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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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易翎想过许多次，和宋祤烊的再次相见会是何种光景。
是会在鲁东，他事业有成光鲜归来；还是在沪海，他们一起被姜陆沅赶出向虞。
这样的噩梦他做过几回，却从未梦到他们会在大洋彼岸的M国再相见。
宋祤烊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肤色病态，嘴唇苍白，整个人消瘦却浮肿，眼圈仿佛轻了一圈。
他身上包裹严密，唯有露出的手臂能看到上面明显青紫的针眼。
如此行状，加上身上那股刺鼻又安心的消毒水味道，显然，他是从医院出来的。
会见到顾易翎，宋祤烊也有些意外。
顾易翎穿着一身卡其色大衣，黑色的高龄毛衣衬托着他体态修长而高贵。手下因紧张而捏着变形的本子上，寥寥数笔勾勒出城市的剪影。
“你，生病了？”顾易翎先开了口，见宋祤烊眉头紧皱着，下意识以为他不舒服。转身放下画板的当口，他大口呼吸了几次，心情平稳，他便再次转过身，将宋祤烊扶到便利超市门口坐下，又要去给他买杯热饮。
“嗯。”与顾易翎的自我斗争不同，宋祤烊虽病态但精神面貌还可以，不知将顾易翎的动作看去多少，他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一百美元纸币，递到顾易翎面前，“热可可吧，谢谢。”
顾易翎愣了一下，这个动作勾起他许多回忆。以前，宋祤烊和他相处时从没主动付过钱。他手在空中悬了片刻，最终收了回去。
“异国他乡，你是病人，这杯我请你。”
说着，顾易翎埋头冲进便利超市，在自助咖啡机前回神了许久。
门外，宋祤烊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仍捏着的那一百元纸币，半晌苦笑一下。
这是他最后的一百美元了。
暖烘烘的热饮握在手里，萧瑟的天似乎就没那么冷了。
一口咖啡下肚，顾易翎忍不住吐舌头。
好苦。
他喝不惯这些东西，和大多数有格调的人不同，他认为这东西苦涩又黏腻，在舌尖苦涩长久不散，除了加重情绪不佳外没有任何舒缓的作用。
他更喜欢热可可。
但他记得宋祤烊喜欢这玩意。在京都时还特意买了咖啡机，自己研究做。
但今天的宋祤烊要了热可可，他心里不想与他相同，又或者是因为不想在对方眼中仍保留当年的习惯，于是他为自己买了一杯热咖啡。
可是，真的好苦。
“喝不惯的话，就不要尝试了。”
正在顾易翎犹豫着是放弃尝试只用一杯咖啡暖手，还是再尝试几次不能承受之苦时，一旁的宋祤烊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突然说道。
“没有，就是这个口味喝不惯。”顾易翎唬骗道。说着，为自证他作势又要喝一口，被宋祤烊抓着胳膊拦住。
感受到接触的一瞬间，即使是隔着衣服，顾易翎的身体还是僵硬住。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宋祤烊抓着自己袖口的手——
手下隔着一层衣服。
顾易翎突然皱起了眉。
宋祤烊注意到他神情，收回手笑了笑，“我得病了。你想的没错，是那种病。虽然没有接触传染性，但……正常人应该都是膈应的。”
“……怎么会？”顾易翎完全没有想到。
“比较严重，或许是恶有恶报吧，不该为了害景茌勾搭向虞对家的老板，结果被姜陆沅起诉，对方不想惹火上身，玩完我，给了一笔钱就不管我了。”宋祤烊随口说起那段时间的种种，每一个字都让顾易翎三观受创，而他却仿佛说得与自己无关一般。
“你……勾搭向虞对家的老板？”顾易翎不敢置信。
“你看，你也很吃惊吧。我也没想到我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只是接手过一些艺人法务，知道圈里乱，勾搭上大佬就能拿到资源，没想到只要豁得出去，连我这样的都可以成功。”
“成功。”顾易翎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那是一种成功呢？”
“只是一种表达方式而已，不用太在乎。”宋祤烊笑了笑，“你也可以理解为，目标达成。就像姜陆沅报复我，他目标达成，也是报复成功了。”
说着，宋祤烊低头笑了两声，轻声道，“各有各的成功，这样很好。”
顾易翎只觉得宋祤烊身上的气质与以前完全不同了。
从前，他对宋祤烊有恨，有恐惧，始终带着仰视观望人才的视角，看他在自己的行业大放异彩。可现在的宋祤烊，仿佛一块蒙尘的锡块，也许在曾经被奉为宝物，可已经过时，加之时运不济，注定普通又平凡。
于是他的视角也由此落低，眼前的怪物渐渐回缩，身躯幻化为人，最终落成眼前病恹恹的弱者模样。
几近令他完全陌生。
“你……这个病，需要治疗很久吗？”沉默许久，顾易翎突然问道。
