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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苍阳沉星(七) ...

  •   “二位应该猜到我为何请你们过来了吧?”

      湖心亭中,灵源真人面前放着一个小火炉正在烹茶,沸腾的水将茶叶的香气激发,杜飞羽靠着亭柱坐着,腿上趴着一只体型庞大的铜钱斑纹豹猫,手上不停地在给猫顺毛。

      楚鸩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将季疏挡在身后,挤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假笑道:“不知道,前辈不妨直说。”

      灵源真人呵呵一笑,对着自己对面的空位轻轻抬了一下下巴,“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实不相瞒,晚辈修炼到今天也有两百多岁了。”楚鸩不以为意地抖了一下肩,与季疏并肩坐到灵源真人对面。

      “哦?”灵源真人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你应该知道,对修士而言寿数并非唯一的衡量标准,两百多岁在我眼里依然只是一个孩子。”

      季疏忽然想起昨日在继任仪式上曾有修士提到过灵源真人活了八百多年,这话倒是也有道理,他们在灵源真人面前确实是晚辈。

      楚鸩剑眉微挑,“确实,如今修真界也没几人能有前辈这般长寿。”

      修真界近千年来不知为何灵气衰微,修士卷生卷死能突破金丹者已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元婴便已是各大仙门的长老或者掌门级别的人物,更别提成功飞升者几乎为零。

      而修士寿命与修为境界息息相关,能活到八百岁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修士在四百到六百岁就会修为停滞,之后最多不过一个甲子就会羽化。

      季疏余光瞥见杜飞羽依旧闭着眼在给他的猫顺毛,对这边的动静毫不关心,轻声问:“是杜掌门请我们过来的,还是前掌门请我们过来的呢?”

      杜飞羽手上的动作一滞,睁开了眼睛朝季疏看过来。

      他们之前从未注意过这个跟在楚鸩身旁寡言少语、毫无存在感的女子,毕竟她身上虽然有一丝剑修的戾气却看不出修为境界,甚至没有看见她拿出过她的剑,因此也并不在意她来干什么,做了什么,反正在他们的计划里,就连楚鸩也只是一枚棋子。

      灵源真人在季疏和楚鸩面前放好两个茶杯,用竹勺将煮好的茶水舀入其中,语气淡淡地道:“自然是我请你们过来的。尝尝,这是苍梧特有的六堡茶,甘醇可口。”

      楚鸩端起茶杯先闻了闻,才满意地前抿了一口,态度也变得十分客气有礼:“前辈可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哪怕是现在,只要稍微抬头眺望一下另一座山头仍然能看见一些火光与兵刃相接的动静,可作为苍阳派的前任掌门和现任掌门却毫不在意地在这里烹茶待客,实在令人费解。

      灵源真人语带嘲讽地摇摇头:“这群人,没有那个命却想窥探天机,也不怕折寿了。”

      天机?

      季疏嗅到这不寻常的气息,问:“什么天机?”

      灵源真人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季疏思忖片刻,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她原本就已经做好伪装的脸——一张看上去只能说是清秀的脸,因为左侧眉峰处划出一道到鼻骨处又大又丑的疤痕。

      一般人皮面具都对完整性有要求,可季疏的人皮面具手艺是学自鬼修白骨娘子,以假乱真的手艺并非寻常人皮面具可以相比,因此灵源真人与杜飞羽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终于放下心来。

      灵源真人问:“你们可曾听说过沉星山人?”

      季疏不明所以,旋即又很快想到宫黎淼说过这是沉星山人留下的宝贝,立即明白了灵源真人的目的,也跟着抿了一口茶才道:“沉星山人留下的宝贝能窥探天机?”

      楚鸩不以为然,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一丝嘲讽:“向来天机不可泄露,即便能窥探天机又如何?”

      “人心不足,总有人想借天机获利。”杜飞羽突然开口,怀中的豹猫跳到地上舒展地伸了个懒腰,语气也十分鄙夷地继续道,“不过你说得没错,窥探天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却不明白,只想把东西抢到手里,不管自己能不能用。”

      灵源真人冷冷觑了杜飞羽一眼,杜飞羽干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沉星山人曾经在十万大山中闭关修炼数十载,我与他便是在那时候相识,后来他要离开时送了我一个鼎,里面封印了些许阵法,作用不一,甚至……”话到此处,灵源真人顿了一下,直勾勾地与楚鸩对视,“有个阵法能穿梭时间,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霎时间,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只有风吹树梢发出簌簌的声音。

