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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阴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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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栖开门之时无意撞到了前来送药的丫鬟,汤汁撒了几滴在她手背上。
右手回缩一瞬,灼热的疼感随之袭来。
“啊!”
丫鬟酒靥跪下,不断磕头。
“二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眼泪像雨滴疯狂外泄。
头一个个落,响声甚是明显,沈雁栖连忙将拉起来。
“你这是做戏给谁看?这么大声,母亲要是被搅扰有你好受的。”
酒靥似乎被吓得不轻,头倒是不磕了,用袖子捂着嘴哭泣。
沈雁栖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拉人起来,语气也缓和许多。
“自己去嬷嬷那儿领罚就行,没必要在我眼前做戏,我不会为你求情。”
沈雁栖手背现在还红着。
酒靥要退下之时,沈雁栖又将人叫住。
“继续端药来,需得小心些。”
这丫头面色难看,扭扭捏捏地答复:
“二小姐,只有,只有一碗,需得重新去抓了。”
沈雁栖眸子猛地瞪大,脑子有一瞬的发胀,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婆子。
“你,来人,拉她下去,关两个时辰,等娘亲服药过后再进行处理。”
旁边两个婆子,得令后立马把酒靥拉下去。
此时小翠跟上来,擦拭沈雁栖身上的痕迹。
“还是去换一件吧。”
小翠方才也吓了一跳,沈雁栖很少会这么不冷静,也很少这么大声怒吼,有点不正常。
要不是看到眉间的那个红点,她几乎要以为大小姐又回来了。
“不必了,你去拿药方,我亲自出去抓药。”
“啊,不合适吧。”
小翠愣住,这不是下人该做的活儿吗?怎么沈雁栖老给自己找事做。
沈雁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两人不动声色地远离旁人。
渐渐,声音也放轻:
“那个酒靥,你务必小心,多观察观察,也暗中打听一下,母亲身边哪些和沈如锦关系紧密。”
她有点应接不暇,嘴巴张了半天,“不是,为何这般突然?”
沈雁栖眼观六路,同时开口:
“药只一份,一般来说取药的剂量少说也是一天不是?只能说明这药时效很紧,可是母亲并不是什么大病,补药罢了,哪能如此,如果我猜得不错,母亲的病是这两日才恶化的?”
小翠满眼都是敬佩,竖起了大拇指,沈雁栖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不止是这个,你兴许不明白,夫人她现在神智不清,她现在最想的,大概不是药,是亲生女儿在榻前伺候,我出去并非只是为她,还有娘亲,你忘了,往日娘亲的药都是舅舅给的。”
她有很长时间没见洛河川,并不确定他会见自己。
沈雁栖不欲多言,身边只带了娇红一个丫鬟。
她们先去药铺买岑氏的药。
她特意选了最远的一家药铺。
“小二哥,帮我抓药。”
“好……嘞……”
男子连连摇头,把方子退还给沈雁栖。
“姑娘,你可不能害我呀,这哪能抓,不行不行!”
脸上的软肉连连颤抖,身上的抹布也差点抖落在地。
沈雁栖心底泛起涟漪,胸口气息不稳,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着镇静。
“小二哥怎么就不行呢?难道药方还能有问题吗?”
沈雁栖笑道。
小二哥忽又把药方拿过去,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炭笔勾出其中两味药。
“小姐,这两味药既不相冲也无毒,但就是不适合用,一般大夫不会这么开,而且,你怎么还有胡椒粉充当锅底灰呢,哈哈……”
他笑得很大声,沈雁栖不懂医理,看着方子上还算工整的字,不禁陷入沉思。
贾不真是个德高望重之人,他开的药方还能有假吗?
“小二哥,这药是有时效的吗?”
小二迷茫地抠着后脑勺,脸上瞬间汗液满面。
“姑娘,我不过一个刚进门的学徒罢了,本事还不到家。”
沈雁栖从袖中取了几枚铜钱送到他手里。
“小二哥,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掌柜的?”
好巧不巧,这会儿掌柜的自己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两人的矛盾。
掌柜的拿过方子仔细瞅了几遍,神情和小二哥的没什么差别。
“小姐,这开方子的大夫水平欠佳啊。”
“掌柜的,能否借用纸笔?”
掌柜给小二哥使了一个眼色,片刻的功夫,墨宝和纸笔都带了上来。
沈雁栖循着记忆将自己的药方也都默了下来。
其中有些字她是不大认识的。
掌柜的看了药方,立马瞪大了眼睛。
“姑娘,这药也是你药开的?”
