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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助理的秘密情人 ...


  •   西区是A市的金融中心,很多银行、跨国企业都设在这里,也是全市最大的奢侈消费区,聚集了各种各样的高级餐饮食肆和世界品牌旗舰店。
      帕洛尼研发有限公司就是坐落在这个地方。
      夏冬冬独自站在电梯内,边吸着发红的鼻子,边透过电梯的观景玻璃眺望这片寸土尺金的区域,只见一幢幢气派的高楼大厦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精心设计的园林景观里,有钱人就是任性,明明土地都不够用了,愣是舍得把大片的地方用在景观上。
      冬冬在帕洛尼当了两年多的小助理,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是不懂得,也是不愿意,尽管,她的那个他,几乎站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端。
      “哈……哈丘!”随着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冬冬终于把酝酿已久的喷嚏打了出来,吓了电梯外的范丽芸一跳。
      范丽芸是个四十多岁的成熟女人,外观保持得很好,工作能力和交际能力都很强,与其他几位特助相比,一直最让总经理满意,冬冬和另外一位小助理苏贝拉就是直接受她管理的。
      范丽芸拍拍胸脯,看冬冬迷迷糊糊地擦着鼻子,关心道:“感冒了吗?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冬冬“嗯”了一声,把头埋进纸巾团里,好一会儿,发现范丽芸还在看着自己,才又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恐怕有些发烧,刚刚送完卷宗,等下收拾东西就回家休息去。”帕洛尼采取责任制,弹性上下班,只要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跟主管报备一下就可以离开。
      范丽芸温和一笑,接过冬冬手上的一叠回执单,“东西交给我,你赶快去收拾东西回家吧,路上当心些,我看你晕乎乎的,要不要找位男同事送你回去?”夏冬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那,芸姐再见!”
      “再见!”范丽芸微笑着目送冬冬离开。
      冬冬工作认真负责,不算特别好学,但工作中遇到不懂的地方还是会请教别人。她学东西很快,但半点没学来那些所谓的办公室女郎的娇气和世故,到现在还像个高中生似的,质朴得让她很有好感。
      冬冬的公寓在西区的最外围,原本每天上班要坐40分钟的公车,自从糊里糊涂地跟某位纠缠在一起,托他那部珍藏版黑色兰博基尼的福,上班时间时常缩短为10分钟。
      冬冬刚从超市里出来,手机便响了,“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这是她每天都会听到的闹铃声,是她最讨厌的声音,在这个时间无缘无故地响起,她很是意外,抽出手机一看,噢,忘了,她大学时期的仙鹤班长钱朵儿小姐一直享有这段铃声的独家代理权。
      只是,仙鹤小姐忽然找她这只小鸡同学做什么?
      “喂,我是夏冬冬。”
      “冬冬呀,我是朵儿,这个周末我会在凯悦举办一次同学会,大部分同学都会来,你也一定要来哦!”
      “同学会?好突然。”而且为什么会通知她?
      冬冬开始在脑袋中酝酿拒绝的理由。
      钱朵儿也不介意浪费口水解释道:“我前几天在宴会上遇到张晓兰和郭美萍了,啧啧,他们的男朋友一个是企业小开一个是科技新贵呢,听她们说其她几个女同学也找到不错的对象,反正大家那么久没见了嘛,索性由我做东约出来聚聚,顺便介绍一下自己的另一半罗!”
      是想介绍一下另一半,顺便出来聚聚吧!
      冬冬无语,她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后悔了,高考填志愿时随便填了间据说奖学金最丰厚的大学,没想那里奖学金是丰厚的,但同学们的零花钱更丰厚,她混在这些世家子弟中间,显得格格不入,渐渐地学会了以平常心对待几乎一切事情,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独自打发无聊的时间,除了某个意外,她算得上平平静静地度过了四年鸡立鹤群的大学生活。
      钱朵儿似乎洞悉了夏冬冬的退缩般,又说:“你一定要来哦,大家说要是你现在还单身,八成是等着镜流回来!陈锦你记得吧,他是镜流的堂哥,他赌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还说如果输了,冒着被大伯暗杀的危险也要帮你们拉上线。”她随即压低声问:“悄悄告诉我吧,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陈镜流,就是那个意外。
      “呵,你们还真是……”无聊!
