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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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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未消,北风“嗖”地吹落松树枝上一两个干瘪的松果。
被裹了一层晶莹剔透外衣的松果眼看就要砸向从树下走过的苏尔诺。
冬青:“公子……”
叶奎:“主子……”
两道惊呼交叠又戛然而止,只因他们眼前掠过如风的残影,黑红交缠的身影快如闪电,那几个欲要砸中苏尔诺肩头的果子在空中拐了个弯,落入男子宽大的掌心。
苏尔诺只觉耳边刮过一阵冷风,蓦然顿足,正和手握松果的人四目相对。
“世子居然习武?”她拱手讶然道。
裴宁澄随手扔掉手上冰凉,神色不明,“强身健体而已,苏神医走路还是小心些,免得被不明物砸伤。”
“几个松果而已,还是多-”
苏尔诺还未说完谢字,裴宁澄已经冷面地越过她往外院行去。
她在原地目送了一会才和冬青行去翠亨堂。
冬青是藏不住话,等裴世子一行不见了踪影,逮着机会嘀咕道:“吓死我,公子,我还以为世子发现什么,要散你头发呢!”
“不过这个世子真的好好看!那么飞起来一掠,简直和谪仙般……”冬青没闲着,单薄身体重现裴宁澄飞身接松果的场景。
可惜她不是裴宁澄,冬青失去平衡就要摔向地面。苏尔诺叹口气,及时捞住人。
“别自己吓自己!”她冷哼。
“……”冬青嘻嘻笑两声。
翠亨堂已经忙开来,丫鬟们手脚麻利,董嬷嬷在前厅肃着脸吩咐:“先打水来,再把早饭端来……”
“嬷嬷,早饭倒先不用,王妃暂时不可饮食。”苏尔诺踏进门槛。
董嬷嬷见是她,立刻笑脸相迎。
“苏神医,正要去请你呢!”
“不用,我知道王妃即刻会醒,先诊脉吧。”苏尔诺说罢步到床边。
董王妃面色已不如昨日苍白,唇色竟也红润了些,苏尔诺手指才搭上她手腕间,王妃睁开了眼。
董嬷嬷喜不自胜,就地对着天地拜倒:“可算是醒来了,谢神明保佑!”
董王妃双眼澄明,宽厚轻笑,欲要说话被苏尔诺止住:“王妃有什么话,留待晚点说。”
苏尔诺凝神诊脉片刻后就道:“恭喜王妃,体内毒素已清,只需再服药静养便可。”
董王妃被扶起,却还挂念着董寂月。
“寂月现下如何了?”
“王妃放心,我这就去瞧她。”苏尔诺留下药方,又匆匆行到虚灵院。
陪着他们一起到虚灵院的董嬷嬷老远便看见两个小丫鬟居然坐在门前打盹,脑袋一晃一晃地都快晃到青砖上了。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董嬷嬷威严怒斥的声音让两个小丫鬟差点滚落到地。
小丫鬟们神色懵懂地爬起来,见到董嬷嬷,顿时如遭雷劈,忙叩头谢罪:“嬷嬷饶命,实在是我等昨晚起来太多次,没怎么睡下,故此才瞌睡不止。”
董嬷嬷拧眉:“昨晚怎么了?”
两丫鬟互相看了眼,正要说话,里间出来了人。
苏尔诺认得这脸若银盘的姑娘,只是不知她姓甚名谁。
那姑娘微微一福,先给董嬷嬷请安:“嬷嬷,您有所不知,昨日夜间小姐还腹痛难忍,睡不踏实,我们几个轮番给她揉腹,所以都……”
董嬷嬷脸色惊诧之余更为严厉:“怎么不早来报?主子出了事如何是好?”
“我们也说去报的,只是小姐她……”
“哎,寂月怕给府上添麻烦是吧,她这个脾性真是和小姐一模一样。”
闻言,苏尔诺看了眼董嬷嬷,“嬷嬷是董王妃家的老人吧?”
“正是,老奴是王妃的奶娘,这么些年一直跟着她呢。”
“王妃嫁入裴府,你也一起跟着过来了吧?后来还曾会过董家吗?”
董嬷嬷一阵唏嘘:“哎,小姐嫁过来就没回去过了,前朝倒行逆施出了乱世,董家被害得流离失所……”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床前,董寂月是醒着的,素白小脸,眼神清润,只是神色稍倦怠。
董嬷嬷当先一人坐下摸着董寂月的手,焦灼的神情和在董王妃床前如出一辙,柔声问道:“姑娘,你可是好些了?王妃已经醒了。”
董寂月唇角绽开一个浅笑:“嬷嬷,我无碍,你别责怪她们。”
她看了一眼都立在床前的几个丫鬟。
苏尔诺也瞟了眼,虚灵院一共四个伺候的丫鬟,那位脸若银盘的胖姑娘看着最持重机敏,应该是大丫鬟。
果然,她听董嬷嬷唤道:“翠烟,既然昨晚都累着了,你领着她们下去休息个把时辰,去王妃那边回个话。”
翠烟笑道:“谢小姐体恤,我这就去。”
几个小丫鬟都随着她出去。
苏尔诺这才坐到床边诊脉。
董嬷嬷却是不放心,“苏神医,她怎会昨晚腹痛不止?王妃倒是睡得安稳。”
“也不奇怪,董姑娘和王妃体质并不一样,她的脉象细弱,搏动无力,且节奏不匀,是有些先天不足的。”苏尔诺倏然抬眸看向董寂月,“敢问姑娘生在几月?是否正常足月出生?”
