难道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吗？我劝你最好趁早抽身，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可是——我明明有跟她长得很像的脸。”我盯着他，以全身的力气。
　　“呵呵，你错了，你自己也明了，只是长得很像而已，明白告诉你，就算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你也休想，知道为什么吗？”他沉沉的看我一眼，“味道，你身上的味道，不是她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打开车门之前又回头丢下一句：“我喝醉，也是因为我要去开拓亚太地区，而她就在中国。”
　　我的泪水再一次流下来，划过脸颊，有一种决堤的肆意，我看着他动作干脆的拉开车门离去，凌厉如风的决然。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一晚他会在渐渐深吻时突然冷冷地推开我，原来，再怎样我也是比不过那个女子，俨然她的一切都已经如同雕刻般印在他的心底，我如何争？又如何争得过？

作者有话说

　　终于给自己一个了结，这么多天，不想再多说话，只希望，你们也许可以了解，也许不完美，也许不尽情，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