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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闹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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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上的大夫是在盛京远近闻名的安寿堂洪大夫。
洪大夫据说祖上是前朝太医,太祖父还曾出任过前朝太医院医正。
他被请入大理寺,见到满屋的达官贵人,在初时的慌张后,立刻沉稳起来。
“洪大夫,这药方可是你开的?”苏尔诺举着药方问。
“是,这是我三个月前给国公夫人开的方子。”
“哦,当时国公夫人所犯何病?”
洪大夫下意识抬眼看向张冕的方向,裴宁澄呵斥:“问的是你,快回话。“
”是,是的。“洪大夫深深弯腰,“当时国公夫人头晕眼花,还有恶心呕吐的症状,很像是中毒。”
“到底所中何毒?”
洪大夫沉吟片刻才答道:“根据症状推断,大概是金刚石粉末导致的胃部不适。”
张冕得意地冷笑:“金刚石坚硬,本就难得,它的粉末更是极难得到,一般想不到金刚石能引起肠胃中毒,但是宇文筝贵为荣安郡主,她见多识广,自己就有好些奇珍异宝,也知道这金刚石的妙用,我在她房中找到……”
“你含血喷人!” 宇文飞的动作极快,话还未说完已经扣住了张冕的衣领将人都快提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我长姐心思纯良,怎么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害人?”
他瞥见张冕的大袖中滑出来的物件,立刻将张冕推了一个趔趄,自己捡起叮咚落地的首饰盒。
张冕爬起就要去抢那盒子,两人快要扭打到一起时,叶奎已经当先拿到了盒子。
首饰盒被呈到裴宁澄眼前。
打开盒子,瞬间便被里面物件的光彩吸引。
素净无纹的纯金圆环中间镶嵌着一枚硕大的金刚石宝石,宝石足有个小鹌鹑蛋那么大,四周都被切割成锋利的角度,唯独有两处的角被磨平了。
苏尔诺被这宝石的光彩简直闪瞎了眼,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要是放在现代,得是拍卖行价值连城的宝贝吧,或许还能创造新的世界纪录。
女人对闪耀的宝石总有天然的感情,宝石的光彩仿若把她的ni眼眸也映出了五光十色。
张冕认为自己证据确凿,拂了拂方才被宇文飞弄皱的衣袍,得意说道:“你们看这宝石的两个圆角,难道不是有人故意磨去了吗?”
“你……”
眼看着又要打起来,宇文飞的话被裴宁澄截断。
“这里是大理寺,中郎将还是不要激动地好。”
宇文飞还想发作,宇文忠朝他压了压手掌,示意他闭嘴。
裴宁澄忽然看向方嬷嬷:“方嬷嬷,你说郡主给了你白色粉末,可是从这块金刚石上磨下来的?”
宇文家的人都紧盯着方嬷嬷。
方嬷嬷一直未曾抬头,被裴宁澄呵斥了声才慌忙抬头,可是一触到宇文家人的目光便匆匆垂头。
“方嬷嬷?”裴宁澄又提醒了一句。
“是,老奴在。”方嬷嬷搅着手说,“或许……是吧。”
裴宁澄狭眸:“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可曾亲眼见到荣安郡主从金刚石上切割下来粉末?”
“想好了再答。”
“我知你为了你儿子的婚事四处奔走,好不容易安顿好了他们一家,这其中,荣安郡主可是帮了大忙。”裴宁澄似笑非笑,“你走的时间也凑巧,才走了第二天,雪雁便成了张公子的妾室……”
方嬷嬷快把手心都扣烂了,才跪倒在地摇头道:“我也只是猜测,没见过郡主这么做。”
安国公府的人齐齐盯着方嬷嬷,特别是雪雁那姑娘直勾勾地看着方嬷嬷,不知在想什么。
张冕气急逼问:“方嬷嬷,你为何不说实话?”
“她明明说的实话,我看是你们逼她诬陷我长姐。”
裴宁澄皱眉,堂中两边侍卫齐齐发出“威武”之声。
“大理寺审案容不得你们吵闹,不如两家无关人等暂时回府。”裴宁冷声道,毫无回转的余地。
*
没了人员干扰,审起来就容易多了。
裴宁澄每次只审一个人。
首当其冲的还是方嬷嬷,这位是宇文筝的奶娘,也曾是侯夫人身边最厉害的丫鬟。
今日她的态度却耐人寻味。
苏尔诺更是对方嬷嬷和雪雁觉得奇怪,这两人她很熟悉,方嬷嬷对宇文筝视如己出,雪雁也是忠贞不二,怎么今日她们像是在故意诬陷以前的主子。
久未登场的系统蹦跶了出来。
【宿主,宿主。】
【…… 查一个人物卡,镇国侯府的丫鬟方静。】
【好的,经查方静年方四十,十岁被卖入宇文侯夫人家中,后随主人入了侯府,二十二岁被侯夫人做主嫁给侯府绸缎铺子的张管事,育有一儿,可惜那个张管事嗜赌,输光家产只能回乡生活,好在宇文筝时常接济她,一个月前,张管事再次输光了家产,方嬷嬷给儿子办婚事的银钱都被挪用了……】
苏尔诺默默将关键信息写在白纸上,递给裴宁澄。
裴宁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很快就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方嬷嬷,你丈夫欠的赌债有多少?他现在躲在何处?国公府又许诺给你多少?”
