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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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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桑瞧着戚正青进了三楼厢房,拒绝掉小二引路,独自从楼上下来。
迎面走来一人,与她擦肩而过,忽被一股轻不可闻的龙涎香勾住心思。
黎桑不动声色下楼却没有离开,站在柜台前跟掌柜要了两壶桃花酿。
那人果然也登上三楼,进了戚正青那间厢房。
近两年百味楼在上京是出了名的,环境幽致菜式多样滋味绝美,深受达官显贵青睐。
只无人知晓,百味楼背后真正的主子是黎桑。
黎桑此时坐在暗间听着隔壁两人谈话。
“文谦近日可是烦扰缠身,怕是正事都忘得干净了吧。”
文谦,戚正青的字。
此人话落隔间传出一声尖锐摩擦声,戚正青略带慌张道,“公子放心,您交待的事情正青定会办妥,正青绝不敢怠慢。”
“我不过一提你到也不必动不动就跪,起来吧。”
“多谢公子。”
“当初让你娶黎家女也是不得已,谁想出去一趟你倒是寻到了个心上人。”语气略带讽刺。
“不管你要如何解决,只一点,黎家必要给我稳住。”
“公子放心,正青明白。”
“你既要玩失忆这套,那就藏好,若是坏了我的事,你是知道的。”
黎桑从暗间出来,刚巧云缨也将事情办妥。
马车驾着人往戚府去,车上云缨回禀,“少夫人女子监一轮考试定在七日后。”
黎桑漫不经心应了声。
黎桑回想着刚刚听到的对话,眼神渐冷。
她还是高估这戚正青,装失忆还要拿黎家给他铺路,真是没脸没皮的竖子。
马车到戚府,黎桑下马刚走过连廊管家走上前禀,“少夫人,国寺来信说夫人明日归家。”
今日老夫人才将管家权给她,就有人静不下来了。
“我知晓了。”
走了几步黎桑又吩咐,“还劳管家等会儿知会下去,明日辰时一刻让各处婆子掌事来灼芳院听事。”
入夜,云缨打帘入内室将一盏牛乳燕窝粥搁在桌案,顺带将蜡烛往前挪动,“少夫人喝盏燕窝歇歇吧,夜里看书伤眼。”
“我让你寻的日札就这些吗?”黎桑将书搁在桌案上端起那盏燕窝。
牛乳浓厚香甜掺在燕窝中,再配上些红枣桂圆,入口软糯带些回甘。
云缨整理着床铺,听她问回身道,“都在这儿了,只少夫人出阁前写的那些日札都放置在黎家不曾带来,若少夫人要明儿我去取来。”
“不用麻烦,我也就是闲来无事瞧瞧。时候不早了,你收拾完就也早些歇着去吧,夜里不用守着。”
云缨将床褥理好安静退下。
日札上记录着原身黎桑嫁入戚家的日常琐碎,她已经细细看了几遍,将内容都记在脑中。
黎桑提笔,墨落于纸上化成一行行字迹。
写完黎桑将日札扔进火盆,看着火苗卷噬掉一页又一页,从豆蔻情怀到心如死灰,全都烧尽。
【从此以后我便是你,你受的不公我都为你一一讨回公道。】
黎桑做完这些便起身去歇息,有风从窗子吹进来,火盆中燃烧的日札被吹动露出一页未干的墨迹。
贞和二十三年三月十六,黎桑身死,天齐九公主含恨而亡,魂附于此,誓报两人身负之仇怨。
戚家在上京这地界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只一座宅院几十仆从伺候。
府邸虽小规矩倒周全,每日仆从婆子们卯时上工,烧火的烧火,洒扫的洒扫也算有序。
黎桑卯正二刻起身,由着云缨服侍净面穿衣,坐在梳妆台前上妆梳头。
铜镜隐约映着女子面容,粉面桃腮柳叶黛眉,原是双含情杏眸如今藏着野心仇恨,整个人是清冽冷情不可攀。
“我不喜这只簪子,拿走吧。”黎桑递了支白玉簪示意换掉。
云缨拦住旁梳发的小丫鬟,将白玉簪插进梳好的发髻中。
整理好黎桑便去去外间用早膳。
“这簪子不是少夫人从前最喜欢的,怎么突然不簪了。”
云缨将妆匣收拾好,拿起一匣子,“主子的事不要多打听。你把这匣子东西带手里那簪子都搁库房去。”
这匣子装的都是少爷送的首饰,眼不见为净。
黎桑用完膳时辰也差不多,府里各处管事婆子都已到灼芳院站着。
云缨搬来椅子,黎桑端坐其上,面容沉静颇有气势。
“老夫人厚爱让我来打理府上事物,那我自不愿辜负老夫人期望。”黎桑呷一口茶后缓缓开口,架子拿捏的十足。
“我年纪小比不得夫人心慈面软,在我这儿都必需按规矩办事,做得好自是当赏,做不好我罚起来也绝不心慈手软。
你们也都是咱这府里的老人,别到我手底下分不清东南西北,拿腔作势我是绝不留的。都明白吗?”
