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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貌若无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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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日便能见到老爷、夫人了,只是……”
“只是什么?”沈钰看着芸荷委屈地低着头,心中却也猜到了七八分。
“只是没有姑爷陪着,有些丢脸是吗?”
沈钰一脸淡漠的答道,可这话听进了莲枝和芸荷的心里,两人心中便更加为自家姑娘抱不平了。
“姑娘不怕,无论如何我们姑娘没有错处,要丢脸也是他周家丢脸!”
“住口!以后这话不能再说了,人前人后都不行。”
“是,姑娘,是莲枝失言了。”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抱不平,但我们如今毕竟是在周家的院子里,左右的‘耳朵’都要小心。”
“是,姑娘,奴婢明白了。”
刚出院门,便见一人长身而立于轿前。
许是少年得志的缘故,倒有些意气风发的姿态。
瞧这气度打扮,沈钰猜这个人便是她的新婚“夫君”——周瓒。
本以为这个新婚当日就给她下马威的侯府嫡子会一直摆着架子,或者说是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虚礼,也不在乎这样是否会折损她母家的颜面。
没想到,竟还顾着礼数周全。
“愣着做什么?再晚就耽误时辰了。”
周瓒的话打断了沈钰暗戳戳的打量。
而另一边的周瓒本想骑马出行,但瞥见沈钰的那一刻,便突然改了主意,想着“做戏也要做全套”,于是转身进了轿内。
周家世代从军,精忠卫国,几代英雄儿女的血都撒在了战场上,这才奠定了周家如今的显贵。至周老将军,受封忠义侯,世代承袭。
沈钰稍作迟疑后便进入轿内,轻声问安后端坐在一侧,并不打扰坐在正中位置的周瓒。
车内一阵安静,沈钰只是时不时地望向窗外,悄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这条路她还是有些熟悉的,那日初到这里,便是被人抬着轿辇,沿着这条长街送进了侯府。
一旁的周瓒也迟迟没有开口,但是目光却不禁悄悄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姑娘。
姑娘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裙面上绣着精美的暗纹,一朵朵盛开的花朵栩栩如生,仿佛在风中摇曳生姿。
上衣是一件淡粉色的对襟长衫,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一圈细密的金丝,显得格外精致。
修长的脖颈仅用珍珠项圈点缀,发髻也只是梳成了寻常娘子的样式,加以珠钗作饰。
一张小脸略施粉黛,眉如远黛,眼似秋波。
手指修长纤细,宛如玉质般温润细腻。
看着眼前的姑娘,周瓒心里多少有些吃惊。
传闻中沈家嫡女沈钰温婉贤良、颇具才识,世人皆道她的娴雅聪慧,却也言说此女颜色平平。
可如今看来,说她貌若无盐,当真是个笑话,竟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这样的谣言。
“手好些了吗?”
周瓒不自觉地开口关心道,可话一说出口,心里却也后悔起来。
“多谢官人体恤,妾身无碍。”
“把手伸出来。”
周瓒对自己的言语又是感到一惊,也不知道自己怎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钰虽心有不解,但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白皙细腻的手腕处一片红痕,颜色虽淡,但架不住沈钰皮肤白皙,所以红得格外刺眼。
“张府医的药不好用吗?怎恢复的这样慢?”
沈钰受伤才不满三日,虽说伤得不重,可也不该好得这样慢。
“回官人的话,张府医医术高明,只是妾身自小皮肤娇弱,所以好得慢些。”
“哦?不是张府医不尽心的缘故吗?”
周瓒貌似关心,实为试探。
那张府医说是侯府的府医,实则是江家的人,是还在江府时就服侍在江盈身边的,江盈嫁入侯府后,便也跟着她进了周家。
所以,如果说张府医医术不精,那便是在打江盈的脸,又或者是在怀疑江盈的“良苦用心”。
沈钰即使心里这样想,也不敢这样说。
“没有没有,张府医受大娘子所托前来为妾身医治,医术精湛且处处细心,妾身感激大娘子的厚爱还来不及。”
周瓒默默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对沈钰的回答很是满意。
“公子,到了。”
“走吧。”
“好。”
沈钰刚准备跟随周瓒的脚步下车,抬眼却看到伸过来的手臂。
沈钰不由得怔愣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将手放在面前的手掌上。
在原主的记忆里,沈钰是沈家独女,上面独有一位长兄。
沈家这一房人口简单,沈父唯有沈母一位正妻,两人恩爱非常,共育有一子一女,便是沈家嫡子沈慎之和沈家嫡女沈钰。
沈慎之年少登科,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如今与周瓒同朝为官,虽一文一武,但多少有些交集。
谈起这个姑爷、妹夫,沈家一家人本是十分满意的,唯一不认同的便是沈钰不能为人正室,屈居人下,因此沈家一家人对这桩婚事都很不情愿。
但如今事已成定局,沈家也只是希望沈钰过得舒心便好。
看着两人和顺的样子,沈家一家人的心里多少有些宽慰。
按照规矩行礼问安后,周瓒便与沈家父子去了前厅,而沈母则拉着沈钰回房说起了体己话。
“姑爷对你可还好吗?”
沈母满眼的担忧,心疼的轻抚着女儿的脸颊。
“都好,母亲放心。”
“真的?若是受了委屈可不许瞒着娘,我们沈家虽比不上周家显赫,但好歹也是清流人家,将你这唯一一个宝贝女儿嫁与他家为妾,本就不愿,若还让你受委屈,那这桩婚事不要也罢。”
“与人为妾,岂是易事?那江家姑娘可有为难你吗?”
“没有,娘,你放心,女儿没事。”
沈钰又握了握母亲的手,想宽慰其一二。
“这是怎么回事?”
沈钰伸手时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腕处的伤痕边缘,本是细微之事,可哪里逃得过一位母亲的眼睛。
“没事,娘,是女儿不小心打翻了茶碗,过几日便好了。”
沈钰并非有意向母亲“卖惨”“告状”,所以听到沈母的关心时,也只能匆匆应答。
只是沈钰说完却迟迟没有听到沈母再说什么。
突然,一颗泪珠滴在了沈钰的手背上,沈钰抬眼才发现母亲的眼中早已心疼地盈满泪水。
“娘,女儿没事,您莫伤心,当心身子。”
在沈母的悲伤面前,沈钰的劝慰显得极其苍白无力。
她只是捧着女儿的手,无声地哭泣着。
“都怪我和你父亲,没能帮你推了这门亲事,竟让你受这般委屈。”
沈母眼中满是自责。
“娘,女儿明白您二老的不易,这桩婚事是官家定下的,谁也无可奈何,但您二老放心,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
“娘……”
沈钰轻轻抬手为母亲拭去眼泪,自己的眼眶也不禁湿润起来。
午饭后,二人便与沈家父母作别。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沈母不禁流下眼泪,一旁的沈父忙做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