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30章 ...
-
2023闻言，手上的力道没有一丝消减而是更加将人揽得紧了：“你为什么这么做。”
柳明村吃了一个药片，2023估摸着应该是止痛药之类的。
“没用的，这里的药片对镭射枪造成的伤害，并没有缓解作用。”
柳明村停顿了一下，将快要放入口中的药片放在手里细细端详，看了良久又重新将药片吞下。
“后回少将，有些东西它本来就没什么用处，只不过是人给予了它莫名的希望，才让它具有了原本不应该有的能力而已，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只是你说出来了，就难免让人觉得失望。”
“我本来可以哄骗我自己的，现在好了，要痛苦地活着了。”
2023没有接话，而是专注的擦拭着宋青脖颈上的伤口，受伤的地方鲜血不断往外冒，柳明村见此取了桌上的一瓶药丢给2023，2023接住后狐疑地看他。
柳明村故作轻松地挑了挑眉：“他有凝血障碍，这个东西可以缓解一下，少流些血。”
2023道了声谢，随后温柔地将药水涂抹在宋青脖子上的伤口处。
柳明村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强撑着疼痛咽了下去，他的大脑已经开始出现迟钝，酒精的作用让受伤的地方不再那么尖锐。
“你喜欢他？”柳明村看着2023几乎轻不可见的动作有些发笑。
2023慢慢用柳明村递过来的纱布包住处理好的伤口，才缓缓开口：“不管你的事。”
柳明村故意将酒水洒在宋青没有受伤的地方，2023抬眼瞪着他。
“没事！他睡着了，况且这药有麻醉效果他感受不到疼。”
2023抱着人往后靠了靠，尽量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为什么这么做，你并不想死。”
柳明村喝酒的手悬停在半空，随即猛地一灌酒就见底了：“你确实很厉害，我确实不想死，可是这世道没给我活路啊。”
“这里有法律。”2023神色如常，仿佛对面坐着的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咨询者。
就像在基地一样，时不时有人来防卫军团质问为什么要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力，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他或许早已麻木或许从未去懂得。
“哼。”柳明村嗤笑着。
“对啊这里有法律，这里的人捍卫法律信仰法律，因为他们始终相信，法律能够保障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我也不例外，可是总有一些人他们位高权重，身居高位，他们轻而易举地便将自己的权利凌驾于一国法律之上，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剥夺一个普通人视作至高无尚的生存权力，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为求生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不过是困兽之斗，他们站在光明灿烂之处，享受着撕扯我们的生命所带给他们的快感，可恨的是他们竟然习以为常。”
“......习惯了？那是得凌辱了多少人的性命呐？”
2023看向柳明村，他的眼底像是汹涌着的水渊，表面平静而诱人，一旦靠近能窥见危险之时，早已没了生还的希望。
2023的基因里就对感情迟钝，他不能做到和柳明村一样感同身受，甚至连一点同情，他也做不到，但是他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宋青之前告诉他，既然来了这边，他就得学着这边的生存方式。
“你的父母…不会这么希望。”2023的话突然变得有些迟钝。
柳明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了躺着的宋青一眼，然后反问道：“假如他死了，你会因为他不希望而放弃为他报仇吗？”
2023不做声，不知道听没听懂柳明村的意思。
“没有什么希不希望，也不论什么值不值得，说出来或许你不会相信，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我为之感到值得的，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家人，与其让我痛苦而煎熬地活着，不如早些结束这一切，别到时候真的成了他口中的疯子。”
柳明村呢喃着，这呢喃并不像一种特定的回答，细细了听去，倒像是对自己的游说和交代。
“2023少将，我现在才真正感觉到，你是真的不属于这里。”柳明村的说话更加的迟钝，甚至有些措辞，他需要好半天才能想起。
2023闻言抬眼看向柳明村，2023的眼神本就无甚人情，于是这样好看的靛蓝色更是多蒙了一层冰霜。
柳明村没有等后回开口，便接着说道：“我说了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里的人或善或恶、或喜或悲，但是只有你，你身上我看不到好也看不清恶，悲喜这样常人该有的情绪，就更不用提了，你说你这样的是属于这里吗？”
说完见2023没有反应，他也不再打算继续。
“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
“你带他走吧，这会儿警察差不多已经到了。”
“为什么这么做。”
2023想弄清楚这里的人究竟在想什么，他们如此简单但又如此复杂，基地的人也是这样的吗，究竟是无甚区别，还是因为自己从前的疏忽，从未真正留意过。
“我不是说了嘛，没有为什么，动手吧免得它飞走了。”
柳明村笑着看向2023，等待着他手中的枪举起，杀死自己身体中逐渐生成并控制自己的蝴蝶。
可是枪声最终没有响起。
2023卸了弹夹中的一枚抹杀剂，轻轻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柳明村看着后回抱着宋青远去的背影，几乎抽出全身力气喊了一句：“他…醒了…替我！对不…起！”
身后的话断断续续，再也没有连上过......