“不会很久，只是可能需要一辈子。”宋祤烊回答。
“如果你愿意的话，”顾易翎说，“在M国的这段时间，我可以照顾你。”
并非是是他圣母心，只是做了父亲后，见不得熟悉的人受苦。掏出皱皱巴巴一百美元买热饮的人，要么是大款，要么是穷鬼。
宋祤烊显然不属于前者。
“我在M国近期会开设自己的工作室，需要一些法律方面的人手。工作室里有休息间，可以住人。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长期在这里帮忙。”顾易翎言简意赅道，从包里翻出名片和铅笔，在名片背后刷刷几笔。
“这是地址，随时可以来看看。”不由分说塞到宋祤烊手里，顾易翎站起来，握了握已经只喝了一口的咖啡。
杯身凉透，放在手心没有可供取暖的余温。
宋祤烊呆呆注视着名片，上面“JG”两个大写字母的logo非常显眼。
他摩挲着名片的一角，心中有些曾经他注意不到的结，似乎正慢慢浮出水面。
“谢谢。”他由衷道，抬头看向顾易翎的神情里充满感激。
“不用谢。”顾易翎正皱眉看手里冷掉的咖啡，心想着要怎么处理掉这杯垃圾。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顾易翎愣了两秒，接起来是视频通话，他看了一眼屏幕接通，原本紧皱的眉毛舒展开，对着屏幕那头的人笑道。
“怎么啦？”
说着，他将冷掉的咖啡塞给宋祤烊，小声快速说道，“超市里有垃圾桶，拜托帮我处理一下，我还有事，下次见。”
说完，转身朝街道深处走去。
他边走边与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宋祤烊依稀听见内容。
“小宝乖不乖呀？”
“啊，你要出差呀，那小宝怎么办？”
“交给程聿途呀，那好吧。”
“我？我出来逛逛。嗯……M国有点冷的，放心，我有照顾好自己。”
直到顾易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很久，宋祤烊才默默收回目光。
手里的两杯热饮都冷掉了。
他以前其实不喜欢热可可，现在好像更不喜欢苦涩的咖啡。热可可有些甜腻，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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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聿途，你能不能对自己认知清楚，尤其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与M国凛冽的风不同，沪海此时屋外秋意盎然，屋内在空调的加持下依然温暖舒适。
偌大的客厅里，餐桌上，姜陆沅抱着电脑忙工作，而房间另一端沙发上，程聿途正和姜顾离玩的开心。
听到姜陆沅无缘无故的愤怒，程聿途充耳不闻，继续给小家伙献宝：“小顾离~小车车可不可爱呀~”
“幼稚。”姜陆沅笑了一声。
“小顾离~饿了吗？”
“小顾离，叫爸爸~”
姜陆沅：“程聿途你给我滚出去。”
程聿途从“忙碌”中头也不回，“叫两声又不会掉块肉。”
“滚。”姜陆沅说着就走过来，把工作扔到一边，到两人身旁停住，“那是掉不掉肉的事吗？这是我儿子。”
“哦哟哟哟，你儿子~”程聿途高声道，瞥眼看他，“也不知道是谁，觉得养儿子是累赘呢。”
景茌和他说过二人吵架的事情后，程聿途就不想搭理这位老友了。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深谙此理的程医生果断与“突然变烂”的老友割袍断义。
姜陆沅不说话，但表情上能看出他心情尚可，蹲下来逗娃的时候，程聿途状似无意问道。
“想通了？”
“嗯？”姜陆沅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应和还是疑问，他抱起姜顾离，边轻轻晃他，边带他去浴室洗手。
程聿途坐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沾了口水的小汽车，泄力坐到地毯上，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切，还当自己是年轻人么，说话没轻没重的。”
“少说我坏话，我听着呢。”浴室门没关，姜陆沅在浴室里喊道。
程聿途撇撇嘴，不甘示弱：“就你耳朵尖！”
给姜顾离洗完手，姜陆沅仔仔细细给人擦了手，抱着他出浴室，去景茌房间拿小被子，要带他去沙发上睡觉，见程聿途还赖在地上白他，冲他笑了笑，“你懂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
“哦。”程聿途冷漠道，“那生过宝宝的男人就不是咯？”
他翻身站起来，趴在沙发上看着姜陆沅，轻声说：“真的不考虑去找顾老师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