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脑》郴州zy

3、狂信徒-帝国与教廷（二）

　　叶棠摸着托盘上干净的衣服，眼里有着几分恍惚。
　　事实上，她身边的那些人眼里拥有着同样的迷茫。
　　但这些日子的训练还是颇有成效，至少她不会让自己内心的反叛情绪显露于表面。
　　她跟着教士来到教皇身边时，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那张熟悉的脸，以及眼神里的沉默与肃穆。
　　“说说看，你获得了什么。”
　　沈云周坐在高台之上，白袍与地面相接在一起。
　　叶棠看着他的双眼，单膝跪在地上，“主宽恕了我，我拥有了不同于以往的思考方式与信仰，圣父，请求您为我们赐下祝福。”
　　“这很好，”教皇缓步走下台阶，他微微垂首，温热的掌心搭在叶棠的头上，“你正视了自己内心的欲望，并将错误的思想抛弃在一旁，主将指引你正确的道路。”
　　“在此之前，你需要为你做过的错事进行弥补，主不会给予第二次宽恕，惩治外界其余反叛者，彻底肃清你的来路。”
　　“是，圣父。”
　　一切都这么庄严与美好，教士的赞美与歌颂，主教的赞扬与认同。
　　只有待在中心的人心里思绪万千，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四天，他的其他下属却连面都没有见过。
　　他向来是以最坏的想法思考一切事情的，于是他叮嘱了一句，“若是已死，把他们的尸体带到教堂，我将为他们洗刷罪恶。”
　　身旁的赞美声更加响彻云霄，教堂里属于他的忠诚者们正在为他们的最高位者而鼓吹属于他的权利，祈盼他能带他们前进到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即使是用无知者的鲜血进行铺路。
　　就像是无数个以往，他们坐在长桌旁领受面饼与葡萄酒一样，分享这份弥留下来的属于他们的光荣。
　　真是疯狂，祁风看着这一幕，眼里多了些许波动，怪不得这个纪元如此混乱与邪恶，人的智慧被如此压迫与掌控，鲜血反而被赞誉为成功的颂歌，以平民的身份能活下来真是艰难。
　　即使是虚拟世界的人，也不该遭受到如此混乱与压迫的对待。
　　“伯雷克大主教，您今日怎么没有跟在教宗身后进行颂赞。”
　　看着那双充满好奇的双眼，祁风顿了顿回复到:“教宗有其余安排，此次我不需要跟在身后，倒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菲尔顿兄长为了皇嫂已经疯癫的不像样了，这段日子砍了许多人的头颅，就为了给皇嫂拼凑出一顶像样的桂冠，只可惜，他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材料。”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最近来祷告与哭诉的平民多了许多，“给教宗冕下增加了不少活动量。”
　　“伯雷克大主教，您与我兄长真是同一类型的人，”少年露出虎牙，眼里充满着欣喜，“这种处事能力真让我感到嫉妒。”
　　祁风有些心累的看着这位王公贵族，看来这里真是一个正常人都没有，“您赞誉过了，公爵阁下，我只是遵循我该坚持的规章而已。”
　　菲利克斯耸了耸肩不再说话，在他看来国王是个疯子，傲慢而又暴戾，教皇是个伪君子，贪婪而又恶毒，只有眼前的这位大主教，不盲从，而又克己复礼，简直是成为盟友的最佳人选。
　　只可惜不知为何，他永远跟在那个满口仁义与慈悲的教皇身后，当个隐形的影子，真是让人感到不爽。
　　要是这股力量是属于他的……
　　“菲利克斯公爵，您需要我为您给予赐福吗？”
　　看着沈云周的眼睛，菲利克斯的脸上浮现出虚假的微笑，“不必麻烦您了教宗，这样未免太过于消耗您的力量。”
　　叶棠站在身旁看着沈云周作为这个世界的教皇“指引”着贵族以及平民百姓的方向，平日好学勤敏的她却在此时失去了汲取知识的灵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学习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打发了菲利克斯的祁风走到叶棠身边，看着这位低着头有些苦恼的少女，他将身上的冷漠融化些许，像一位老师向她搭话。
　　“不知道怎么融入这个世界？”
　　叶棠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看着祁风，“您……”
　　“不必多言，”祁风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笑了，“这只是个世界而已，我和他的想法不一样，不论是哪个世界，你都是你自己。”
　　“即使被世界打成反叛军，你也不会失去当初来到这里的勇气。”
　　“您似乎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以为您会更……”叶棠思索片刻，想出来了个柔和委婉的措辞，“我以为您会更冷硬一些。”
　　祁风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沈云周所在的方向，“冷硬是相对于他人的，如果有机会……算了。”
　　叶棠聪明的没有再接话，但在心里已然升起一些关于自己顶头上司和祁风的八卦情绪，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很多天，虽然刚来到这里，却已经升起了些许想要回去的心情。
