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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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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的丧仪终是过了,流言却依旧不停。马氏与宓太嫔将这流言不断发酵,最终宫中不仅传着太后与林允鹤的私情,连先帝被太后毒死的言论都有了。
太后终是忍不下这流言,下了旨意将以讹传讹者杖八十,送入了令宫人嫔妃皆怕的玄天牢中。
流言是止住了,却是皇帝心中一辈子抹不去的阴影。皇帝心中还是被马氏种下了那颗疑心的种子。
韵音阁外飘着梅花的香气,月如正在刺绣,见着除陆欢外,还有一位侍妾赵安兰与月如闲聊。
安兰谈到太后凌厉之手段除却流言蜚语,令人害怕:“太后真是厉害!难怪这么些年即使未有皇后之名,却是皇后之威!”
月如说道:“太后与林允鹤有无私情我不知。但是太后真是不喜流言蜚语,那个传言的小宫女,还在审问是何人指示的呢!”
安兰边喝茶边说:“还用查吗?太后自然是知道一定有马氏。太后只是想查清,是谁在外头助马氏传流言罢了。”
月如边绣边说:“若是真被太后查到,定是不死也得伤残了。”
陆欢也说:“这京中谁人不知,淑贵妃娘娘手段凌厉,做事狠辣,这马氏的接应,怕是要倒霉了!”
月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与咱们无关,只是大家要以此为戒,以后入了宫,切勿得罪太后!”
安兰打趣似的问道:“哎呦,我突然想起来,今日怎不见雾辰了。月如姐姐,她不是想来与你和陆欢同行的吗?近日怎不见人影了?”
陆欢解释道:“是雾辰姐姐懒得出门,这几日的哭丧想必是累着了。”
月如不屑道:“她向来如此,我们不必管她了。”
安兰也不再多言,转移话题道:“如今丧仪也过了,咱们的位分是时候也应该定了吧。众大臣与陛下早就议好了那些个年号、王府宫名。唯独就咱们的封号和位分还没定下来呢!”
月如象征性地说了一句话:“有些事还未了,这么着急干什么?今日见了太后对马氏一族的打压,想来我们李家也不会好过了。”
月如又说:“我看陛下最近不满太后的霸权,有意让马氏出锁珠宫来制衡太后。太后也如今对我与姑母不太放心。也定会以自己的身份来不断提拔万希嘉来制衡我吧。”
陆欢不禁叹道:“好厉害的陛下与太后,不愧为母子。”
安兰笑着解释道:“这即为权衡之术。想来陛下这么些年一直养在瑚太嫔身边,并未与太后过多碰面,母子情分淡泊。想来太后也不会教陛下这些。若陛下无师自通,那真是厉害。”
陆欢却不这样认为:“怎么可能?别忘了太后可是有两个儿子的,若太后真不喜欢陛下,又怎会为陛下尽力多嫡呢?我想太后心中定是有陛下的。母子毕竟是母子,到底还是有情分的吧。”
月如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吧。”
安兰说道:“陛下与太后是都有母子情意,我们不知道。只有陛下和太后知道。”
月如岔开了话题:“好了,别说了。大家收拾收拾东西,过几日差不多就要离开了。”
安兰还不舍道:“唉……过几日就要离开了。住了五年的地方,终是要离开了。不过也好,等进了宫,大家就都是有名分的嫔妃了。”
月如不禁感叹:“这时光飞逝,我当年进王府拜见殿下王妃,好像就在昨天。”
安兰也想起一事,回忆道:“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事。当年姐姐你好像是与万希嘉晚王妃一天入府。”
“是呀。”月如肯定了安兰的说法,“我是四年前入的府,当时不过十一,比陛下小上两岁。”
“我与王妃、希嘉一同参加了陛下的选妻。我本不想去,但谁让我自己口是心非。还是去了。最后陛下碍于先帝强迫,只得选了王妃为正妃,我为侧妃。”
安兰惋惜道:“哎呀!造化弄人啊!你与陛下青梅竹马,又是慧安长公主伴读,真是可惜!”
月如倒不这样想:“没事,只要能与陛下在一起,即使为了妾室,我也满足了。”
安兰对着月如说道:“姐姐,我相信,你所求定能如愿。”
“谢妹妹。”月如回礼。
月如看着窗外的梅花,不禁咏颂:“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外面的雪停了,而后宫中的争斗,不过也只是个开始,只是歇停了会儿,又将开始起伏跌宕。
皇帝依旧是坐在殿中的椅上,还是不知该作何打算,直到一声“太后驾到”,皇帝也来不及多想,忙出去拜道:“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也不正眼看着皇帝,只是说道:“起来吧。”
皇帝明知故问:“母后来此,所为何事啊?”
太后端坐下,说道:“皇儿,哀家来此所为何事,皇儿不是知道吗?”
