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劳改犯》猪子二娘

30、发现

　　刹时，郁茵的两颊红起，她扯过身旁的椅子，拍了拍椅背。

　　“我是一片好心！”郁茵的眼神溜过正欲落座的沈时锦，“你知道宋中沛是个什么人吗。”

　　沈时锦想说知道，但郁茵的表情告诉她此时不应该吭声。

　　沈时锦默下声来，乖巧地摇摇头。

　　郁茵冷笑着，偏头望沈时锦，她还想要给沈时锦灌输些关于宋中沛的低劣，可沈时锦眼瞳明亮，反让郁茵瞧出自己的鄙薄。

　　郁茵看着沈时锦眼瞳中的自己，横眉朝天，怒气侵占整张面孔，就连脸上的细纹都在微微发颤。

　　——她不该成为这样的妒妇，这非她所愿。

　　郁茵原想在这场寿宴让宋中沛感受颜面尽失的痛苦，从而潇洒转身，结束这段情。可当她发现事情并非自己想象，她会怒吼、愤恨，还会不甘心，虽然这不是她本愿，她依旧成为了她最看不起的模样。

　　因为动过情，所以不接受黯然收场，因为动过心，所以即算结束也要惊心动魄。

　　她想报复宋中沛，想要宋中沛共情她的痛苦，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很在意。

　　郁茵不说话了，她低头看自己踏着的恨天高，脚面正正踩在地上印着她和宋中沛笑颜的照片，宋中沛不爱拍照，郁茵把两人所有的合照收集在一起都不如侦探拍到的他和沈时锦照片的半份高。

　　郁茵的眼圈发胀，发烫的身体一点一点凉下去。

　　“算了，我放过宋中沛了。”郁茵喏喏道。

　　她夺过自己的包，自顾自朝外走，沈时锦眼瞧着郁茵背身，也从椅子上跃起。

　　“让我看看吧。”走到宴厅门口时，郁茵又回过头，沈时锦隔着距离，看不着郁茵眼底积压的复杂。

　　“看什么。”沈时锦问。

　　郁茵笑了：“看——真到了抉择那一天，宋中沛为了你，能不能放弃他自己。”

　　郁茵的步伐越迈越宽，很快只剩下一个小点。沈时锦立在原处，呆愣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蹲下身捡照片。

　　被遣散的工作人员又重新回来工作，一切照常准备，沈时锦一时恍惚，竟有些分不清郁茵的到来究竟是不是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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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时锦继续拉琴，宋中沛默不作声地走到她的身边，好不容易处理完沈时锦布置的任务，宋中沛原想讨些奖赏或称赞，面对的却是沈时锦怅然若失的神情。

　　“怎么了。”宋中沛轻声问。

　　沈时锦的眼定在宋中沛的眸处，不说话。

　　“怎么了呢。”宋中沛又问。

　　沈时锦将架在脖子上的小提琴取下，抚摸琴身摩擦后留下的琴吻。

　　“宋中沛。”沈时锦呼唤宋中沛的名字，在一起后她便不再称舅舅一词，改称其大名。

　　宋中沛挑眉，示意听到了沈时锦的话语。

　　沈时锦把住琴弦的手不自觉多用上几分力，她的脑海中总是不断重演着郁茵走之前说过的那一句话——宋中沛能不能为了你，放弃他自己。

　　能不能呢。沈时锦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沈时锦鼓起勇气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私奔，立刻马上的那样。”

　　就像沈时锦之前和宋中沛说过的，找个都不认识两人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这样就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什么伦理纲常，什么母子规矩，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想到这，沈时锦的眼睛冒出几分光彩来，像是两颗夺目的黑曜石，点亮她的整张面孔。可是宋中沛摆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像往常般抬手贴住沈时锦的头，沈时锦感知到的不再是宋中沛手心的温暖，而是血液逆流而上的冰凉。