      冬冬停顿了很久,才笑着回道:“不是都拿我来开赌了吗?怎么可以透露给你听?你把同学会的时间和地点发给我,到时候就知道了嘛。”然后又寒暄了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冬冬抽出纸巾接住快要吸不住的鼻水,抬腿走进公寓。
      是拿她来开赌呢,还是拿她来寻开心?以她的尊严为玩具,随意践踏!
      陈镜流,他有着怎样显赫的身份地位冬冬从来没有用心去记,只记得他为了出国留学而假意跟她这个贫民女交往,吓得那对贵族般骄傲的夫妻由极力反对他出国到恨不得马上送他离开,而自从他拿到了美国的那所什么什么很厉害大学的入学通知后,就再没有找过她这块破烂的踏脚石,甚至连一通道歉的电话都没有。
      陈镜流啊,陈镜流,我还惦记着你吗?我还等着你回来吗?怎么可能?我又没有暴力倾向。
      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夏冬冬打开信箱,取出里面的晚报,两张卡片从中滑了出来,掉到地上,她蹲下捡起,意外地发现居然跟一年前的那两张一摸一样。

      2
      黄色那张,大半版面被一个面具肌肉男占去,空白处有书:你空虚吗?你寂寞吗?你冷吗?魔鬼健身教练陪你大玩SM,强壮体魄、大码雄风,包您满意。一次500,熟客八五折,可□□。
      联系人:张先生电话:XXXXXXXXXXX

      白色那张也有照片,是个瘦男,脸蛋白净清秀,空白处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气质书生叶公子是陪你床上运动谈心,坦诚相对的好伴侣,长相俊俏不凡,身材挺拔精瘦,一次400,两次750,童叟无欺。
      联系人:叶先生电话:XXXXXXXXXXX

      冬冬把黄色那张随手丢进垃圾桶,白色的,她看着上面一串熟悉的号码,想了想,塞进包包里。
      多么相识的情景啊,一年前,也是这个季节,也是患着微烧的感冒,也是刚接过一通关心她伴侣问题的电话,也是在晚报里滑出两张卡片,那时她为了躲避夏母的相亲活动,突发奇想地拨通了这位叶先生的电话,原本打算请他扮演男朋友,好让母亲安心,她也能继续过着原本的生活,在老妈和老妹向往的西区上班,闲来看看写写,煮煮吃吃,无忧无虑。
      谁知道,小小的两个喷嚏颠覆了她的计划,或许,还颠覆了她的一生。
      在按到倒数第二个数字时,感冒中的冬冬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手指一抖,把原本的“6”错按成“9”,电话接通,对方也是叶先生,而且很愉快地接下了冬冬这单生意,只是后来才知道,他不是什么气质书生叶公子,而是叶悯,亚洲第一大商业组织,晋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的年轻总裁,然后,他们的命运就悄悄地纠缠在一起了。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她找上了他,还是他缠上了她。
      洗完澡,冬冬坐到床上,左边胳肢窝夹了根水银体温计,右边手指夹着张卡片,她将它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有些心动。
      要不要,真找上这位正宗的叶鸭子呢?呃,不是为了灭火啦,而是为了鸿门宴同学会,那个陈锦她当然记得,就一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子弟,当年她在陈镜流父母那里受的罪少不了他的挑拨。
      冬冬十分不愿意公开自己跟叶悯的关系,但,她也不能让那群仙鹤同学觉得她还惦记着某流。
      想着想着,电话响起,她扔下卡片,捡起手机,显示屏上出现“悯大”两字,是叶悯。
      冬冬接通电话,煎饼样摊在床上,“悯大……”
      叶悯微蹙起好看的眉梢,“怎么有气无力的?”他随手把浴巾扔到黑色真皮沙发上,然后坐到落地窗前。他人在美国,为了将就冬冬的时间,一般凌晨五点就起床,然后跟她打长途热线直到她睡着。
      呀,悯大的声音还是这么低沉有磁性耶,冬冬开心地想着,却可怜巴巴地说:“我感冒了。”
      叶悯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晚上踢被子了吧,让你跟来又不肯,现在活受罪!”