　　与所有贵族虚与委蛇结束的沈云周看着祁风惆怅伤感的目光与叶棠呆滞低落的神情，有些茫然。
　　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这是怎么了？
　　“棠，你带我去看看其他人，至于伯雷克大主教，”沈云周看着回神的祁风，笑容里多了几分亲昵与促狭，“北部湾那里的地方主教有些烦恼的事，还请你帮我代劳。”
　　“……好的。”原本打算下午去钓鱼的祁风瞬间歇了想要休息的心思，原本闪烁着亮光的紫色眼睛也黯淡下来，留给其余教士一个有气无力的背影。
　　叶棠欲言又止的看着顶头上司笑里含刀的神情，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几下。
　　没等沈云周询问缘由，非常恭敬的跟在沈云周后面为他指路。
　　出了其余教士的视线后，叶棠摘下了头上的兜帽，低声询问道:“教宗，那位大主教……”
　　“不用担心，只是受别人嘱托来监视的而已，”沈云周看着依旧担忧的叶棠，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带你们来做任务吗？”
　　“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
　　“说的对，”沈云周看着彩色玻璃窗折射的颜色，心中闪过一丝痛楚，“你们三个组的前组长，你们的师父，没来得及教导你们什么，就被那些不可控的狂信徒杀死了，连最后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成为了碎片。”
　　沈云周站在原地，看着停下脚步的叶棠，轻笑了一声，“起码第一步你学得很好。”
　　叶棠触摸着周围的看不见阻碍，神色越来越惊愕。
　　“运用你学到的知识，切开这个空间。”
　　沈云周的声音与曾经的老师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让她仿佛回到了当初来到工程部的那一刻。
　　工程部的人之所以明目张胆的被其他人监视，就是因为他们拥有随时随地改变智脑空间的能力，不需要外界工具，只需要依靠大脑。
　　只要他们拥有一点私心，想要控制他人世界，他们身体里的定位芯片就会释放麻醉，根据他们大脑的价值来决定他们这些叛徒是苟延残喘的活，还是利落的死去。
　　而切割空间恰巧是叶棠在校园里最擅长的科目，但身后上司模棱两可的态度实在是让她有些为难。
　　最终她还是利落的解开了身前由数据流组成的屏障。
　　“很好，看来你没有受影响，寻找他们两个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b……”，话刚要出口，就被叶棠及时咽了回去，“教宗，为什么？”
　　“我习惯于融入这里，情绪会受到影响，”沈云周此时倒是抛下独属于教皇这个世界人物的威严与端庄，微微一笑，向叶棠展示了中指上的戒指，“没有换魂，没有换皮，是本人。”
　　“您真是恶趣味惯了。”叶棠低声吐槽，安心下来，看来这是属于他们的一个考验。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告知你身旁的人，我有额外的事情，先走一步。”
　　说完这一句话，沈云周转身就走，长袍上的金色丝线闪着光，图案看起来像叶棠曾学过的一个基础架构图案。
　　只可惜术业有专攻，她对架构一窍不通，这种事情是她学习多久都搞不明白的一件事，此时的她对那位不苟言笑的c组架构同事寄予了深深的思念。
　　负责监察和抓捕的观察组的某位祁姓中将总能以各种方式出现在暗处，但他这次的眼睛颜色实在是过于显眼，以至于沈云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跟这么紧？”
　　“这么下去我迟早精分，”祁风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来杀你的，夏铭他真的在这里？”
　　沈云周从终端里取出一张卡，看着上面芯片所在的位置，眼里闪过些许期待，“如果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进来。”
　　这张看起来宝贵无比的磁卡被沈云周随意的扔到了祁风手里，“该见见老同学了。”
　　“你说的对。”
　　磁卡在祁风手里转悠片刻，最后回到了沈云周的手里，“收好，你自己的布局自己执行，我只负责为你收拾残局。”
　　祁风走到屋子前面打开了门，身形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将沈云周的视线隔绝在门外。
　　沈云周则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推开了门，炙热而又滚烫的火光向着他的脸吹过来，哭嚎的声音被牢牢的隔绝在屋子里，焦黑的人影在火中挣扎，而周围的教士围着中心燃烧着的焦黑的人影，祝福着他们能从这场火焰获得新生。
　　这样的世界真是一点都没有存在的意义，他没有上前，余光瞥见身上的白，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悲哀。
　　世界是虚假的，但恶是真实的。不会因为他一觉睡醒，就消失不见。
　　但他此时确实有点想念现实里金绿色泛着光的树叶，与晒得暖融融的床单了。
　　“……可以了，为他们收尸吧。”
　　一声令下，火焰熄灭，十字架也被焚烧成灰，一起走进了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