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乔清晨

24、责难

　　又过了两天，怀星决定送怀敏回去。经过这么一遭，怀敏始终精神恍惚，郁郁不振，她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当然送了哥哥回去，她还要回来地，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阻止她留在镖局了。

　　淮州说不放心她，要跟着她一起会去。怀星坚决地拒绝了。淮州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淮州提出要成亲的想法后，她心烦意乱，想着送哥哥回去这几天，刚好可以自己一个人静静，想一想。要是淮州回去，刚好跟林家人提起要成亲的事情，那该怎么办呢？

　　于是兄妹两踏上了归家的路。
　　在路上奔波了七天，在第八天的下午，晚膳前，他们终于回到了临洲城。于是三人在岔路分手，各自归家。
　　家人并没能提前接到信。她回到家门口，先去拴好马，就走进了许久没进的家门。她猜想着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会是母亲吗？会是嫂嫂吗？

　　是爹。
　　怀星看到哥哥还是一幅郁郁寡欢的样子，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扯出笑容，不要给父亲看出端倪。如果父亲知道三年前的事情还没有完，一定会多加责备。
　　只见父亲正解下缠袖，看到怀星和怀敏回来了，愣了一下，随后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回来了”，接着就走开了。

　　怀星感到了失落，父亲不但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因为她的突然归来而表现出一丝的欣喜。反而是随后出来的母亲，张开了双臂，眼角带泪地小跑过来，一把把怀星抱在了怀里，抽泣地说道，“我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你在外面受苦了。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

　　怀星回抱自己的母亲，从母亲的泪水中，她确认了自己是被在乎的。接着即将临盆的昭昭嫂嫂被人扶着出现在屋门前，笑着向她和哥哥走了过来。她吩咐小南赶紧让厨房加菜，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晚上，一家人久违地一起吃饭。李夫人看到一双儿女都回来了，很是高兴，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怀星这半年来过得怎么样，都被李济一个眼神瞪得闭上了嘴，把所有的话合着饭咽下去。在这个家，在这个饭桌上，父亲没有开口，谁也别想开口。一家人就这样静静地吃着饭，只听得到偶尔碗筷碰撞的声音。

　　本来是怀星时隔半年的归家，却一点欢乐的气氛都没有。
　　饭后，李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回到房间说话。而怀敏则是和昭昭回到了房里。昭昭的肚子大了，眼看着过两个月差不多就要生了。

　　怀星忐忑地盯了哥哥几天，好歹他还能表面地平静。怀星还去林家探望了一下淮州地父母，跟他们说说淮州这半年地近况，虽然可能林守已经说过一次了，可是他说得哪里有怀星那么详细呢。

　　在去之前，怀星一直很担心，林家父母是否会责怪她，责备她是个祸水，毕竟淮州，这个林家千娇万宠地小儿子，是为了她才离了家。
　　出乎意料地，林家父母没有责备，而是说自己的儿子胆大妄为，居然敢带着她一个姑娘家去到上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怀星想起来父亲追到镖局的场景，再对比今日林家长辈说得话，突然觉得心里有了丝温暖。

　　怀星这时还不知道，家里马上要变天了。
　　李家拳馆内，昭昭挺着大肚子把怀敏拉到了房间里，把他按到椅子上。
　　“夫君，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精神恍惚的，是在上京城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怀敏扯出一个笑容，拉起昭昭的双手拍了拍，“昭昭，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了，我就是有些累了。”

　　“夫君，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怎么样，我很清楚，这几天，晚上你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有什么事，难道不能跟我商量吗？”昭昭说得情真意切，让人不忍拒绝。
　　他张了张嘴，差一点就要说了，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她现在可不能受刺激啊。
　　“哎呀，昭昭，我真的没事。就是个厉镖头喝了酒，聊了一些事情。”
　　“夫君，你不要骗我。”昭昭注视着怀敏。
　　“不骗你。”
　　“那一些事，是不是跟她有关。”

　　咋一听到昭昭提到她的名字，他愣了一下，没有及时否认。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三年了，还能有什么事让你放不下的！”昭昭难得的在怀敏面前发脾气。

　　她一直知道，一开始就知道，那个死去的女子在他心目中建造了一座坟墓，任谁都不能踏足。原本她以为她可以波澜不惊地接受这件事情的，总是觉得死人终究比不过知冷知热的活人。她相信总有一天，这个男人是可以只属于自己的。可是没有，没有，即使她现在快要生下他的孩子，也没有。

　　“昭昭，你不要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你说！”昭昭红着眼眶，第一次质问自己视作天的丈夫。
　　“是，是......”他犹豫了一会，可是现实没有给他很多思考的时间，眼看着昭昭就要动了胎气，“是兰岐，他对我蓄意报复。”

