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非要和我复合》音绕

8、准备离婚

　　他翻了翻身上的口袋，手机不在，从柜子里拿了点零钱，到路边打了辆车。

　　下车时保安见到他，向他挥手打了声招呼，周明风潦草笑了一下算作回应，急匆匆向里走，谁料保安小跑着冲上来，叫住了他。

　　“周先生，您的钥匙！”

　　他回头反问：“钥匙？”

　　保安手心握着一串挂了大钻戒的钥匙，周明风把它接过来，五克拉大钻石闪闪发亮，戒环内刻了“gzy&zmf”。

　　保安道：“您室友把这个转交给我保管，让我把钥匙给您。”

　　“那他去哪里了，有和你说吗？”

　　“没有。”保安摇头，“他牵着狗，拖着三个大行李箱走了。”

　　“知道了，谢谢你。”

　　周明风先上楼，推开门发现家里空了一大半，衣帽间房间的印花床单枕套都被剥走了，现在被子中央堆着他结婚前用的酒店房同款白床单。

　　随即他找到手机，打电话给顾知月，但通话接听了一秒马上就挂了，周明风再打过去听到彩铃一直响到通话自动挂断。

　　周：去哪里了？

　　周：为什么不接电话？

　　两条短信发了过来，顾知月没点开查看，瞄了眼通知栏就摁熄屏了。

　　车停了，他下了出租车，跟司机说：“能在这里等我会儿不？半个小时这样，我上去扫个墓。”

　　“呃，有点久了吧。”司机委婉道。

　　“之后结账多给您一百块。”顾知月把钱扫给她，“我先给了这单。”

　　“行行行，没问题的。”司机马上爽快起来，“狗我帮您看着，就在这路边等您。”

　　“谢谢。”顾知月淡笑了一下，独自走上墓园。

　　爬山爬了有十分钟，他凭着记忆找到了位置，一块方方正正的墓碑上贴着张大头照，超短发，身着职员西装，是郭玉成找工作时，用来贴简历的万用照片。

　　他高考完，钟俊山才告诉他郭玉成在他被学校休学的那晚上自杀了，留下了遗书，说了很多他们都不知道的心里话。

　　他们最后一次聚会，就是在高考前。

　　那时郭玉成有个男朋友，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在他青春期的时候便发现了郭玉成是同性恋，表现得很支持他，并且一直帮他保守秘密。

　　大学毕业后两人没了联系，某年过年回家碰上了，渣男主动问他同性恋的事情，并向他出柜，开始追求他。

　　郭玉成一直对自己的性取向感到痛苦，很快接受了他的表白，想到世界上不止他一个是这样的人，便会感到庆幸。

　　恋爱后他也得知了交友会，在聚会上认识了钟俊山和他妹妹，然后是顾知月。

　　他们都见过渣男，能和他们融入到一起，完全是个gay，但仔细问了情况才了解到，渣男是处于失业状态的乐队歌手，郭玉成一直为他的乐队提供经济支持。

　　在顾知月高三那年，渣男意外地积攒了不少人气，开始有钱赚，到处巡演，郭玉成经常抱怨男朋友不着家，短信也不回，电话讲不到五分钟就急着挂。

　　在他们最后一次聚会的前两周，郭玉成因此和男友大吵了一架，隔天渣男戴着口罩，一身酒气地回来接他下班，在他走出公司门的那一刻，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他。

　　郭玉成吓得推开他，周围所有同事向他投来目光，他想装作不认识渣男，甩开他手往外走，渣男却拽住他，不管不顾地大喊他的名字，还说你是不是觉得做同性恋很羞耻！我们谈恋爱你就不打算公开？