      “悯大……你凶我……”冬冬的声音越发可怜,心里却溢满甜蜜,被他宠着,关心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唉,如果他不是什么总裁,就更好了。
      “谁凶你了!”叶悯的语气柔和下来,“量体温了没?”
      “刚量了,你等等。”冬冬抽出体温计,“38℃,还好啦,明天就好了。”
      “不打算看医生了?我让李昂过去你那里。”李昂是个随和的老头,听说年轻时是位叱咤医坛的外科医生,儿子媳妇都在外国的大医院里工作,他退休后留在国内,边照看孙子边当起了闲散的私家医生。冬冬总是小病不断大病不犯,因此跟李昂很是熟悉,他算是叶悯那个世界里少数一部分知道冬冬存在的人之一。
      “现在都几点了?让一个老人家出门多不厚道呀,我没事,睡睡就好了,这是经验之谈哦!”
      “那你赶紧给我睡觉!”
      “好……唉,等等,悯大……”冬冬欲言又止,顿了顿,问:“一年前我找你假扮我男朋友,其实那时你是怎么看我的?”
      叶悯愣了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呵,就是忽然想知道嘛,没办法,生起病来就变得多愁善感了。”
      这显然是借口,叶悯也不说破,想了想,说:“要不是你很有趣,我肯定马上按掉电话,因为就你处理相亲问题的态度而论,我是不认同的。”
      冬冬心下一紧,“为什么?”
      “这么拙劣的谎言很容易被拆穿,到时候你要怎么面对被你欺骗的人?而且没有男朋友,不想交男朋友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当时你把心里的想法都告诉妈,我想她也不一定会反对。”
      冬冬抱着被子转了一圈,把自己卷成春卷样,“可是如果我当时跟老妈说我不想交男朋友,她很可能以为我还惦记着大学的那个耶……”
      叶悯“哼”了一声,“那你找个人来欺骗她,不是欲盖弥彰吗?”声音透着明显的酸意。
      关于陈镜流的事,叶悯从夏母和小妹夏明明那里陆陆续续知道一些,他没有刻意去问冬冬,但不代表不在意,只是好像不在意而已。
      “什么嘛……”冬冬皱巴着小脸,“就是说如果我找个人假装男朋友,在别人看来,就是欲盖弥彰罗!”越想越有可能,而且,她上哪里再找一个像叶悯这样的大神来演对手戏?要是穿帮,她也不用再在A市混了。
      横竖结果都一样,她还是独自去那周末的鸿门宴吧!
      得出结论,冬冬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停顿了良久,眼皮越发的重。
      “冬冬?”
      冬冬喃喃道:“悯大……我困了……”怎么还没结束通话?
      “你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吗。”
      “什么……”冬冬渐渐进入无意识状态。
      “你当时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陈镜流?”
      “惦记……”叶悯的心沉了下来,自嘲地笑笑,刚想结束通话,冬冬又模模糊糊地继续说道:“就不会……爱上你了……”
      叶悯怔在那里,薄唇渐渐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他微闭起眼睛,想像着冬冬现在的爱困模样,轻声说道:“晚安,我的冬冬。”
      结束了跟冬冬的通话,叶悯又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特助单进的电话。
      “单,取消所有应酬,压缩行程,我要在三天,不,两天之后回去,还有,安排司机去接李昂,在冬冬明天早上出门前去她家一趟,结果让他直接报告给我。”一口气交代完所有事情,却久久没等到单进的回音,叶悯疑惑地道:“单?”