原身以前说得好听是帮着戚夫人管理家业,却是连基本的都插不上手,就连嫁妆多数还在那位婆母手里。
底下人不太知晓她的脾性,今日恩威并施,这些人听着自是满口应承。
管家之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的,她也不指望一早上训训话这些人都惟命是从。
她说完云缨接着将规矩活计安排下去,等安排好已是一个时辰后。
管事婆子散出去有人进来回话,“少奶奶,夫人一刻钟前回府了现请您过去。”
黎桑收拾好带着云缨慢悠悠往太太院子去。
两人踏进堂屋,一盏茶碗摔到黎桑跟前。
“跪下!”堂上端坐一妇人,满头金钗珠翠点缀,手上带着一串金的银的镯子,身上着等软烟罗裙,乍一看雍容华贵,可堆砌太多金饰却显得庸俗。
旁边立着一少女,是戚正青的妹妹戚正茹。
黎桑无视她的怒瞪,反问道:“儿媳自觉没什么错,婆母何故动这么大气?”
“哼,嫂嫂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不快跪下认错。”戚正茹在旁帮腔。
“妹妹这出去别的不会,脾气倒是愈发长进了。”黎桑冷眼相对,暗含讽刺。
未出阁时戚正茹便跟原身不对付,原身嫁过来平日里没少受她挤兑。
以前原身总忍让,戚正茹却半分不尊重。
今日黎桑一点的挑衅之举令戚正茹恼羞成怒,还要来动手被戚夫人呵斥住。
“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这做嫂子的怎么不多让着。”
黎桑听着戚夫人的话直觉得恶心。
“你即不知何错,那我且问问,昨儿我便派人知会今日回府,一回来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你就是这么管家的。”
她本就是故意为之只道,“儿媳是第一次管家,经验不足也是有的,婆母放心,儿媳已经知晓再不会有下次。”
戚夫人打量站在堂间之人,总觉得跟以往不同了。
黎桑坐在下首,有丫鬟短了茶水来。
“媳妇当初进家门不知事,昨日老夫人提点教训儿媳才晓得不妥,嫁妆铺子一直麻烦婆母打理实在过失。”她这话让堂上戚夫人措不及防。
不过戚夫人反应快,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说:“老夫人多虑,这些事你们年轻女儿家不了解,我就是顺手打理不妨事。”
黎桑像是听不懂般自说:“老夫人已经允诺,儿媳也不愿忤逆,况且劳烦婆母这么久儿媳心里也不安。”
她这番无中生有拿老夫人暗中压戚夫人,戚夫人自也不愿忤逆老夫人的意思,遂让人取来账簿钥匙。
黎桑只接了她那些嫁妆铺子的账簿,“老夫人虽允诺儿媳管理内外家业,但儿媳想着自己到底年轻,所以家中铺子还是由婆母管理为好。”
戚夫人冷哼一声,“老夫人看重你,你就好好学吧。”
“婆母说得是。黎家嫁妆这些自是比不上家中的铺子,让儿媳练手最为合适。”
黎桑说完带着云缨离开,不理会后面戚夫人阴沉的面容。
瞧着一摞账簿就剩不足三分之一还有戚夫人难看的脸色,戚正茹将话都咽下不敢吭声。
黎桑带着云缨回去,小丫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少夫人歇着,奴婢去瞧瞧给您炖的虫草鸽子汤。”
接下来几日黎桑就待在灼芳院里,看账簿顺便准备女子监考试。
嫁妆铺子放在戚夫人手里明面上账是好的,实则已经亏损不少。
她从头捋了一遍,这些账是好解决,倒是黎家恐怕会有麻烦。
——
今年女子监考试与国子监同考,场地就设在了国子监,且参与身份地位不受限,致使报名者众。
马车徐徐驶进和安街就被堵得走不动,云缨将窗幔卷起,有风浮动送来缕缕暗香。
黎桑往窗外瞧,街上疏散些,马车行来行往无甚特别。
马车在和安街走走停停,到国子监下车有仆从引路前往考试场地。
一路行来黎桑收货不少注视,原因无他,来此参加考试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只她一人梳着妇人髻。
黎桑不在意旁人眼光,坦然自若地寻了处僻静地儿坐着,云缨不参与考试留候在国子监外。
国子监战地极广,半多个和安街都被劈来修建场地,此处只是其中一角,也是绿水环绕,青石嶙峋,植有松竹葳蕤俊秀。
她想安静呆着瞧瞧鱼,却偏有人来寻她不快。
“你,你怎么在这?”戚正茹指着黎桑惊讶道。
黎桑倚着亭栏,身着烟绿色对襟配藕粉云锦百褶裙,流苏步摇轻晃映衬着姿容,恍然间好似这园中最引人的春色。
明明坐在那儿,却莫名令人心生仰望。
戚正茹身旁有两个姑娘,其中对着黎桑一番打量拉着戚正茹问,“正茹,你们认识?她是谁啊?”
另一个也说道,“你们快瞧她梳的是妇人髻,她难不成也来参加考试的?”
戚正茹只敷衍地说了句看错人,就带着两人匆匆离开,黎桑也懒得打理她。
园中人越来越多,第一场礼试也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