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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虎相争佳人夜 棋缘难续疑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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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低头,不敢直视她。
近日,京城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妖风,传出沈愿是个女儿身的谣言,百姓接连讨论,似乎成了整个京城的饭后谈资。
沈愿脸上留有唇印,谣言仿佛不攻自破。
“怎么,你好像很意外?”
沈愿清楚他内心所想,看似无奈摇头,意有所指道:“我能理解,这谣言听得多,难免信以为真。愁啊!既然世人道我是女子,我便是吧……”
她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还真演出了风流多情的男人被谗言中伤,深受误会,再而束手无策的样子。
侍卫额头冒汗,转过头,向赫连晟求救。
又是这个大魔头!
“……”
赫连晟见侍卫反应,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他脑袋嗡一声,不敢置信地喃喃:“沈愿?”
不可能,沈愿一向不近女色,洁身自好,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与王爷当真是有缘啊!”
正这么想着,忽见沈愿转过头与他对视,甚至挥了挥手,笑容张扬十足,“您再不出价,我可就成交咯。”
“……”
赫连晟咬牙切齿,这么不巧,还真是沈愿!
他神色冷峻,面带不屑:“竞价只以个位数涨幅,将军未免太吝啬了?”
“吝啬?王爷,规则无禁啊。”沈愿耸肩,任由他说。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赫连晟逐步发狂。
且是越失态越好!
“哼,无聊!”
赫连晟嗓音不悦:“萧云清是本王物色许久之人,劝你识相,即刻收手。将军也不希望只为一个青楼女子,与本王伤了和气吧?”
沈愿佯装惊讶,反问:“原来我与王爷尚有友谊啊?”
“你!”
见她不识好歹,赫连晟仿佛笼罩在幽寂怒火之中,怒目圆睁。
沈愿难搞得很。
若他继续加价,其必紧随其后,给他找麻烦!
赫连晟灵光一闪,心生一计,他放下牌子,故作镇定道:“既然再争下去也是没完,不如从简,以游戏决定胜负?”
沈愿定定看着这厮,不知他葫芦卖得什么药。她淡然问:“什么游戏?”
“藏钩。”
赫连晟伸手入袖口,几秒过后,又伸出两手,皆呈握拳状,腾空置于沈愿前方。
说是藏钩,顾名思义,不过是猜物品藏于哪只手罢了。
赫连晟似乎胸有成竹,不急不忙道来:“规则如下,只要将军猜得出哪只手藏有玉钩,便算你赢。反之,若猜错了,便算本王赢。如何?”
他声音极大,不免吸引群众围观。众人一听有八卦,纷纷上前吃着花生,左顾右盼,猜谁会胜。
没想到晋陵王与凌远将军不和,竟会为一个青楼女人公然争风吃醋!
这出戏可太好看了!
可沈愿是谁?
她瞥过赫连晟的握拳,眸光敏锐且犀利,仿佛看穿一切,冷目灼灼。
这厮尽是爱耍小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沈愿双手交叉于胸前,慢条斯理开口:“王爷两手空空,莫不是玉钩还在袖子里吧?”
他也算狡诈,无论猜哪一只都是错误。
“……”
周遭空气死寂至极。
看戏的群众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赫连晟一瞬间被她拆穿,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看着做贼心虚,越发狠怒,“胡说,玉钩就在其中一只。凌远将军,你莫不会是猜不出来吧?”
“若有,就算我错,沈某自会愿赌服输。可若没有,王爷又该如何解释?”
激怒法对沈愿无用。
赫连晟一噎,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他的确什么也没放,可沈愿是怎么知道的?
这假动作有这么明显吗?
赫连晟眼神飘忽,吞咽着口水,思绪慌乱。众人越是凝视其手,他便越是心底发毛。这反应,不免令人怀疑。赫连晟心理素质欠佳,他咬紧了后槽牙,终是抵不住视线压力,松开那本是攥紧的拳头。
众人仔细一瞧,果然空无一物!
见诡计无效,赫连晟眼睛猩红,气急败坏指着她:“沈愿,你从不进青楼,别以为本王一无所知!”
他语气极重,更带有几分莫名肯定。
沈愿手臂微松,掌心不自觉冒汗,心里咯噔一下。
他什么意思,该不会是知道了……
“你来,是存心与本王作对的吧?真有你的,本王从未见过如此无聊之人!”
沈愿:“……”
她轻扯嘴角,无语至极,便不再理会赫连晟,转过身举起牌子,望向远处的婉娘,自顾自道:“三百零一两,成交。”
“你!”
赫连晟被她忽视,气得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憋屈得很。他狠狠剜沈愿一眼,与其留着丢人现眼,不如就此罢了,“将军今日所作所为,本王定会好好记在心里。待他日,再好好‘报答’将军!”
赫连晟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侍卫倒算个识相的,朝沈愿鞠躬后,才连忙跟上。
望着他落魄的背影,众人眼含鄙夷之色,纷纷离开这是非之地。
真玩不起!