      “是……总裁。”
      难得一向沉稳内敛的单特助声音里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叶悯看看时钟,才早上六点,是他太兴奋了。轻笑着摇头,他坐到藤椅上,欣赏落地玻璃窗外的朦胧晨景,脑海里又回荡着冬冬的那一句迷糊却清晰的“爱上你”、“爱上你”、“爱上你”……
      冬冬从来没有说过爱他,甚至连喜欢都没说过,只是不抗拒他的接近,最终也没拒绝跟他肌肤相亲,他知道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却也知道那陈镜流的存在,说不介意是假,但男人的骄傲不允许他问出口,现在,终于,豁然开朗。
      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桌面是冬冬刚睡醒的照片,一身皱巴巴的卡通睡衣,乱糟糟的头发,红扑扑的脸蛋,粉嘟嘟的小嘴,那天他一时兴起买了早餐去找她,没想能看到她这么可爱的模样,当即抽出手机拍了下来,从此他很喜欢一大早去打搅她,后来,就是很喜欢一大早在她床上醒来了。
      唉,又看着冬冬的照片发呆,叶悯轻叹一声坐到椅子上,开始工作。

      3
      周日还是到了,冬冬终究没跟叶悯提同学会的事情,她早早坐计程车去了他坐落在半山腰的高级公寓隐贤居,没办法,叶悯给她订了很多裙子礼服,但她家的小衣橱供不起那些大尊神,只好都放在叶悯家,也只有在某些特别的日子,诸如叶悯的生日,他突发奇想的奇怪节日什么的,她才会穿来过过瘾。
      虽然不是没来过叶悯的公寓,但自己一个人来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个上流社会的世界,没有叶悯在身边,她感到非常的局促不安,只想赶快离开。跟保安打过招呼,她等在电梯外,又来了一个人,冬冬也没在意他长什么模样,微笑着与他点头示意后,就发呆般专注地看着电梯显示的数字,10、9、8……
      “请问……”那人打量冬冬良久,终于开口询问道:“你是夏冬冬吗?”
      冬冬的魂被此话喊回,解了定身咒,她疑惑地转头看向那人,那脸,越看越熟悉呀,就是叫不出名字。
      冬冬明显忘了他的表情让那人有些尴尬,他笑着说:“我是陈镜流,你的大学同学,后来出国留学了。”
      某流?
      冬冬诧异地再次细细看了遍他的脸,“真的是你!”说着扒扒头发,“不好意思,你变了好多,我一时没认出来。”
      的确变了好多,高了,壮实了,有男人味了。
      他微笑着说:“你却没怎么变呢!”
      “呵呵!”冬冬装愣傻笑,“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几天,我现在住这里的18层……”
      此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两人先后走了进去,冬冬按下15,“你18对吧?”
      “嗯。”见冬冬帮自己按了18,某流又开口问道:“你住这里?”
      “呵呵,怎么可能。”却也没有解释来这里的原因,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冬冬忽然想起某流以前的黄金猎犬,便随口问道:“斯巴达还好吗?”
      某流笑了,“你还记得斯巴达啊?也对,以前你一出现它都不理我了,就围着你打转。”
      冬冬也笑了,“我那时还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受动物欢迎了,后来想想,可能它发现我很懒,觉得找到组织了,就喜欢缠上来。”
      某流像想到了什么,笑容更大了,“是啊,你们都喜欢摊在树荫下发呆睡觉。”
      某流还想说些什么,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冬冬说了声“我到了”就毫不留恋地往外走。
      “等等!”某流按住电梯门,不让它关上,“今天的同学会,你去吗?”
      冬冬转过头,“你知道……”低头想想,笑了,“我会去,再见!”说着转身,抽出磁卡,这整一层都是叶悯的公寓,大门就在电梯外不远处。
      看来这场鸿门宴,不止开个烂赌盘那么简单嘛!也罢,只能听天由命了。
      冬冬走进充满叶悯气息的卧房,单身公寓就是这么自私,明明占了一整层,却只有一间卧房。冬冬的裙子全都供奉在叶悯的西装旁边,平时没在意,现在认真翻翻,原来已经这么多,她挑了条粉黄色纱质小洋裙,腰间用黑色绸带绑了个蝴蝶结,再配上银色高跟凉鞋,整个人看起来凉爽舒适。
      着装完毕后,冬冬在梳妆台前坐下,这么娘的东西,叶悯原本是没有的,认识冬冬后,发生关系前,就已经为她添上了,不得不说,总裁大人的确有先见之明。
      冬冬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瞧瞧,没有痘痘,也没有痘印,还是不打粉底了吧,咦,脸蛋还满红润的,省了上腮红,头发那么短,弄不弄都差不多,还是不打发胶吧……
      于是,冬冬只上了粉红色的唇彩就提着个黑色珠片小手袋出门了。
      咳咳,她不是懒,真的,只是不怎么会化妆,很有自知之明地罢手而已。
      警卫见到打扮一新的冬冬步出电梯,殷勤地走上前,问:“夏小姐,需要我帮您打电话叫计程车吗?”
