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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暖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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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然在下着,好似比刚才更加猛烈。
风过,湿淋淋的衣服激起透心的寒冷,凌枢此刻却顾不上冷,他一面按压着夏凉的胸腹,一面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没想到,他与夏凉的三次相遇均是如此,她好似总是活在危险中一般。
今日他只是到海边别墅取遗落的东西,不想却见到有人溺水,幸而他自小便在海边长大,险险将人救起来,这才发现溺水之人竟是夏凉。
凌枢一厢情愿的相信着她是不小心溺水,他故意不去想那些疑点,或许心底,他在为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子疼痛着。
“夏凉?夏凉?”
夏凉在凌枢的努力下,终于吐出一大口水,渐渐恢复了意识。
视线仍是模糊,夏凉看不清眼前的人,脑中亦是一片混沌,她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累,好累,累到只想睡觉……
夏凉闭上眼,再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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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传来的热度仍是烫的惊人,凌枢颇为熟练的用酒精擦拭着她的脸颊,脖颈,以及手臂,夏凉头顶的冰袋已经换了好几次了,吊瓶里的液体亦在减少,可那热度却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医生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凌枢知道,夏凉是自己不愿意醒过来,他突然就很好奇,这个看上去单薄柔弱的女子,究竟承受了怎样的苦,苦到宁愿放弃生命?
“不……不要……”
床上忽而传来低声呓语,凌枢一喜,复又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胡话。
“孩子……我的孩子……不要走……祈昀……祈昀……孩子……”
指尖一顿,凌枢略有些惊讶的看着病榻上那苍白的容颜,黑眸渐渐深沉。
眼前忽而就浮起了第一次的相遇,她是不知道的吧,那日他突然想去看看合作企业和网公司究竟是何模样,却不想他不过随意一说,竟让和网如同省长莅临检查一般。
不过,现在想来,他是庆幸当日的一时兴起的。
凌枢小心的用棉签沾了水涂在夏凉干裂的唇上,看着那小巧而苍白的脸颊,他的心在隐隐作痛。
随手取下脖颈上的项链,雕刻着繁复镂空花纹的精致银方盒子中藏着那枚简单的水晶五角星耳钉,凌枢复又看向夏凉空白的耳垂,柔软的耳垂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洞。
凌枢想了想,还是将耳钉藏好,复又戴上了项链。他记得她那时的眼泪,原来她从那个时候便开始让他疼痛了……
她就像是一个种子,突然有一天飘入他的心间,便在那儿生了根……
不知是凌枢衣不解带的照顾感动了上苍还是感动了夏凉,在睡了三日后的下午,夏凉终于清醒过来,虽然只是醒过来喝了几口水,复又睡了过去,凌枢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只要她醒过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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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似有些刺眼,明晃晃的唤醒着沉睡中的灵魂。
夏凉费力的睁开双眸,经对上一张熟睡的容颜,夏凉一惊,细细看去才发现竟是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凌枢。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俊逸的脸庞在晨光这透着几分柔和的暖意,夏凉看着他眼窝处的青色,心底一暖,无法言喻的感动拥入眸底,激起片片泪花。
在以为无人关怀已经绝望以后,突然发现,世上竟有人是那般的关心她的,那种比失而复得更加让人欣喜的情绪在心间激荡,温暖着她孤寂的灵魂。
夏凉小心的起身,虚弱的身子虽然无力,却也能勉强支撑,她扯过床上的绒毯替凌枢盖上,这才摇摇晃晃的去找水喝。
凉水过喉,冰冷刺心,夏凉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深深叹了一口气。
原来真是事事均不如人意呢,死也是这般困难。
阳光本应是和熙暖人,可那轻柔的阳光落在夏凉身上却无端透出几分悲凉,她是那样的孤单,她的灵魂是那般孤寂,他甚至能听到她心底无声的哭泣。
凌枢倚着门框,看着那个神色平淡却透着无尽悲凉的女子,心底平白生出想要给她温暖的愿望。
“暖暖……”
突兀的声音惊到了夏凉,亦惊到了凌枢。
凌枢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笑道:“我叫你暖暖可好?”
夏凉不解:“为何?”