方嬷嬷开始还矢口抵赖:“没有的事,他的赌债,我不会再替他还。”
裴宁澄笑笑:“果真如此,你儿子儿媳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或者我现在让人赶去你家乡,不出三日,定然能帮要债的人找到你夫君。”
“不,不要……” 方嬷嬷慌了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从实招来,既往不咎。”
方嬷嬷这才一五一十把张冕如何利诱她的事说了出来。
“我愧对郡主啊。实在是情势所迫,我身不由己。”
“公子说了郡主污蔑他杀妻,他不能忍,一定要还以颜色,我觉着国公世子和郡主身份尊贵,至多不过是互相打打口水战而已,最后不会有大事,于是便答应了,哪知道……”
苏尔诺听着不对,便斥道:“这可都是杀人的大事,怎么能是小儿科?”
“我也是急糊涂了,前日我前脚才回京,我家那个杀千刀的已经跟了过来,问我要钱,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偏偏郡主又不在府上,我想着拿一两件首饰去应急,被国公世子发现了……然后他便提了这个要求,让我杜撰郡主害人的事。”方嬷嬷泣不成声。
“你先别哭,我还要问问你郡主的事。”
方嬷嬷听到苏尔诺郑重的口吻,怔怔地看着她。
“你到底为何这么早回去乡下准备儿子婚事?”苏尔诺盯着她。
方嬷嬷抹了把脸,回忆道:“是郡主说让我早点回去,她说也让我回去享享天伦之乐。”
“是么?你可有发现郡主有何不对劲?”
方嬷嬷茫然地摇头,很快又点头道:“要说不对劲,郡主给我交代了很多事。”
“什么事?”
“她让我要关照雪雁姑娘和下面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怪她,雪雁做的事都是她的意思。”
苏尔诺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离开国公府次日,雪雁就成了侍妾。”
方嬷嬷张了张嘴,神色黯淡了几分,只叹道:“都是命。”
“我看不是。”
“那……”方嬷嬷紧抿住嘴,到底没说完话。
苏尔诺倒是一笑:“嬷嬷,你把郡主当亲生女儿一般,肯定了解她要干什么。”
“没……没有的事,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你看,我还没说,你便乱乱阵脚。”苏尔诺望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你很清楚郡主和国公世子不能白头到老,郡主的性子也不适合天天在后院转悠消磨,她想要更肆意的生活。”
“她想走,对不对?”
方嬷嬷眼瞳剧震,脚下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好在自己稳住身体,沉默不语。
“她设计了一出负气离家出走的假象,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雪雁被传唤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个叫荷香的丫鬟。
得知自己不能进去后,荷香施礼:“姨娘,我在外面等你。”
荷香已经改了称呼,把雪雁当成了主子。
苏尔诺看着满身富贵的雪雁,有些不是滋味,语气颇冷:“雪雁姑娘,你觉得自己能替代郡主的位置吗?”
“不敢,奴婢不敢奢想,只求郡主早日归来。”雪雁轻声细语地。
裴宁澄忽然厉声逼问道:“雪雁,洪大夫,你还记得吧。”
雪雁尚算镇定:“认识,他是府上的大夫。”
“没错,就是他诊治你有喜了,一个月后又诊断出你小产了……”裴宁成澄故意停在此处,一双眼冷冽地扫向她,“上次苏尔便看出你根本未曾有孕,小产更是子虚乌有,洪大夫可都招了,说你许了他不少好处。”
雪雁咬牙:“大人明鉴,没有的事。”
裴宁澄扔了一踏卷宗在雪雁脚边,“不如你亲眼看看洪大夫如何说的。”
雪雁只是瞟了两眼,便跪地哭道:“冤枉啊,我真的是小产了,这定是秋心姨娘和洪大夫串通好来陷害我的。”
“你放心,素秋心也逃不掉诬陷的罪名,因为她也给洪大夫送来不少好处。”
雪雁泛着泪光的眼中忽然亮了亮,“她果然是陷害郡主的。”
“你不也一样?”
“我不一样。”
雪雁站起身,挺直了腰背,昂着头,“大人不要再问,我绝不会做对不起郡主的事。”
“郡主和国公世子确实不睦,但两人都不至于去害人,至于国公世子谋害郡主,我也全然不知,这两人就是感情不合,让他们速速和离才好。”
苏尔诺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大半,于是拍了拍她的肩:“你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不是和离的事情了。”
“你若是不把郡主和你之间的秘密告诉我们,我怕郡主有性命之攸。”
“什么?”雪雁大惊,身体微微抖了两抖,“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