      冬冬一愣,“哦,好呀,谢谢你!”
      “那您的目的地是?”
      “凯悦酒店。”
      “好的,请稍等。”
      冬冬坐到大堂的角落里,心下感叹高级公寓就是不同凡响,要是她公寓的老刘,看她穿成这样出门,只会用暧昧的眼光猥琐她吧。
      计程车很快就到了,警卫还很友善地为冬冬开了车门,目送她离开。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后,警卫立刻拨通了单进的电话,而接听的,是叶悯,“报告总裁,夏小姐上计程车了,目的地是凯悦酒店。”
      “好。”叶悯结束通话,又拨通了凯悦酒店总经理的电话。
      “单特助?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
      “我是叶悯。”一句话打断了对方的侃侃而谈。
      那边愣了数秒,反应过来后诚惶诚恐地说:“总……总裁,您……”
      没等他结巴完,叶悯不耐道:“20分钟后会有一辆车牌为AU4483的计程车到达凯悦酒店,你好好注意从那车下来的女人,她大约一米六五,穿黄色纱裙,你把她的监控画面传到我这里来。”
      “是!呃,是传到美国分部吗?”
      “不,传到中心来。”中心,即坐落在A市西区最繁华地段的晋川集团中心,是晋川集团有限公司的心脏部位。
      单进站在叶悯身后不敢支声,总裁大人看上去很平静,似乎没有生气,却又平静过了头,似乎,很生气。
      唉,总裁紧赶慢赶,愣是把一个多星期的行程挤成了两天,然后连夜坐飞机回来,下了飞机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下就直接去了冬冬家,却意外地没有人在。这连单进都觉得出奇,冬冬懒得人神共愤,难得有假期,总裁又不在身边,她肯定会预先存好粮草然后宅到周一,而如果有什么地方要去,她天天跟总裁大人长途热线,没理由不报备的,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有意隐瞒。
      就在某人对着冬冬空荡荡的公寓像被泼了盆冷水般发愣时,单进的电话响了,是隐贤居的保安经理打来的,说夏小姐刚才一个人上了总裁的公寓。
      话说,隐贤居所在的整片半山住宅区不巧都属于晋川名下。
      然后叶悯收到了保安经理传过来的电梯监控录像,那个跟冬冬应该刚好遇见,又应该刚好交谈甚欢的男人,他知道,红河地产的新任总经理,陈镜流。
      叶悯很平静,真的很平静,也很好奇,只是很好奇,除了他还有什么人能让懒得要命的冬冬特意跑到他家去装扮。
      不会刚好是陈镜流吧?
      眸色,不自觉地又沉了几分。
      凯悦酒店那边,总经理亲自坐镇监控中心,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身后一排保安人员背脊发寒,纷纷猜测是不是酒店里混进了什么恐怖分子。
      几乎就在冬冬踏进凯悦大门的瞬间,叶悯看到了那边传来的监控直播。
      当然,这一切冬冬是毫无所觉的,她慢悠悠地游到钱朵儿开同学会的花园餐厅,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熟脸孔,当然,他们旁边几乎都配着个生面孔的——对于冬冬来说。

      4
      冬冬不想那么快跟同学们打招呼,便径自打量起这花园的景致,真舒服,错落的宽篷绿树搭配着粉红粉紫的丛丛鲜花,中间的宽阔空地上摆放了几张古朴的长条形木桌,上面均摆满了精致西点和香槟果汁,一向馋嘴的冬冬却完全没有心动,只不情不愿地向不远处穿着火红短裙的钱朵儿班长小姐踱步而去。
      单进刚接到凯悦总经理的电话,马上跟叶悯报告说:“总裁,大洋公司的钱小姐今天在凯悦酒店举办大学同学会,夏小姐应该是去参加同学会的。”顿了顿,“总裁,还需要继续传送监控画面吗?”