　　宋中沛又摊开手掌，“吃巧克力吗？”他笑着问。

　　沈时锦接过糖，低头看了会儿包装，是她最喜欢的品牌。

　　宋中沛总是这样，知道她喜欢什么，却又吝啬于满足她的喜欢。

　　沈时锦撕开糖的包装，将整块巧克力吃下，甜腻的口感滑过沈时锦的喉，沈时锦强忍冲过味的甜，将包装揉团，一把塞入宋中沛的口中。

　　“呜呜呜……”宋中沛的嘴里被沈时锦猝不及防的塞入糖纸，他含糊地又说了几句话，沈时锦听不清。

　　“我去换衣服了。”沈时锦别开头，离开宋中沛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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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中媛给沈时锦在寿宴上的礼服挑了条黑色长裙，简单的礼服在胸前位置缀了行玫瑰，正红色配上神秘的黑色，再搭配上一副长菱形耳环，活脱脱像极了位高雅的公主。

　　沈时锦其实不想穿，但宋中媛很满意自己选的这套穿搭，不仅要求沈时锦穿上台表演，甚至还在沈时锦没上台的的时候要求她结束后穿着礼服再去大堂摆拍些照片。

　　宋中媛说沈时锦平日都没梳妆打扮过，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漂亮回，她多拍些照片也好将来给人展示。

　　“你错过了小谭，总不能错过更多机会了吧。”宋中媛如是道。

　　她对于沈时锦选择与谭棣分手的做法大不理解，不止一次在亲朋面前吐槽沈时锦做事少根筋，白白浪费了好机会。宋中媛总是一面小口抿茶一面装作苦恼的样子诉说，实则哪有烦闷样，倒是像极了只高昂的公鸡，时时刻刻想显出自己生活的幸福。

　　沈时锦拉完琴鞠躬，台下掌声四起，其实真正听得懂的人不多，不过中国人总是喜欢出于礼貌装作认真，倒也看上去还真像回事儿。

　　沈时锦点头表示感谢，下台时故意略过前来搀扶的宋中沛。

　　沈时锦往后门走，之前表演的时候她没看到宋中媛的身影，她有些疑惑，毕竟宋中媛不是会缺席这类场所的人。沈时锦决定按照约定先到门口等她。

　　沈时锦提着礼服的裙摆靠在门外的把手，她的高跟鞋是新买的，磨脚，可又不能在公众场合脱下，沈时锦只好偷偷用群摆遮住腿脚，偶尔从高跟鞋里伸出一只脚。

　　沈时锦一直等着宋中媛，等到门内的寿宴正式开席了，宋中媛才匆匆来到。

　　宋中媛面色发白，唇上的口红都没有抹匀，几缕碎发飘在两颊，走起路来更是脚步轻飘、步伐缓慢。沈时锦等宋中媛等得有够累，只想快些拍完照片后回去更衣吃饭，于是她拎起群摆，向宋中媛走近。

　　宋中媛见沈时锦靠近自己，便不再挪动发沉的腿脚，她盯着难得打扮光鲜的女儿朝自己走来，眼尾浮过些许疲惫。

　　“有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吗。”沈时锦听宋中媛发问，累到连尾音都在发颤。

　　估摸是累了。沈时锦想着速战速决，拉过宋中媛的手，准备将她带到酒店比较出片的地方拍照。

　　宋中媛却甩开了沈时锦的手，她脱手的力气太大，连带着骨架发出咯吱的响动。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宋中媛又复述。

　　沈时锦对上宋中媛的目光，宋中媛瞪着眼，像是被扭变形的锁孔，看上去一切如常，实则已失去通行的密匙。只一瞬间的功夫，沈时锦的脑海驰过许多画面，有她瞒过宋中媛做的事，也有在宋中媛底下挨过的巴掌。

