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谋局 ...
-
台上那只手伸出,轻轻握住壶柄。
“何祯朝那边怎么样了?”
温热的水汽氤氲在空气里,远看便只觉台上那道身影宛如仙人之姿。
“如殿下计划的一般,属下先前把何祯晖的消息透露给他,他果真动手了。只是他派出死士的事,似乎被那何桉察觉到了。”
“察觉到了么?”
台上之人闻言似是轻轻勾了勾唇,只是那点笑意模糊在水雾中,好似蒙上了一层纱,细看却又看不真切。
只听那声音淡淡的,声线透着几分柔和。
“那是凭什么察觉到的呢?”
那侍卫莫名的觉得脊背有点发僵。
“属下观察了一下,何祯晖身上的那个伤口与寻常伤口不太一样,似是梅花状。”
“那便把消息放出去吧。”
“是。”那侍卫一低头,下一秒他似是想到什么,迟疑道:“需不需要属下补充些证据?”
白瑾卿听到这一声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瞬,他笑了一笑,道:“你有什么证据?”
那侍从被这一问当场哽了一下,低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就这么把消息放出去吧。”
他意思已十分明显。
那侍从纵然心里疑惑,但不敢再多问。闻言连忙应了声“是”。
“何祯朝那边你便不用再盯着了,回到宜承身边去吧。另外,保持距离,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出来打搅。”
那侍从已经不觉得奇怪了。他的这位主子好像也就只有在和那位西禾的七公主有关的事情上会叮嘱的格外细一些。
“属下明白。”
*
“老爷,有信。”
何桉把手里带血的鞭子往地上一扔。
他脑子被悲意与怒气交织着填满,拿过东西下意识就要拆,下一秒捏着信封的手一顿。
“信?谁拿过来的?”
“奴才没看清那人的脸。奴才本来在道上走,那人从奴才身边经过撞了奴才一下,奴才还未反应,发现手里被塞进一物。奴才心下疑惑,待要回头去看,便见那人竟然没了踪影了。奴才把东西拿起来一看,那上面似乎是老爷的名字。”
那小厮不识字,但唯独他家老爷的名字他是认得的。
何桉目色一凛,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迅速把信件拆开,一目十行的快速看了一遍信上内容。
那上面的字还未被尽数收入眼底,下一秒他面色陡然一变。
何祯朝还未回过神,一只脚猛得踹来,雷霆之力冲灌向他的胸口。何祯朝被这力道带得摔出去数米远,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赤红,那张信纸已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看看你给我捅出的篓子!”
那小厮哪见过这阵仗,当即逃也似地退了出去,让出场地给这对父子打斗。
何祯朝眼底闪过一抹嘲弄,胸口传来的剧痛逼着他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传来的嗡鸣声几乎快要把何桉的声音淹没下去。
他趴在地上,一连数次,终于挣扎的把那信纸一点一点移到了面前。
何桉在上面冷冷的看着他,似是希望能在何祯朝眼里看到几分悔意。
不知等了多久,何祯朝才似是终于把那上面的内容看完。
可岂料下一秒,他的宝贝儿子只是抬起头,眼底露出了一抹惋惜的意味。
如果他不是老眼昏花的话,那眼神却是是惋惜无疑。
何祯朝似是痛极,连张口说话都显得十分费力,然一字一顿,却将所要传达的话表述得比原先还要清晰几分,“木已成舟......儿子也想尽力补救,如今儿子只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父亲愿不愿意听?”
何桉面色稍缓,他只当何祯朝问的“愿不愿听”是觉得他还在气头上,怕他听不进去。但真要说来,他其实也明白,他的这个大儿子向来是要比二儿子稳重些的。只是他从未在意。
但如今他也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他要为家族考虑。
“你但说无妨。”
“为今之计,便也只有......”
“什么?”
“便也只有毁尸灭迹了。”
何桉目光陡的一寒,那股怒气再次卷了上来,甚至比原先更甚,他目光射向蜷在地上的何祯朝,却见对方眼底却毫无难过之情。他放下的脚再度抬起。
“爹可要想好了,您如今还有几个儿子够您踹的?我要是死了,那何家可要绝后了。”
何桉的脚狠狠的往地上一踩,当即觉得喉咙涌上来一股猩甜。
“爹不觉得,此事是有人在给暮翎绾撑腰吗?”
“你......”何桉面色陡的一沉,大脑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的这个儿子太敏锐了,有时候只凭一个感觉,便能察觉到自己被设在局中了。
“会是谁?”