      没得到指示,单进抬头,发现总裁大人正盯着萤光幕发呆,噢,不,是正凝视着萤光幕,他顺着总裁的视线望去,不由赞叹大人的眼光独到。
      那条粉黄色纱裙是总裁大人前段时间看报纸时无意中看到的,他当时只说了句“很适合冬冬”就指示单进透过内部关系在正式拍卖前买了回来,现在穿到冬冬身上,愣是把一条邋遢的小懒虫变成一只慵懒可爱的小粉蝶。
      叶悯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冬冬一眼,才想下令结束传送,此时画面中出现一位挺拔俊秀的男人,他脸色微沉,话锋一转,“我记得凯悦一月份更新了紧急防御系统,其中新添的装置里面有窃听器材。”
      “这……总裁,窃听器并没有上报到有关部门,没等到关键时刻……”
      “去!”这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还有比现在还关键的时刻吗?
      单进呼吸一窒,这样怒形于色的总裁真是恐怖得诡异,他僵硬着背脊偷偷抬头瞄了眼萤光幕,乖乖,夏冬冬不想活了是不是,居然跟那个人抱在一起!
      冬冬有些不适地推开某流,轻声打趣缓和气氛:“泡过洋水就是不一样哈,不过我还是很传统的,以后打招呼别这么热情了。”奇怪,他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他刚刚还在隐贤居看过自己呢?
      某流身边的钱朵儿小姐穿一身火红短裙,节俭的布料让她火辣有料的身材暴露无遗,她挽着男伴的手,双眼上下打量着冬冬,酸溜溜地出口讥讽道:“夏冬冬,看来你傍了个不错的男人嘛,这条裙子,前段时间在米兰的春季时装周才刚亮相,我让史蒂芬去订都没订到,你就已经穿在身上!”史先生就是她挽着的那位一米六多的“金龟”。
      “啊?”冬冬拉长了声音,她看这条裙子好像很舒服就穿了出来,没想到来头这么大,当即有些后悔了。她挠挠头,刚想说自己不清楚情况,某流截了她的话,道:“这是我回国前寄给她的礼物。”
      冬冬懵了,她不解地看着犹自说着奇怪谎话的某流,对方居然还很男人地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嘴里说着:“其实我这几年跟冬冬都有联络的。”
      聊得算是热络的几人没留意原本围绕在身边的侍应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陌生脸孔有些正默默地收拾着杯碟,有些正小心翼翼地布着菜,却都不约而同地把一粒粒小小的磁性物什贴到不显眼处,那,就是窃听器了。
      “哦,难怪……”钱朵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她怎么穿了这么名贵的裙子却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呢,而且居然连妆都没化!”
      冬冬也恍然大悟,“我忘记要戴首饰了!”难怪刚刚出门前就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都怪悯大太照顾她了,从选衣服到化妆到配首饰都一手包办,她以前哪里有在这些地方花过心思?
      她只要考虑吃什么就好了。
      “是吗?”钱朵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随即瞥向某流,暧昧道:“忘记也没关系啦,待会让镜流带你去买就好了!”
      某流笑而不答,目光温柔地看了看冬冬,又转而对钱朵儿他们说:“两位,不好意思,我想跟冬冬聊聊。”
      钱朵儿面有不愉,却还是识趣地拖着史先生走到了其他小圈子里。
      冬冬没说什么,跟着某流在角落的一套藤制座椅上落座,随即便有侍应殷勤地端来茶水和小吃,待侍应走后,冬冬问:“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说?”
      某流的脸严肃了几分,他说:“不然你要怎么办?”
      冬冬理所当然地说:“照实回答呀。”
      某流轻笑,居然有一丝丝讽刺的意味,“照实回答?说是你情夫送的?”
      冬冬哑然,“亲夫?”
      某流优雅地端起白瓷茶杯,轻抿了一口红茶,道:“刚刚在隐贤居,我问你是不是住在那里,你含糊带过,这次同学会明明说好要带伴侣的,你却一个人来,你不觉得,你的情人也太神秘了吗?”