他眉心快拧成一股绳,十指不断屈伸,像是紧张到了极点。
“有位大夫到我家诊治,先前那份是给我娘的,现在这一份,是给我姐姐的,因为正好有事外出,便想敬一下自己的心意,先前我们的关系不是太好,怎么,这药方难道也有问题?”
沈雁栖感觉脊背发凉,定国公府处处充满了危机,岑氏能够安稳度日那么多年,也是不容易啊。
掌柜的擦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抚平自己的胸口,缓慢说道:
“这,这里面有一道药名叫残颜,花开艳若桃李,花残若枯木,味甘,融于补药当中,掩盖腥甜气味,不出半月,姑娘你的脸,不,姑娘姐姐的脸就……”
他懂得内宅那些腌臜事情,对于这姑娘的事,也猜到一些。
“原来如此,那原来的那一份呢?母亲要是停药,是否就好了?”
沈雁栖问道。
掌柜的点头又摇头。
“小人略懂医理,早些年也行医,不过现在已经生疏了,姑娘可找一位信得过的大夫为母亲治病,原来的庸医切勿再用,这算是在下对你的忠告,今日就当你我未曾见过,稍后我送两味治风寒补气血的药给你,姑娘付这两味药的钱就可。”
他说着亲自去抓药,一举一动都极其小心。
沈雁栖拿着这两味药走在路上,眼神越发坚定。
娇红搀扶着她。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
刚才几步,她看到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在马背上你追我赶。
沈瑜和慕容安又纵马了。
男前女后,沈瑜身上只穿了一件亵衣,脸上涂满了颜色。
沈雁栖闭上眼睛,倚靠在娇红身上,真是不想承认慕容安是她朋友。
“娇红,掩护我,快点跑。”
两人疾速迈着小碎步走着。
“沈瑜你给我站住,驾——”
慕容安这一通把两人都吓得一动不敢动。
此刻两人的马一前一后将主仆两人围住。
沈雁栖胸口的气一下又一下的,她怀疑这二人就是故意的,怎么就逮着她一个人薅羊呢。
她正抬头想跟两人理论一番,不料瞧见——
慕容安纵身一跳直接跳到前一匹马马背上,勾住男人的脖子将人反压在马上,两人的姿势极其地怪异。
娇红年纪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扑到沈雁栖怀里。
沈雁栖呼出一口浊气,拍打她的后背。
“乖,放轻松点。”
娇红后知后觉地退后,沈雁栖朝着前面那匹马走近,有一腔怒火亟待抒发。
说时迟那时快,沈瑜开始发功,连带着慕容安一起滚下马。
两大个人把沈雁栖一撞,撞飞三尺远。
“小姐!”
沈雁栖撞上了一根木柱子,额头上流出少量的血液。
娇红慌忙不已,攥着帕子颤颤巍巍地擦血迹。
“二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跟你没关系。”
沈雁栖看向那两个罪魁祸首。
二位冤家在地上又拉扯一番才发现她这号伤员。
沈雁栖额头又痛了几分,见色忘义的狗东西!
“娇红,我们还是快走,千万别让母亲发现我的伤。”
她堪堪站稳,脑子又很晕眩。
娇红点头,脸皱成了苦瓜:
“奴婢也觉得,小姐,我们还是赶紧跑,不要再被牵累了。”
两人转头之际,慕容安就拧着男人耳朵到了她们身前。
“太……”
沈雁栖一掌塞住她的嘴。
自己额头还在继续流血。
“怎么每次你都在纵马,慕容安你到底在做什么?”
人可以跳脱,可以放纵,但是这个慕容安浪得没边了。
她看旁边的男人脸上并没不悦的神情,看来也是乐在其中。
“你……”
看到这两个人她就一肚子火。
沈瑜给她鞠了一躬。
“沈二妹妹,对不住了。”
“谁是你妹妹,别胡乱认亲。”
沈雁栖脑子又一阵绞痛。
沈瑜笑道:
“那日我们可是在众人的见证下结成,兄妹的!”
他额角的发丝随风飞扬,人也带着几分不羁的气质,这倒与慕容安般配。
沈雁栖看向娇红,取了方才置办的一件白玉扣边披风,交给慕容安。
“管好你男人。”
慕容安倒是接下来,粗鲁地给沈瑜系披风。
丝带紧紧勒着脖子。
“啊,慕容安你谋杀!”
“哼!谁让你刚才乱跑的,不过就是让你陪我喝个酒,就跟要你命一样。”
她双手叉腰,傲气十足。
沈瑜翘着兰花指,轻盈地系着那披风,不理会慕容安,反而阴气十足地看向沈雁栖。
沈雁栖脑中一片空白,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那个,你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