“怎么?现在父亲开始上心了?”
“我告诉你,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背后的人真的这般有能力,那要陷入麻烦的就不只有我何桉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个何家连你在内,都逃不掉。你最好想清楚!”
“是啊,咱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何祯朝等着何桉注意到自己,等了十几年,如今他终于被何桉看到了。
可他......似乎不是那么需要了。
“眼下我猜不到,但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息事宁人。”
“什么办法?”
“将尸体给暮翎绾,她是主教,由她来火化超度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再另外找个人出来替罪。”
何桉听了这话,定定地注视着何祯朝,却并未在他眼里看到开玩笑抑或是幸灾乐祸的意味。他凝着神,手里握着的拳头一点一点捏紧,血气顺着涌了上来,将他的双目染的赤红一片。
“老……老爷!”
这侍从原先是跟在何祯晖身边的,眼下主子死了,他突然被唤来,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桉走到那人身前,蹲下身,与地上那人平视。
那侍从被这样一盯,当即觉得心头狂跳。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才因生。”
……
“陛下,人抓到了!”
为了这何家子天子脚下被杀一事,底下的人都快要查疯了,如今好不容易把人抓住,负责此事的人终于保住了项上人头,连夜把人给送了过来。
白裴时揉着太阳穴,凉凉的看着台下的人。
因生浑身颤抖,跪在殿前。
“怎么回事?”
程睿拱手:“属下先前带人排查,却见这人鬼鬼祟祟,背着包袱不知道要到何处去,抓来一问,这人便全招了。”
白裴时眯了眯眼,再次把视线移到因生身上。
因生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一颤,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昨夜……昨夜是暮主教,约了我家主子半夜到后山。”
“暮翎绾?”白裴时笑了,“她这么晚,约何祯晖到后山做什么?”
“奴才......奴才有证据。这个是昨日暮主教来约我家公子的信物。”
因生从怀里取出一只钗来,他死死拽着那钗,如同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昨夜他们闯进暮翎绾帐中,他见财起意,偷偷摸了暮翎绾发间的一根钗。
后来到了后山,原本一行人放风。他去小解,才躲过一劫。这件事何桉不知道。
这确实是暮翎绾手里的东西无疑。
程睿拧了拧眉,未出声。这和他先前听到的不一样。
“哦?我竟然不知,我大珉的主教,竟然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传暮翎绾。”
这人的话错漏百出,白裴时自然不信,但那簪子确实是暮翎绾的。看来此事,还是有他不知青的内幕啊。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还要翻出什么花样来。
“臣暮翎绾,参见陛下!”
白裴时见到来人,勉强抬了抬目光。
“这人说,你昨夜约了何祯晖,有没有这件事?”
暮翎绾面色丝毫未变。她睨了一眼地上的人,“不知有何证据?”
她故意把话说的临摹两可。
因生再次把那钗取了出来。
暮翎绾神色一厉,道“陛下,此钗是臣的没错,但是是臣遗失的,昨日臣遍寻不到,没想到是被这奴才偷了去。”
因生彻底慌了。
“不……不是我!”
暮翎绾却没有就此要放过的意思,她接着道:“臣与那何家公子素日并无仇恨,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取他性命?何况半夜三更,臣就算要约,怎么又会把人约在那个点?那何家公子又果真会夜半三更来应约?”
暮翎绾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
她移过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人,如同天神在下达死刑。
“不知你背着这包袱,是要去哪里?若是心里没鬼,又何必跑呢?”
“有趣啊,还不从实招来?”
白裴时笑了,明明不是急声厉色,可在场所有人直到,这回白裴时动怒了。
负责此事的人冷汗都要下来了。他万万没想到,闹了半天,抓了这么个人上来。
因生在听到这一声后,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是……是我在外面买通了杀手,怪只怪他何祯晖每每喝完酒,对下人动辄打骂,我心生怨恨,便想杀了他。”
白裴时笑了,这一次他眼底蔓延出杀意来,“朕竟不知,何家的仆从都这般有本事。朕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才会让你们这帮人一而在再而三的拿这种草稿都没打的话上来攀扯?”
“陛下息怒!”
台下已跪伏一片。
因生浑身一颤,“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他何祯晖平日挥霍无度,自己有多少钱自己都不清楚,我只需要略微使点手段,便可捞到一大笔油水来。”
倒也从没见过有人上赶着求着别人相信自己犯了死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