      冬冬拣了块曲奇饼啃了起来,“所以你觉得我做了人家的情妇?”她不由得失笑,“你还真看得起我呀!”想她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出卖□□这种活计,她没钱途啦!
      “如果不是,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拆穿我,顺便介绍那个送裙子给你的人?”
      冬冬把最后一点饼干扔进嘴里,端起桌上的红茶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才道:“因为我的确不太愿意在你们面前提及他。”
      萤光幕前的叶悯呼吸一紧,越发用力地瞪着画面上巧笑倩兮的冬冬。
      她最好给他说清楚什么叫做“不太愿意在你们面前提及他”,不然,有她好受的!

      4
      冬冬低头注视着跟前茶几上的白瓷茶杯,缓缓道:“说出来你别笑我自作多情啊,我觉得当年你追求我,哪怕一开始目的只是出国,后来是真的有喜欢上我的,我能感受得到,你真诚的关心,因此,我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你女朋友了。”她说着抬头去看某流,他有些僵硬,双目却波光潋滟地凝视着冬冬,似肯定了她的话。
      冬冬笑了笑,又低头去注视那白瓷茶杯,“我生活在单亲家庭,妈妈总是忙着工作和照顾体弱的妹妹,我在家里能得到的关怀真的少之又少,而我却又是那么地渴望着温暖。你关心我,因此我明知道有毒也要靠近你,受到伤害,我即使再疼,也会回到原位,因为,我知道自己活该。”
      冬冬抬头,似凝视着呆愣的某流,又似透过面前的景物凝视远方的某人,她左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个送我裙子的人,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开始,他就莫名其妙地关心着我的一切,他那么深沉难懂的一个人,让人觉得危险,我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要牺牲什么去换取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因此根本不敢靠近他,他却任性地闯入我的生活,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关心和宠爱我,于是,我沉沦了,我跟自己说,即使最后要用性命作代价,我也认了……”
      冬冬发现眼中有了涩意,某种冰凉的液体从眼眶中缓缓涌出,她却没去理会,继续说道:“我一直很清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深深地爱着他,却不想融入所谓的上流社会,我怕勉强自己去改变后,会连同对他的爱一同改变,我可能会不再享受跟他一起散步、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可能会埋怨他让我失去自由,也可能会变得爱奢侈的生活多过爱他,被欲望麻痹了双眼而看不见他对我的失望,甚至还可能会为了财产而跟他互相算计……这些事情,我每次想到都会感到很恐惧,我知道我们的恋情总会曝光,我只想推迟那天的到来,我只想再储存多些纯粹而幸福的回忆……”
      泪水早已布满冬冬的小脸,某流呆呆地看着她良久才反应过来递上自己的手帕,冬冬低着头伸手接过,拭干泪水后,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某流有些落寞地说:“他真的很幸运。”
      站在与叶悯相识的位置,这些年来围绕在陈镜流身边的都是些目的不良,勾心斗角的女人,这让他对大学时认识的那个慵懒而真挚的女生越来越想念,也越来越后悔自己对她的伤害,刚刚以为她做了别人的情妇,他除了感到唏嘘,还感到莫名的心疼,幸而,幸而她始终如一地纯洁美好。
      冬冬微愕,眨巴着泛红的双眼瞧着对面的某流,哑声道:“明明是我很幸运……”
      某流笑了,再次端起白瓷茶杯品起茶来,“嗯,你们都很幸运。”
      “也是!”冬冬笑弯了眼,天色渐渐变暗,欧式古老路灯在不觉间亮起,她那双刚由泪水洗净的眼瞳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让某流不禁看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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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的同学都围绕在一张长木桌前,身为班长的钱朵儿小姐向冬冬和某流招手,道:“冬冬,连最后几个同学都买定离手了,你快来开盘吧!”
      冬冬朝她轻应了声“好”便打算站起来,某流按住她的手,问:“你打算怎么开盘呢?”
      冬冬耸耸肩,“就说我已经有男朋友呗,只要不跟你扯上关系就不会有麻烦了。”
      某流诧异,“我?”