“还以为能有出好戏看,不曾想,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散了散了,真无聊……”
“……”
人流逐渐疏散,婉娘上前收起沈愿牌子。
她恭敬赔笑:“奴家有眼不识,竟不知公子就是凌远将军,下次定让人好好接待才是!”
“不,我爱低调,不喜有人打扰。”
沈愿直言拒绝,微笑道:“带路吧。”
“……”
*
二楼。
“云舒”房宽阔,灯光偏暗。墙上放置数副精美字画,典雅别致,空气中兀自弥漫着淡淡花香,颇显静谧舒雅之感。
萧云清端坐于地,盯着掌心那块琥珀玉佩,眸子灰暗,脑海突然浮现昔日的画面。
楼兰,是他的故乡,离此地相差十万八千里,一般人不可能知晓那里的事迹。方才那位公子,究竟是何人?
正想着,外头地面咯吱作响,轻快的脚步声越发逼近。
“将军请便。”
那是婉娘的声音,透着门缝传来了,使萧云清不由微愣。
今日明明见着了晋陵王,怎上来的却不是他,反而是位将军?
事情走向偏离预期,萧云清收起玉佩,紧盯门的方向,只期盼那人不会比赫连晟更恶趣味。
然门被一推,却见那熟悉面孔得意洋洋地笑着。萧云清见是沈愿,琥珀瞳微震。
他神色一紧:“是你?”
沈愿从外进来,关上门。回首,见其神情恍惚,便不答反问:“怎么,是我,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她迈出脚步,毫不客气地坐在萧云清对面,四处张望,惊觉稀奇。此房有个柜子,里头有笔墨纸砚、娱乐棋具、古筝琵琶……可说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看来萧云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萧云清回过神来,方发现自己放松警惕,竟用“你”唤沈愿一声。他更加谨小慎微,赶忙道歉:“并非如此,是奴家失态了。不想公子竟是将军,敢问您的名讳是?”
萧云清态度转变极快,沈愿知晓,方才婉娘的话让他听见了去。
沈愿也不见怪,淡回:“吾姓沈名愿,如愿以偿的愿,别名凌远。”
今朝有三位将军,名号分别为凌远、赤岩、武铁。前阵子,边关烽火不断,百姓接连受惊,唯有这凌远将军领兵冲锋,破敌如竹,誓死镇守城门,边关才得以太平。
眼下三位中,凌远将军威望最大。
“原是凌远将军……”
难怪能从晋陵王手中强取豪夺。
这等武将,萧云清绝不能得罪。他深知沈愿兴趣在于棋,而非他本人,便从柜中取出棋盒,将黑白子井井有条地排放整齐。
“将军又如何?”
沈愿见他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反倒失了乐趣。她睇眄着萧云清,眉毛轻挑,宛如狡猾的狐狸,“你要是因为这个而放水,我可饶不了你。”
“……”
沈愿意指下棋。
可她的话语任性,萧云清面露难色,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若赢了,岂不得罪?
萧云清进退两难之际,沈愿已然率先开盘。她将白子落在星位侧边,是为小目开。这是萧云清先前提出的建议,其可快速占领角部,以便后续布局更好稳固。
沈愿领教,习以自用。
此举使萧云清睫毛轻颤,似乎没想到她会走这步。
萧云清微垂眸,将黑子放于较高位置。这回,他不藏不掖,解释道:“小目开局,可以高低挂试破。”
沈愿尝试在脑中模拟一遍,恍然大悟,并不吝啬夸奖:“的确可行。”
“将军谬赞,兵法尚有三十六计可用,围棋亦是如此,奴家略识一些雕虫小技罢了。”
萧云清谦虚一笑,沈愿却停下动作。
她那双杏眼似能洞察一切,直视着萧云清,眼神变冷了些许。
沈愿话语带有试探,充满隐晦,“非也非也,往往雕虫小技最不起眼,也最易致命。”
听她话中有话,萧云清不落子,抬眸与其对视,“奴家愚钝,不明将军所言。”
“你棋艺好,总让我有棋逢对手之感。如此佳敌,竟屈于青楼为艺伎,实为可惜了。”
沈愿停下手中动作,缓缓移至萧云清身后,手指抚上其肩头。
她朱唇贴近萧云清耳朵,轻声细语,“然此憾事,昔亦曾有。某青楼中一红牌以才艺双全,美貌非凡受人仰慕,但后经查证,她竟是私通敌国,泄军情之夷兰细作。”
“……将军怀疑奴家是楼兰细作?”
萧云清挺直脊梁,眼底泛不起一丝涟漪,“可在夷兰,女子多以技长闻名。将军岂能用这区区小节,怀疑奴家?”
“的确,仅凭这一点,我确实理亏。”
沈愿轻握住萧云清的双手,合之于背,不知从何取出镣铐,遂锁其腕。
咔擦一声,萧云清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