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再进派出所 ...
-
张志忠听完丛蓉汇报，沉着脸走到白板前，在张惠云照片边上写下瘾症两个字。
张惠云身上延伸出几条线，在她家找到林棠被盗的物品，假设真是她偷的，她为何要盗走前三案被害者物品？
再假设她是消失的小吃街女孩，杨亮自愿上她的车，杨亮是否她杀的，她与前三案有何关联？
而她又是被谁劫走的？
“凶手作案手段升级了，更加残忍。”
发言的是局里外聘的脑科学专家程观棋，他身上的国字号头衔很多，张志忠请他来旁听是因为，程教授是林大勇精神状态及刑事责任能力行司法鉴定人之一。
“林大勇第一案受害者毛丽丽是大学生，家中独女，备受宠爱，她的死亡现场布置的像在自己家，很温馨，第二案被害者张威是外卖员，他死在烂尾楼里，尸体被摆成爬楼梯的样子，第三案受害者万晓峰是拳击教练，你们找到还没布置完的现场有拳击沙袋、李小龙海报。”
“当初我们分析林大勇的心理状态，他虽然杀了他们，但对他们挺好的，让他们死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他要折磨的是被害者家属，所以他会通知家属收尸，头七那天给人送鲜花和悼念卡片。”
张志忠点头：“但这次的死者不是，度假对于工作狂来说属于陌生环境，他在折磨受害者，第二天就给了家属死者的死前真实录音，不止折磨受害者手段升级，折磨被害家属的手段也有升级。”
“林大勇老婆车祸，需要时刻看护，其实照顾病人挺折磨家属的，他自己受折磨，他就要折磨别人的家人，我们分析这是林大勇心理变态的导火索，可是他已经伏法，他老婆也死了，如果真有共犯的话，他们一定在某一时段内联系十分密切，你们当年查的仔细，怎么可能漏掉了？”
张志忠无言以对，早上局长把她叫到办公室一顿训斥，话里话外指责她办案不力，要她戴罪立功。
“有没有灯下黑的可能。”程观棋又道：“我记得林大勇有个女儿，杨旭又是她妈车祸肇事者，相比前三案，这个杨亮有明确个人仇怨，折磨他以及家属的手段升级，也能说得通，你们查她了吗？”
张志忠淡淡瞟了他一眼，回答：“做过问讯笔录，目前没查出有证据指向她。”
跟林大勇案一样，作案现场几乎没有留下指向性线索，要不是万晓峰被害现场灭火及时，她未必能那么快找到林大勇。
有电话打进来，张志忠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对面咋咋呼呼声音传进耳朵。
“张警官，我是吴倩，你给我打过电话的，还记得吗，林棠被抓进派出所了，你能不能把她捞出来？”
*
林棠短短几天二进宫派出所，这是张志忠万万没想到的。
她看到吴倩站在派出所大门口，焦急地等待她，不禁生出一瞬的恍惚，原来因林大勇案产生交集的人还都认得彼此。
绕过没必要的自我介绍，张志忠直接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在张志忠没来之前，关于如何解释林棠被抓进派出所这件事，吴倩在脑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争取将林棠说的无辜又可怜，好让眼前这个大人物能出手相救。
在她认识的人里，张志忠官最大。
“就是林棠原来上班的酒店，那个客房经理老对她动手动脚的，林棠不愿意，他就报复林棠，林棠不过是把吃不完的员工餐打包回家想再吃一顿，被他抓到了，他就把林棠开除了，工资全扣了。”
她一边说一边觑着张志忠神色，果然女警察眼中闪过几丝怜悯。
吴倩再接再厉，“你说他什么人啊，在那地方打工的能是什么不差钱的人吗，打包的饭菜也就是土豆、豆角，他就要把工资全扣了，林棠想要回工资，就想了个不太好的法子，把人约去旅馆谈谈，没谈好，谈进派出所了。”
越说声音越小，张志忠显见地神情严肃起来，她不敢再说太多，怕越说越错。
“你今年才29吧。”女刑警突然问起不相干的话，问的吴倩一愣。
“是啊，虚岁，怎么了？”
“听林棠说你再婚了？”
“是，才一年。”
“按理说你跟林棠不该有联系才对，可你们的关系却处得挺好，你很关心她，好像还挺听她的话，我挺不理解的。”