      季疏在桌下轻轻扯了一下楚鸩的衣袖,楚鸩安抚似的在她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

      楚鸩平静地道:“我们灵籁山只是一个没落无名的小门派,什么代价都付不起。”

      灵源真人却微微一笑,眼角露出些许风霜浸染后的皱纹,令人看着就不太舒服。

      事实上他嘴里吐出来的话也不怎么让人舒服,他缓缓开口,声若寒冰道:“你们付不起,可灵籁山肯定付得起,这是颂端欠我的。”

      “真人这是打定主意要强买强卖了?”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杜飞羽轻轻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地道,“毕竟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楚鸩真被气笑了,或许从苍阳派送来请帖时就已经确定要将灵籁山拖下水了,可是不管苍阳派的目的为何,他绝不接受任何人用任何方法想拖灵籁山蹚浑水。

      只听楚鸩语气冷硬地道:“多谢前辈这两日的招待,也祝新掌门接掌苍阳派后越来越好,我和师妹就先告辞了。”

      说完,楚鸩拉着季疏就要走,可瞬息之间,湖心亭四周亮起闪着红光的结界,化神期的真元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楚鸩反应极其快速地旋身挥手将衣袖一振,刚要反击却忽然脸色一变,肺腑处传来莫名灼烧一般的剧痛,登时浑身无力地向后倒去。

      季疏眼疾手快地接住楚鸩,继而抬手一挥将灵源真人的威压轻而易举地卸去。

      “怎么回事?”季疏见楚鸩脸色不对,瞄了一眼方才喝过的茶水,“茶?”

      一丝鲜血从楚鸩的嘴角溢出,季疏也顾不得太多,手腕微微下压就要继续出招,楚鸩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攻击。

      对面到底是化神期的修士,季疏不能出手太多,一不小心季疏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这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因此从上山以来基本都是楚鸩出面或者先出手。

      倒是杜飞羽和灵源真人没想到季疏的实力如此强,能在杜飞羽亲手设下的结界中将灵源真人用真元施展的威压轻而易举地化解,不得不对季疏另眼相待。

      楚鸩运功将肺腑之中的剧痛勉强压下去,艰难地道:“不是茶水……是……没想到两位前辈还会用这种手段……”

      杜飞羽警惕地防备着季疏,倒是灵源真人像个没事人一样,语气平静缓慢地道:“到底是颂端的徒弟,上了点手段也不为过。”

      季疏不明所以,“不是茶?那是什么?”

      楚鸩用力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个苦笑道:“昨日杜掌门特意邀我到四季山庄做客,我当时只觉得杜掌门和灵源真人热情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想,怕是那会不知道怎么就中了二位前辈给晚辈设下的圈套吧。”

      灵源真人呵呵一笑道:“哪里哪里,昨日真没给你下毒,只是前日让飞羽在宴席上的酒水里加了点滞元散,只要不妄动真元七日后就没事了。”

      灵源真人十分坦荡地承认了自己下毒之事,脸皮厚度令季疏和楚鸩都十分佩服。

      楚鸩强压着怒火与疼痛,“前辈处心积虑就为了拉一个破落户当垫背的吗?”

      灵源真人:“哪里哪里,只不过是想让客人们能在苍阳山上多待几日,让老夫好尽一下地主之谊——要不人人都像你们这俩小辈这样冲动,我的话可怎么说完呢?”

      楚鸩额角青筋暴起,眼底闪过一抹一闪而逝的杀意。

      楚鸩这些年来很少吃过这种亏,被人愚弄、逼迫的怒火在心头燃烧,说话也不似平常那般漫不经心的懒散,反而十分具有攻击性,“呵,前辈行事倒是厚颜无耻得光明磊落,这背后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窥探天机这么简单吧?您口口声声说跟我家老爷子关系匪浅,大不了咱们欠债还钱就是,可这修真界的阴谋阳谋,我们灵籁山就一破落户,山上老的在等死,我也在等死,我们不求飞升,只想过好这一生,你们要是逼得太紧,不怕适得其反吗?”

      季疏闻言下意识地抓紧了楚鸩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了。

      可楚鸩偏偏摆出一副对方不给出一个他想要的答案不肯罢休的架势。

      季疏忽然觉得,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楚鸩,隐藏在漫不经心的外表下,对灵籁山有着重重保护欲,像一头对自己的领地有着绝对掌控欲的野兽。

      杜飞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主动上前挡在灵源真人身前,就连那只模样看上去在放空发呆的豹猫也弓起了身子,做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势。

      “——不必那么生气,或许你听完了我的故事,你会有所改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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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努力日更中,今天也在努力讲故事! 求收求收T▽T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