“我的生辰是五月初六,至于是否足月……”董寂月略有迟疑。
“苏神医,为何如此问?小—姐……”董嬷嬷接过话茬,略微沉吟才又道,“小姐身体有什么问题?我记得当初少夫人生产并不顺利,有些难产,莫不是憋气太久也伤了孩子?”
苏尔诺并未即刻作答,再次搭上董寂月手腕诊脉,随即笑道:“也无妨,可能是这次中毒伤了身,以后注意调养便可。”
“有劳神医。”董寂月笑容清浅,声音低柔。
苏尔诺顿了顿又问:“董姑娘昨晚腹痛到几时?”
“折腾到大半夜,后面睡过去就安稳了。”
“静养吧,注意保暖防寒,不要吹风。”
苏尔诺退出卧房,把药方和静养事项交待完便起身离开,董嬷嬷一路随行。
行至府中的一处八角凉亭,凉亭匾额刻着“无忧”二字,苏尔诺觉得甚是玄妙,因这亭子正对着一池湖水,冬季冰雪封冻,湖面如镜,乍然一看,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旱冰场。
冬青见她站在凉亭看冰面,起了玩心,蹑手蹑脚地下去,摸到冰湖边缘。
苏尔诺正要呵斥她上来,听的董嬷嬷说: “小公子放心玩,这冰湖结实,这几日气温低,断不会开裂。”
“那自然是好。”苏尔诺闻言笑道,“董嬷嬷有什么话想问,尽管问吧。”
她看着这嬷嬷从虚灵院出来就欲言又止地,也起了好奇心。
董嬷嬷看眼在冰面玩耍的冬青,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尔诺会意,出了亭子往游廊上走,跟着董嬷嬷转到一处乱石景观处停下。
董嬷嬷四下张望见无人经过才道:“苏神医,切莫介意,老身想问的实在有些唐突,也关于女子以后,所以谨慎些。”
“嬷嬷请说。”
“你所她天生有些体弱,我想问寂月姑娘的身体生养有无问题?”
“……”
“苏神医想必也知道,寂月姑娘以后是要嫁给世子的,如果生育……”
没想到是来生意了。
“确实非易孕体质,不过好好调养也应无碍。”苏尔诺笑眯眯地说,“等会我给嬷嬷一个方子,待她康复后每日一次,服一个月,日后定然让她给王府三年抱两。”
“真的?我这就去告诉王妃。”
董嬷嬷千恩万谢地走了。
苏尔诺在乱石处却待了好一会,想着董寂月身体的事,连冬青带着一身寒气凑到她面前都没发现。
冬青见她眸间沉思不定,诧异道:“公子,你又在想什么赚钱法子?”
苏尔诺这才回神,看她手冻得通红,啧啧两声:“快回去,明日你要得了风寒,谁给我煮饭?”
“……”冬青对着手哈气取暖,真诚发问,“公子啊,要是我真病倒了,你吃饭还真成问题,要不,我们再买个丫鬟?”
“这费钱的事免谈。”
冬青苦着脸讨饶:“你不是赚了好多银子吗?刚才我都听到了,你又卖了个方子……”
苏尔诺在她头上敲两下,冬青东躲西藏生怕再挨这么两下。
“不准乱说,我是治病救人,积德的好事。”
“哦,不买丫鬟就不买嘛……阿嚏。”冬青一个喷嚏喷得苏尔诺弹出老远。
她顺手从袖里摸出一粒药,“快吃,千万别得了风寒。”
“冬青,你真得了风寒?”叶奎忽然从另一边长廊冒出头,大步迈过来。
他对着苏尔诺拱手:“苏神医,少卿大人有请。”
“去何处?”苏尔诺心中隐有几分猜测,却装作不知。
“少卿大人邀您一同前去王家豆腐坊查验。”
“哦?王掌柜招了?”居然不是去大理寺,苏尔诺稍有些失望。
叶奎摇头:“未曾,王掌柜咬定这事和他无关,现在被关进了水牢。”
“水牢?”
叶奎愤恨道:“这些不知悔改的重刑犯,总是要吃吃苦头的。”
苏尔诺随着叶奎出了王府,门口停着辆宽大的华盖马车,魏斯见人出来便先掀开帘子,苏尔诺瞥见绯色官袍的一角。
待到她上去,裴宁澄掠过来一眼,让她在对面坐下。
马车窗棂惧是雕刻精细,内里暖垫香薰,她和裴宁澄隔着一张小桌,桌上有瓜果点心,热茶在烹,桌角的三足香炉升起袅袅檀香。
古人也真是会享受。
苏尔诺莞尔一笑:“少卿大人,为何让我也一同前去?”
裴宁澄抿一口热茶道:“身在局中,容易被误,局外之人,或许看得更清。”
马车才行出数步,忽闻后面汹涌而至的马蹄声。
刹那间,马车便停滞不前。
外面,魏斯冷声呵斥:“什么人?为何拦车?”
苏尔诺只听见对面的人气焰更为嚣张,“安宁长公主在此,还不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