张志忠的语气像是关心晚辈近况的好姐姐，可吴倩却听出她必须给一个合理解释的意思。
按照林棠的设想，他爸的案子最完美的解决方式是让警方重启调查，她从中打探旁枝末节，然后先警察一步找到真凶。
警方调查是为了在法理上还她爸一个公道，而她要亲手手刃仇人。
吴倩忘不了林棠在说出这句话时眼中闪现的疯狂与毁灭。
人与人的连接有时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她想着真有那一天到来时，她无论如何也要拉林棠一把，不让她走向自毁，她在林棠身边呆不到现在。
但这些话，她不能说。
“几年前吧，他爸的案子审完了，林棠找到我……”吴倩酝酿能说的话术，“问我想不想找到万晓峰的外遇对象，我俩处对象时万晓峰是脾气差点，不打人的，我就寻思是不是外面的女人怂恿他打我，心里挺恨的，就答应了，跟她一起找人。”
“找到了吗？”
“没有。”吴倩摇头，“反正找着找着感情就处出来了，她挺让人同情的。”
张志忠深看她一眼，“你应该把万晓峰的个人物品给林棠了，给了什么？”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吴倩不自觉吞咽下口水，回道：“就你们查完归还的东西，手机、钱包、电脑那些。”
张志忠脑里过了一遍林棠列的失物清单，对得上。
“他爸的案子，你也相信林棠说的，他爸不是真凶吗？”
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吴倩没有犹豫，“我相信林棠，她说她爸应该有参与，但绝不是主犯，她爸应该犯了无知的罪，或者被人控制了。”
即便脑子再简单，再无知，正常点智商的都不会随便认下杀人的罪，何况还有个未成年的女儿……
“林棠说真凶还会出来的，他属于什么…我记不太住，美国什么机构研究出来的持续兴奋型杀手。”
持续型杀手冷却了六年，什么原因让他不能再犯案？
张志忠心里默默思考，同时又很好奇，“林棠对他爸的案子研究到哪一步了？”
“这怎么说…”吴倩仔细想了想，“这么说吧，研究到我相信她能找到真凶的程度。她凡是公开的案例都看，国内外的，真实改编的，她说破案就像解数学题，刷题刷多了，凶手在哪下手自然就有数了。”
这孩子……张志忠此刻心中一股无法言说的无奈。
说林棠将破案当儿戏，她还真就认真研究，说她天真可笑，一点经验没有还想抓凶手，她的执着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整理一会儿突发情绪，问道：“你跟林棠经常干那种事？”
就知道瞒不了她。
吴倩起先想替林棠描补，这会也放弃了。
叹了口气：“她刚到临江还未成年，找工作四处碰壁，还有几回碰到黑心老板，不给发工资，她妈的医院总打电话来催缴费，那俩个家属月月来要钱，她能怎么办，总得活下去，认识几个小混混，跟他们混过一阵，学了一点不好的东西……”
说到这又急急道：“她妈去世之后她没那么缺钱了，就不干这种事了，真的，她不是坏孩子，这次是被那男的气到了，也没真讹到钱，你帮帮她吧。”
寒风中一身单衣，拎着一塑料袋残羹冷炙的林棠背影再一次出现在张志忠脑海。
仅从吴倩的只言片语还不足以勾勒出林棠近几年的困苦生活。
如此没日没夜工作，艰难挣扎求生中，她都没有放弃她爸的案子，这是怎样的一腔孤勇？
尽管心头酸涩，开口依然公事公办的口吻，“林棠不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进派出所吧？你没参与？”
吴倩不敢撒谎，只好道：“我有参与，不过我们运气好，这是第一次被抓。”
她看看手机时间，有些着急，“事可能有点大，好像打起来了，我怕她留案底，她现在也不能被关进去。”
“为什么现在不能？”
张志忠敏锐抓住话头，现在二字加了重音。
“啊？”
吴倩意识到说错话，赶忙找补，“马上到还钱日子了，毛平催债可紧了，她不得挣钱还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再进派出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