      “对啊,我不是怕了你堂哥和你父母的杀伤力才硬着头皮来的嘛。”
      某流的目光微暗,“抱歉,我那时太任性了……”
      冬冬也没装谦虚大度,“道歉了就好。”她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我也就是怕你父母把事情闹大,惹毛了他,事情不好收拾。”说完朝那边走去。
      某流错愕,想起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竟还欠着冬冬一个道歉。
      他起身大步走到冬冬身边,小声说:“让我这个罪人为你做些事情吧!”
      两人来到桌前,冬冬诧异地发现他们的赌本居然都是支票,还真是一群富贵的无聊人啊!
      钱朵儿介绍道:“左边的买你还惦记着镜流,右边买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但鉴于今天的特发情况,如果你的男朋友是镜流,也算是开左边。”
      冬冬探头瞧了瞧,左边的托盘支票满满,右边却只有两张相依为命,她想,自己能不能也买上一买?这都以一赔十五了吧。
      钱朵儿催促道:“别发呆了,快开盘吧!”
      还没等冬冬反应,某流开口道:“等等!”然后从衬衫口袋里抽出支票本,填了个银码后把支票扔到右边的托盘里,他笑着说:“没想到我刚回国就遇上这样稳赚不赔的事情,看来运气也不错嘛!”
      钱朵儿带头起哄怀疑他们见财起意,撒谎诈骗来着,冬冬见某流有心帮自己,也不出声,站在他身后冷眼旁观。
      某流摆摆手,一脸好笑地解释道:“我还不至于潦倒到这种程度吧,这几年我是有跟冬冬联络,但也正因为有联络才清楚她对我没意思嘛!”
      一个娇小的女人微笑着道:“我就说嘛,他当初这样对冬冬,冬冬再没骨气也不可能还惦记着他!”她身边一个较高挑的女了附和道:“赞成!赞成!就是真惦记着,也是惦记怎么对付他啦!”
      她俩显然就是那两张相依为命支票的主人了,冬冬很感谢她们鼎力支持,却愣是想不起她们的名字,其实她总是称呼陈镜流为某流,也是因为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姓陈的说……
      话说回来,其实某流刚刚的举动已经把路封死,无论冬冬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她没再惦记他算是成立了,再加上两女这么一搅和,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批判某流当年的渣滓行为里,也没在意小鸡冬冬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毕竟,她只是他们闲来取乐的玩具而已,有了新的乐子,她自然功成身退。
      最后是某流送冬冬回隐贤居的,冬冬要去叶悯的公寓换回原本的衣服。
      目送着冬冬下车,某流没忍住喊了声:“冬冬!”
      冬冬回首,问:“怎么了?”
      某流一窒,想了想,道:“以后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
      冬冬微笑着随口应了声“好”,就施施然离开了。
      某流看着那抹粉黄色背影,有种想不择手段把她夺过来的冲动,却,又不忍破坏她难得的幸福,叹了口气,把车开到停车场。
      冬冬在叶悯的公寓换下衣服,顺便洗了个澡才回家,回到自己的公寓已经八点多了,她也不再洗澡,换了睡衣就爬上床,按到被子下那蠕动的“庞然大物”时着实吓了一跳。
      叶悯揉着惺忪睡眼瞧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冬冬,忽然就伸出双臂纳她入怀,然后把头搁到她肩窝上,蹭了蹭,混合着哈欠呢喃道:“回来啦。”
      冬冬回抱着他,哑声道:“悯大,你终于回来了……”
      叶悯嗅了嗅冬冬的头发,“你在我家洗澡了?”
      冬冬闻着叶悯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舒服地闭上眼睛,“嗯,你也在我家洗澡了嘛。”
      叶悯的唇忽然袭上冬冬的,哑声诱惑道:“既然都洗澡了,就来做些许久没做的运动吧,看你生疏了没有……”
      这晚,他极尽温柔,引领着她,抵死缠绵。
      在冬冬累极昏睡过去后,叶悯满目柔情地细细打量着多日未见的她,只见她粉颊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眼睛有些红肿,显然之前哭过了,他爱怜地拨开她额上黏着的乱发,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轻声呢喃道:“傻瓜,只要你不愿意改变,一切就都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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