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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孵化 ...

  •   医生说游然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最后的日子里会伴随着头晕恶心,视觉与距离判断的失误,记忆错漏,以及三五不时的晕倒。

      游然没怎么上心,只是担心如果倒在家里被奶奶发现大概就不太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医生描述的症状都没有发生,甚至以前常有几个症状的发生频率也在减少。

      十二月,他依然揣着那颗无甚动静的蛋坐在老医生面前。

      老医生面容严肃,语气很是惊奇:“游然……你这个肿瘤,没有扩散的迹象,甚至……还变小了。”
      他喃喃:“简直是奇迹啊。”

      游然走出医院时还有些懵,瞧见尚算明媚的阳光,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于是踱步到了不远的公园里,找个长椅坐下,晒晒太阳,看看绿色。

      这个点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养宠人带着自己的宠物,趁人少好让毛孩子们撒撒欢。

      都是被主人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宝们,干净得像一群可爱的棉花糖。
      游然嘴角终于露出点非嘲讽和冷笑的意味。

      兜里那颗近来愈发大的蛋感受到人愉悦的心情,克制着自己想好翻滚的欲望,偷偷在壳里到处爬。
      它已经成型了,只是最近游然没空拿电筒对着蛋照,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手心里躺了个奇怪的东西。

      远处有只体型很大的阿拉,嘴筒子大得像只酱肘子,在草坪上四处撒欢,不知怎么就和带笑的游然对上了视线,“嗷呜”一声后拖着自家身材纤细的主人就奔了过来。

      阿拉的主人是个瘦瘦小小的女生,被拉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边笑骂一边喊游然:“那个帅哥,稍微让一下——我怕胖胖撞到你!”

      但是胖胖很乖巧地在靠近游然几米之外的地方减了速,一双略显睿智的狗眼里莫名露出点崇拜的意味,尾巴摇得特别欢快,张嘴抬头就是一声很有穿透力的“嗷呜——”。

      游然还笑着的功夫,半个公园的狗子都围了过来。

      于是在这个阳光很好的早上,游然摸了满怀的毛绒绒,连回学校的时候都觉得没那么晦气了。

      今天倒是没课,只是被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哭着喊着叫去学校,说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自己帮忙。
      就帮呗,正好眼下心情不错。

      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会让他心情变坏的东西,他顺着牟钰和给的位置走过去,是学校的某个小广场,绿树成荫。

      游然找了半晌,没找着牟钰和人。
      皱着眉刚打算掏手机去轰他,就听见自己身边的这棵树上传来点枝丫的崩裂声。

      他暗道不好,不可置信一抬头,不见人影的牟钰和本人正尖叫着从树上滑下来,嘴里尖叫着:“啊啊啊——小游让开——”

      游然:“!?”
      游然:“……”

      他游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脆皮大学生,哪儿来这么快的反应力,只能被牟钰和结结实实砸在了地里。

      牟钰和一米八几,比游然高还壮,这一下下去好悬没给游然砸出脑震荡,但是也让他脑瓜子瞬间嗡鸣,眼前黑了好半天,等眼前再出现牟钰和那张紧张的脸时,他已经被牟钰和搬到了一边的石椅上。

      牟钰和满脸歉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只手跟捏篮球一样按着游然的脑袋看来看去:“没出啥问题吧?”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游然缓了口气,虚弱地摇头,匪夷所思:“你在树上干什么?”
      “cos猴子?”

      牟钰和见游然脸色还行,尚且有力气损他,松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布条子。

      游然满脑袋问号:“什么东西?”
      “你把拖把拆了?”