皇帝回答道:“儿臣不知。”
太后见皇帝嘴硬,便开门见山道:“哀家今日来,是想让你给哀家一个交代。对于马氏,你想做何处置?”
皇帝自以为太后首肯,便回道:“母后,儿臣以为,对于马氏,可以遵照礼法,尊封其为……”
“皇太后?”太后打断道,“哼!你就这么想让马氏出来?”
皇帝见着不妙,便连忙纠正道:“非也。儿臣是想,马氏作为父皇的皇后,也是该有应尽的名分,也可为父皇圆了名声。”
太后却说道:“若真要圆了你父皇的名声,那就必须要将马氏永远锁在锁珠宫里头,不让她出来。”
皇帝反问:“那母后,东西六宫都应该住着儿臣的后妃,这父皇的皇后还占着锁珠宫,怕是不好。”
太后语出惊人,说道:“那就将马氏以先帝的名义赐死才好,这样可否?”
皇帝依旧挣扎:“母后,这样怕是坏了父皇的身后名声,置父皇于不义之地。”
太后心中气愤,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为自己的仇人求名分,太后怒道:“马氏做了多少恶事?!哀家在这宫里待了二十余年,这马氏的一件件恶事,一直存在哀家的记忆之中。当年你险些被马氏害死,你又如何能知道?!”
皇帝安抚太后道:“母后息怒!儿臣不该引起母后往事,儿臣不孝!”
太后转又复了平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你确实不孝,你千不该万不该,妄想用马氏来制衡哀家。皇帝呀皇帝,真是个好皇帝,还没登基,就开始算计哀家了。”
皇帝将心中的不安收起,安静地说道:“母后真是宝刀未老,这样都能看穿儿臣,儿臣自愧不如。”
太后也懒得听奉承话,说道:“不论如何,哀家今日只说一句,这紫禁城,只能有一位太后,你要立她,就废了哀家,你要哀家,就别想着再让她做这个皇太后。不然,就都别好过。皇儿是要背着不孝的骂名,还是确立自己唯一的生母呢?”
皇帝也有些不安了,他还是退让了一步,“母后,儿臣可以不让马氏做皇太后,但儿臣论义,可否,让马氏住在白津城郊一带的欣西行宫,享贵人之礼,可否?”
太后气上心头,她必不会遂了皇帝的心意,说道:“不可!这马氏心思阴毒,依哀家之见,直接赐死了当算了!”
皇帝有些许惊恐,问道:“若真赐死了马氏,那文武百官那里,儿臣如何交代?”
太后看向皇帝,说道:“你可告诉他们,先帝的遗诏中曾写了赐死马氏一事,自己遵从先帝旨意,值得赐死,且马氏已被收走凤印册宝,形同庶人,赐死她无任何不妥。若你还是不放心,就让哀家亲自前去如何?”
皇帝见太后要亲自去了结马氏,也不好再说,只得说道:“儿臣劳烦母后了。”
太后镇定自若地说道:“传哀家懿旨:锁珠宫马氏,赐鸩酒;其亲近宫人,一律杖杀。前朝的马氏党羽,皇儿你觉得有用的,留着。无用的,皇儿自己找个借口流放了吧。”
皇帝应声道:“是。”
太后又对着皇帝说道:“哀家还要去锁珠宫,就先走了。”
皇帝跪下行礼道:“儿臣恭送母后!”
太后乘着轿撵到了锁珠宫门口,刚进了院内,就看见了一个小太监正在洒扫地上积雪,这雪基本都化了,也并无多少了。小太监见了太后,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太后一句“带走”给侍卫拖走了。
马氏正在殿内喝茶,突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吩咐了锦雯出去看看。
锦雯一出去便吼道:“干什么呢!?”锦雯一见是太后,立刻跪下:“奴婢叩见太后娘娘!”
太后冷笑,说道:“带走!”
马氏听见了锦雯的叫声,自觉不对,连忙出去,一见锦雯被太后的人拖走,便怒上心头,骂道:“唐洛忻!你好大的胆子,敢动锁珠宫的人!”
马氏看着混乱的院内,又听见外头两人惨淡的叫声,一想不对,突然跪下,狂笑不止。
待笑声止后,马氏又“哼”了一声,说道:“终究是我败了。”
马氏看向太后:“来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马氏眼中尽是不甘,机关算尽,还是一场空了。马氏跪在殿中,太后端坐凤座。
曾经,她是光辉荣耀的六宫之主,她是选秀进宫的丧父之女。如今,她是落魄不堪的戴废之后,她是藐视紫禁的天家长辈。日后,她是深埋乱葬的恶后马氏,她是陪君同葬的天子之母。
两个云泥之别的人,最终互换了身份。一个败,一个胜。这场尊封之争的赌约。终是以马氏饮鸩自尽而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