警察到场的时候，他安然的躺在地上，手中是一张小小的照片，一张很有年代感的全家福，上面一对夫妻笑得很温柔，他也风华正茂……
黑暗狭小的卧室里，宋青紧紧抱住站在原地不肯离去的2023，他刚开始小声啜泣着，慢慢肩膀止不住开始抖动，声音也由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成忽大忽小的呜咽。
夜黑暗而漫长，宋青哭得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2023一夜未眠，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守了宋青一夜。
之后的几天里，宋青除了时常坐在窗边发发呆之外，生活上的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差，唯一不一样的是，他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坐是一坐就是一下午。
这间房子在柳明村死后的第三天，封控被意外解除，按照以往，宋青准能骂骂咧咧出来，然后开开心心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去爬爬山赏赏花儿之类的，然而这次他显得格外平静，以至于有些冷淡。
期间景明兰来看过几次，宋青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欣喜半分，甚至有些时候他一看见人进来，不管是谁他心中都生起一种莫名的烦躁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将人的整个点燃，一旦有人靠近，几乎是无差别的攻击，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暂时还正常些，他几乎除了2023谁也不见，门总是反锁，有一次没留神睡着了，2023哐哐敲了好几次门，里面确是没一点儿活人的生气儿，2023直接走了窗户，进门一看人睡得沉沉的，再三探了鼻息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太阳很好，宋青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实验坪，时间快溜到夏日了，原先鹅黄色的草地也变得苍翠欲滴，微风时不时吹过草丛，星星点点的小花儿浮在绿色的波浪上，直叫人心情舒畅，宋青老是坐在窗户旁看着，明明美景就在眼前只一伸手的距离，可是他却不想下去，他怕他会忍不住折了新生的花儿，它们本就不属于任何人，更不应该被自己草率地夺取了绚烂的机会。
他看得出神，以至于2023何时走到他身后，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后回看着他的背影，宋青本来精瘦，原先气色很好虽然瘦但至少看着挺拔坚实，这几天后回发现他明显消瘦了很多，尤其是背影。
宋青喜欢躺在摇椅上，因为有些怕冷腿上习惯盖着薄毯子，懒洋洋地窝在里面，有时候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上面还坐着一个人。
刚觉有些口渴，宋青欲起身准备找些水来，水杯就自然得被递到嘴边，宋青回头稳稳接上2023投来的平静的目光。
宋青接过水杯，2023也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只不过他没看窗外，自从进来视线就没从宋青身上挪开过。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宋青拿着杯子的手换了又换，2023察觉到他的异常：“烫吗？”
“啊？”宋青被盯得发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2023眼神又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水，还有你的身体。”
2023从小生存的坏境，让他对有些事情迟钝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宋青不一样，他所在的这个时代安稳繁华欣欣向荣，它允许所有的天马行空和久别重逢。
宋青一听他这描述，直接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儿，整个人剧烈地咳嗽两声，等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2023以为自己又说错话引得他不高兴了，想帮他顺气的手几次悬停在半空中，最终看他咳嗽地止不住，还是生硬地把手搭在他背子上，毫无用处的顺了顺。
宋青好不容易缓过来，这会儿他的手就那样搭在自己身上摩梭，他又开始有些不自然了：“可以了，我没事，没事。”
2023把手从宋青后背上移下来，微不可见地磨着自己的指腹，宋青穿着单薄的白色休闲款衬衫，身体的余温依旧沾粘着他的手指。
两人任是沉默着好几分钟，宋青还是将视线放在外面，在一场慌乱中喝完了整杯水，只不过忍不住时而往旁边瞟上一眼，还总是被人家给直截了当地逮住。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你有话对我说？”
2023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不看也罢，看了总是能在每一个眼神中轻易捕捉到不寻常，他有些疑惑，宋青很少这么看着自己。
“你说过我们可以商量着来，不需要解决对方。”
2023突然认真的模样，再加上这一字一顿的话，宋青竟然在笨拙中捕捉到了......一丝可爱。
“嗷嗷，知道知道。”宋青敷衍着回答，但提到有话要说，刚才难得悠闲轻松的气氛一下子被吹散，宋青眼中一闪而过的煎熬却是硬生生将他的嘴堵上，再也没有心思半开玩笑般同2023闲聊了。
2023灵敏地察觉宋青情绪的转变，看他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他不禁开始后悔自己亲手将刚才那个开朗的人扼杀，2023很清楚，有些事情他们必需面对，但他还是希望能来的迟一些，至少能对宋青仁慈些。
“这两天外面没有动静”
宋青把玩着手里的空杯子，低声近乎呢喃着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问还是答的话，他的眼睛低垂着看着手中透明的玻璃杯子，柔顺的黑发洒在额前，长长的盖过眉毛，打下的阴影将眼睛遮了个完全，看不清其中的明暗，沉默了很久宋青才又接着问：“他的尸体…在哪儿？”
他的声音极小，吐字却异常清晰，一字一顿从唇齿的缝隙中挤出这几个字来，这短小的几个字，耗费了他几乎全身的气力。
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和预知结果的惶恐，他慌乱地取过桌边的报纸，甚至都腾不出眼睛看一眼报纸的正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