　　“我不信，就这样，可是你看着一点事都没有，那就是他报复没有成功，你为什么郁郁寡欢，心神不宁。你还在骗我！”说着，她感到头晕目眩，肚子阵阵疼痛。
　　怀敏看到妻子扶着肚子，摇摇欲坠，赶紧扶住她，对外面大声喊道，“小南，快点进来！”
　　昭昭的贴身侍女进来了，“你赶紧去请大夫和稳婆，夫人怕是要生了！”
　　“哦，好”小南慌张地跑了出去。

　　怀敏赶紧扶着昭昭在床上躺下。谁知昭昭一躺下就推开他，让他出去。怀敏再也不敢隐瞒，只敢说实话，“他为了报复我，报复到了怀星身上。”
　　可是现在昭昭哪里还能听得进话，她只是呻吟着，双拳攥紧，忍着身体传来地疼痛。
　　就在怀敏焦急地守在昭昭床边地时候，李夫人进来了，她一看到昭昭的样子，知道是要生了，赶紧把儿子赶了出去。自己皱着眉头，焦急地等待稳婆地到来。

　　不一会，稳婆和大夫前后脚到了。稳婆先进去接生了，而大夫则是被请到大堂上喝茶。
　　怀敏被小南喊道了大堂。大堂上，李济坐在中间，大夫则是坐在侧边。
　　“跪下！”李济一声喝道！一点也不顾当场还有外人和家仆，外面可能还有晚归地师兄弟。

　　“李拳师，要不老夫先去外面等候吧。”大夫想着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外人在场啊。
　　“不用，李某家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倒要看看这个逆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怀敏地膝盖自主地就跪了下去，他低下头静静等在父亲地责罚，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

　　“听说事因为你和昭昭吵架，才惹得昭昭动了胎气，让她提前生产？”
　　怀敏直接承认了，“是”
　　“好，你既然自己承认了，还免得我问。”他横眉怒目，仿佛一尊黑脸夜叉。
　　“兰岐对我怀恨在心，掳走妹妹，差一点伤了她。”怀敏还是没有把妹妹被活埋地事情说出来。

　　李济一听，火气更大了，把桌上地被子砸到了地上，“哼，我就是那一对兄妹不是什么好人！当初你还不信，现在好了，明明是她自己跳湖自尽，她哥哥不分青红皂白，还要把这笔帐算到你和怀星的头上。白给自己惹得一身骚！”

　　怀敏本来就对兰铃心怀愧疚，现在兰岐也死，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听到了父亲还要在他面前说兰铃的不是，怀敏瞬间也怒上心头，如果三年前不是父亲非要自己娶昭昭，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三年前，他也是像今天这样跪在这里，兰岐等在门外，央求他回去见他妹妹一眼。可是等来的是，他即将跟县令之女成婚的消息。
　　他还记得兰岐带着愤恨和鄙视的眼神。
　　这一次，他站了起来，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爹，人都死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孩儿的感受！你这样说，你让我怎么想？”

　　李济看到一项温顺的儿子居然敢跟自己顶嘴，撇了一眼在场的大夫，更是火上浇油，他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李济走过去一脚踹到他的膝窝，怀敏再次跪了下来。
　　“我是你爹，你怎么跟父亲说话的！哈！这是我教你的吗？”他转头向一盘低着头地家仆说道，“来人啊，那藤条来！我要让他知道谁是他老子。”

　　很快藤条递了过来，就在藤条要抽在怀敏身上的时候，怀星赶了回来，“爹，你在干嘛吗？”
　　她赶紧过去一起跪在哥哥旁边。
　　“你来得正好，我只不过说了兰岐那对不知好歹的兄妹几句，他就要忤逆。当初如果你听我的话，早早断了往来，今天怎么会害得自己的妹妹深陷险境！”

　　怀敏看了一眼旁边的怀星，愧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心甘情愿挨了李济的鞭子。怀星知道劝阻父亲是没有用的，她也不敢扑到哥哥身上，那样他事后只会打得更凶。她听着鞭子的啪啪的声音，突然听到了女子的惨叫声，这才想起来自己会回来，是接到了嫂嫂生产的声音。

　　“爹，这件事先放一放吧，现在嫂嫂在生产，你要哥哥带着一身的鞭伤去见自己孩子的第一面吗？”
　　李济住手了，呼呼喘了几口气，稍稍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旁边低头喝茶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大夫，说道，“好吧，看在昭昭的面子上，先放你一马，怀星，你赶紧去看看你的嫂嫂吧 ，看看能帮上什么。你起来，去房外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