　　高中那回不是第一次，今天过后也不再是最后一次了。

　　沈时锦心想着，面对即将到来的飓风，她竟出乎意料的平和。沈时锦索性脱下蹩脚的鞋，赤着脚，回到她出生时最原始的状态。

　　“要我从哪里说起。”沈时锦问。

　　她不知道宋中媛想要什么答案。

　　是她素日撒过的无数无伤大雅的细慌，还是她不会被应允的恋情，抑或是其他。

　　宋中媛扬起的肩膀慢慢向下，起初与脖颈齐平，后来又缩到更低处，直到压到最低，肩膀与头颈便形成座巨大起伏的小山。

　　像是蓄势待发的火山，隐忍着滚滚灼热的山火。

　　沈时锦垂下眼又重新抬起，“我是要出去。”

　　“我要离开你，已经确定了。”沈时锦知道此刻最佳的说辞应该加上一句离开国去学音乐，否则这句话太过于残酷，可她懒得加上了，她本就有此意，平淡的语气颇带种破罐子破摔之感。

　　闻言，宋中媛的眉毛皱得更深，甚至因为沈时锦的一番话更往中间挤，牵扯中间的皮肉组构成更深更广的“川”字。

　　一声冷笑后，宋中媛气急败坏地夹出话来，“我是不会同意的。”

　　如若不是打扫卫生的时候她从沈时锦的床底搜到一本写满日程安排的笔记本，如若不是沈时锦清清楚楚在本子上写下申请学校的流程，宋中媛作为母亲，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在沈时锦远渡重洋后，才能知晓沈时锦越洋深造的消息。

　　愤怒与不解涌上宋中媛的脑袋，伴随时有的耳鸣，侵占她仅刺的理智。宋中媛原本还想给沈时锦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沈时锦态度摆在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同意此事。

　　宋中媛冷哼出声：“我不会给你学费。”

　　出国留学的费用不低，她知道光凭沈时锦的积蓄是全然不足的。

　　宋中媛等着沈时锦像小时候一般弯下腰甚至是跪在地下道歉，沈时锦看着地板许久，始终无动于衷。

　　“我也没打算找你要。”沈时锦道。

　　“那你哪来的钱？”宋中媛没料到沈时锦的答案，她向前半步，抓住沈时锦的臂膀，“难道你找宋中沛要钱了。”

　　“你居然找他要钱！”宋中媛更加愤恨了，她从来没喜欢过宋中沛，而沈时锦平时跟宋中沛走得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向他开口要钱，她的脸都被沈时锦一个人丢尽了。

　　“你……”宋中媛上齿抵住下齿，几乎是咬着牙说话，“你和你爸一样，都是白眼狼。”

　　永远向着外人，永远不懂感恩。宋中媛望着沈时锦的脸，从她高扬的下颌角瞧出几分沈征的模样来，当年沈征也是这样，无情又狠心地想要抛舍她、背离她。而时隔多年过后，从宋中媛腹中诞下的亲生骨肉也用同样的神情注视着她。

　　宋中媛突然觉得手上很脏，岁月的墙皮成块脱落到她掌心，摩挲出酸臭的颗粒。

　　几乎是一瞬间，宋中媛飞快地扬起手朝沈时锦扇去，意料中的响声并未如期而至，沈时锦抓住了宋中媛怒出青筋的手。

　　“我还有话没说完。”沈时锦攥住宋中媛，继续控住她的动作，沈时锦掌心的茧磨过宋中媛细长的胳膊，感受着宋中媛发烫的血液透过接触传递到皮肤。

　　“我不只找他借了钱，我还找他要了爱。”

　　沈时锦干脆直白说：“我和他在一起了。”

　　宋中媛耳边的微鸣声更甚，她摸了摸耳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跟我进去！”宋中媛反拽过沈时锦的手，“跟我去找宋中沛，好好解释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龌龊事。”

　　“我不！”眼看宋中媛就要用身体顶开门，门后是热烈的宴席，布满欢声笑语，沈时锦眼色一沉，抬肘翻手，还了宋中媛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