      牟钰和扭扭捏捏半天,前言不搭后语,游然只能凭借自己强大的推理能力得出结论:这大傻个打算跟某女孩子表白,准备在树上挂满自己亲手写的表白条。
      今天叫游然过来也是希望他能帮自己往树上扎布条子。

      游然还穿着长款羽绒服,严格说来这件衣服让他步子都迈不大,爬树更是天方夜谭。

      牟钰和估计是觉得游然给自己当了一回肉垫已经够惨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人上树,让游然在树的枝丫范围之外坐着,帮自己写布条子。

      那是棵冬天依然翠绿的常青树,枝繁叶茂,牟钰和花了不少时间把布条子扎好,等他从树上下来,天早就黑了。

      游然在树下吹了半天冷风,写字那只手冻得都有些发青,只把手揣回兜里,同牟钰和道:“成功了得请我搓一顿。”
      牟钰和美美道:“必须的。”

      两人在大路分别,一人回家一人回宿舍,游然路上接到了奶奶的电话,老人精神特好,在电话那边骂他:“还是小孩子吗?”
      “需要我教你几点钟吃饭吗?”

      “天都黢黑了还在外面晃什么!”
      “饭菜都快凉了!”

      游然面色不改地扯谎:“嗯,知道了奶奶。”
      “刚在学校开会,现在已经到楼下了。”

      一路狂奔,回到屋里都还喘着,受了奶奶俩白眼,把羽绒服挂回卧室。
      桌上的饭菜依旧是热气腾腾。

      游然笑着同奶奶逗趣,吃完饭主动去洗了碗,这才回了卧室躺下。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在外面吹凉了,游然这会儿觉得脑袋有些沉,像有感冒的迹象。
      他吃了两片药,直接熄灯躺下了。

      黑暗里响起一点细微的声响,像是多足虫在地板上经过。

      那件外套的衣兜里,只剩下几枚碎开的蛋壳——它其实不该现在孵化的,只是下午被游然摔那一下吓到了,它敏锐地觉察到妈妈似乎过于脆弱了。
      刚才又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这只目前还没人掌心大的小怪物很有志气,觉得自己可以早些出来保护妈妈。

      它的触手尚且柔软,走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爬上床,在妈妈那个会发出“嗙”声的部位边趴下了。
      它想,自己是在守护妈妈。

      大概半夜两点,游然发起了低烧,被渴醒摸黑爬起来喝了口水,刚准备躺回去,惺忪的眼中似乎瞥见枕头边有个发着光的东西。
      像萤火虫的微光,又比那更灿金一些。

      不确定是不是脑瘤作祟,游然开了灯准备细看,却见枕头上分明趴了只金色的——鸟?

      游然皱起眉头,凑近了些——只能看见一只金色的羽翼,另一只翅膀被金色的那只盖住大半,只隐约看见些黑色的骨架,除此之外,再看不见什么。

      他没见过金色的鸟,更没听说过黑色的骨架,正头脑风暴,忽然瞥见那坨鼻屎大点的东西动了两下。

      金色的翅膀和黑色骨架渐次张开,躯干部分却不是一只鸟——那里似乎是一只竖起来的眼睛,上下……不,左右睫毛一样细密,眼睛仍旧闭着,黑金色的眼皮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颤动。

      它似乎是感应到了游然的视线,翅膀狠狠扑腾了两下,然后朝游然跑了过来。
      是的,跑。

      它那些游然本以为是睫毛的黑色条条忽然伸长,像蜘蛛……或者章鱼一样,整只竖着的眼睛就这么竖着……歪七扭八,乱七八糟地跑过来了。

      那简直是一个疯狂诡异又滑稽的画面,看在游然眼里让人san值狂掉,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狠狠给了自己脑袋一拳。
      ——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本来就生着病,这一下又锤得狠,游然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给敲晕过去了。

      小怪物刚沉浸在妈妈看到自己了的喜悦中,就见妈妈两眼一翻,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好像……是被自己给丑晕了。

      这个认知简直令怪物心碎。
      它闭着的眼睛里滚出来几滴黑色的泪水,可怜兮兮地用眼睛边那圈触手擦,越擦越多,还得拿剩下的触手给妈妈扯被子。

      幸好触手很多,幸好它力气很大,不然游然这么穿着睡衣在被子上晾一晚上,明天起来不凉都得去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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