灵动的双眸如同精灵一般,凌枢却看到了那眸心深处的死寂,他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随意的说道:“女孩子不应该叫那般悲凉的名字……”
话只说了一半,凌枢忽而停了下来,他有些懊恼的发现这个理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搞不好还会添了几分夏凉的愁。
果然,夏凉浅淡一笑:“名字悲凉,人生也就悲凉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天地苍茫,也只独余一人而已。”
凌枢摇摇头,无奈的笑道:“搞不懂你们这些文人,好好的总是伤春悲秋。”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夏凉低低吟出一句诗,垂眸转动着手心的玻璃杯,低叹一声,“你不该救我的。”
凌枢心底一凛,她终于说到了这件事,他不动声色的一笑,拉开椅子坐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夏凉咬着唇,沉默不语。
凌枢起身拉她坐下,方问道:“你的身体还很虚,至于你自杀……的原因,如果你愿意说了,我很乐意做听众。”
夏凉微微扬眸,看着身侧那挺拔的身形心底竟升起莫名的眷恋,她静静的看他半响,突然笑道:“我是个孤儿,如今唯一养育我的恩人走了,相恋多年的情人抛下了我,做得好好的工作莫名其妙就没了,呵……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说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黑眸深幽,看不清那深处究竟在想着什么,凌枢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容色苍白的女子,心底泛起密密的痛。
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这样简单的轻描淡写不难让他猜测她经历的那些到底有多苦多痛,否则这样一个淡定的女子怎会选择一条不归路?
夏凉的笑渐渐散去,凌枢沉默了半响,柔声道:“工作没有了可以再找,旧情人走了还有新的会来,恩人离开了你更加不能违背她对你的期望。”
夏凉垂下双眸,笑声苦涩:“期望?”
凌枢的心有点痛:“如果连希望都没有了,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希望?”夏凉低低吐出这两个字,忍不住自嘲,“有希望又有什么用呢?来来去去都只有一个人,我累了,真的累了,再不想去看那些尔虞我诈,虚伪笑脸,反正没有了我地球一样的转动,世上也不会有人关心,我又何必逼得自己如此疲惫?”
她忍不住趴在了桌上,用自己瘦弱的双臂将自己紧紧环住,所以她未曾注意到在她身侧那道怜惜的眸光。
或许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她而已,那个单纯的渴望温暖的孩子,怎的如此让他心疼?
“暖暖,”凌枢柔声唤道,唇边浮起笑意,“这栋房子漂亮么?”
夏凉一愣,条件反射般的随着他的问题四下打量了一下,点点头:“很漂亮。”
凌枢拉起她的手,穿过客厅走到了外面。
柔软而温热的沙子在脚下细碎的碾过,暖阳下金色的沙滩亦为深蓝的海染上几分暖意,风吹来咸咸的味道,让人无端的舒适。
“这儿……是我老板的私人别墅,”凌枢细想了一下,抬手指向海边,“他常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儿来,看看这片沙,看看这片海,再多的烦恼也就散去了。”
凌枢侧头看着沉默的夏凉,淡淡道:“我不会说那些华丽的词藻,我只记得一句很简单的话,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既然我救了你,你就不准再想不开。”
夏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如同孩子一般的不讲理,忍不住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又没让你救。”
他无赖,她就不讲理。
凌枢双眸圆睁,瞪她一眼,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谁对他这样蛮不讲理,他深吸了一口气,无赖到底:“反正我救了你,你就不准想不开,要不你先付我救济费,付清了我也就不管你了。”
夏凉惊讶的睁大了双眸,他这不是趁火打劫嘛!
心底似有暖意涌起,夏凉知道他是为了让她开心一些,她瞪着他,却不愿服软,干脆双手一摊,挑眉道:“我没钱。”
好似料到她会这般回答,凌枢黑眸中闪过一丝诡计得逞的得意,笑道:“本公子也不逼你以身相许啦,不过,你可以卖身为奴,偿还债务。”
夏凉强忍着笑,学着电视里的模样福了一个身,低眉顺眼的说道:“为奴为俾如何比得上小三?小女子尚有几分姿色,不如公子直接收了小女子,也好让小女子下半生不愁吃穿。”
凌枢闻言直接愣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夏凉见他那好似见着鬼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咯咯”笑开。
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随风而舞,丝丝紧扣凌枢心弦,他看着她的笑颜,心意已定,他便是要她,他就是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