　　还要强吻郭玉成，质问他是不是觉得当同性恋丢人才躲？

　　郭玉成内心挣扎，明白渣男说的话不是错的，推开他了会伤渣男心，不推开他就一定会被害死，但他这犹豫的片刻，足以让公司同事对他的印象翻天覆地。

　　隔天这件事上了新闻，他作为同性恋的身份，也传遍了整个公司，郭玉成工作能力很强，但也还是被公司以破坏企业形象为由开除了。

　　家里面看到新闻，都很震惊，不让他回来，要和他断绝关系。

　　本来家里就是郭玉成一份工资养全家，他当时正在供着和顾知月一个学校的弟弟上学，没了工作后，只能靠大伯郭建雄稍微帮衬他们家。

　　由于这件事，许多公司不肯要他，郭玉成失业，渣男也突然断了联系，他找不到渣男在哪里。

　　在出租屋里绝望地度过了好几天，门铃响了，他期待地去开门，没等到渣男，却等到一位无名指上戴着钻戒的女人。

　　彼此面面相觑，女人问他你是渣男的男友吗？郭玉成愣着点点头，随后女人告诉他，她是他女朋友，前天刚求婚。

　　那一刻郭玉成心彻底碎了，他莫名向她说了句对不起，但他也明白自己没有错。

　　女人没有向他生气，确认事实后便转身走了，楼道里响起她把戒指扔垃圾桶的声音。

　　隔天女人又回来找他，告诉郭玉成，渣男自己说是个直男，他接近你只是想要你的钱养乐队。

　　郭玉成才意识到，渣男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却是个死骗子，那天只不过是想用道德绑架害死他。

　　最后一次聚会后，学校里针对顾知月的霸凌愈发严重，有高年级的人看不惯他，放学追踪他回家。

　　顾知月将这些事倾诉给他听，某天高年级师兄当街抓住他，连着潜伏好几天的郭玉成突然冒出来，举着扫帚把他们打跑了。

　　师兄们反抗的时候大喊着死同性恋，引起群众注意，马上有民警拉开他们，郭玉成被抓进看守所关了三天，那几个人渣师兄屁事没有。

　　顾知月有向民警解释，民警却不愿意听，郭玉成无可奈何认罪，还提醒他等下民警让他通知家长的时候打给钟俊山，千万别被家里发现。

　　郭玉成来了这么一出，当地附近的人对他偏见更大了，附近的人都不乐意好好对待他，买菜收他多一块钱，房东催他搬出去，包子铺大爷一看他出门，就把自己的好乖孙往屋里藏，生怕郭玉成传染他金孙。

　　歧视无时无刻在发生，郭玉成没办法对这些视线视而不见。

　　可他不曾将这些事情分享过给好友，默默一人承受着。

　　郭玉成质疑着自己的身份，有段时间认真思考着他的性取向到底是不是病，整日不出门，就懒懒地躺在床上思考，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半死不活地呼吸着。

　　当时顾知月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偶尔会向他诉说心事，郭玉成往往会很温柔地回复他，让他不要害怕，还开玩笑说要翻墙进学校帮他把人渣打残，大不了就是再进去蹲几天，反正他没钱吃饭了，里面包饭。

　　顾知月劝他不要，说自己下次会亲自打回去，让他先专心找工作。

　　后来他在厕所被人渣们欺负，被休学，周明风替顾知月辩解，让学校认真调查传出绯闻的是谁，人渣们把幕后人士抖了出来，就是郭玉成的弟弟，郭珏。

　　顾知月只听说过郭玉成形容他弟弟是个学习很争气的人，和郭珏本人根本不熟，在学校装水碰到过几次的关系。

　　他不懂郭珏对他的敌意源于何处，顾知月不敢把这个事实告诉郭玉成，只说了自己被休学了，被家里揍了一顿，问他，为什么做同性恋必须要经历这些？不经历就做不了吗？

　　发完这条短信，郭玉成很久都没回复他，直到半夜两点，郭玉成安慰他，不是这样的，振作些，别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好好准备考试吧，外面的世界一定和这里不同。

　　于是他下定决心最后一周好好冲刺，停了手机，顺利考完试后，得到了他的死讯。

　　郭玉成在遗书最后写道：不管是因为同性恋身份上新闻，还是知月因为性取向被休学，都是我不能理解的事情，我决定离开这里，去往没有偏见的世界。

　　这件事一直牢牢刻在顾知月心中，影响了他之后很多决定，他开始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再隐藏自己的爱好和取向，不去应聘规矩一大堆的公司，而是从事包容性更强的自媒体行业。

　　某种程度来说，周明风和郭玉成那个渣男前男友有一点相似之处，搞音乐的，还突然粘上来，甚至要装gay和他结婚。

　　虽然周明风不图他钱，也不图色，但他的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骗了自己感情。

　　顾知月不想在自己什么都付出给他的时候，被周明风合法妻子找上门。

　　他们就停留在朋友关系吧，或许这样会更自然长久一些。

　　复合系统所做的事情也让他们解开了一些误会，周明风大概也能想通，找天约个时间去离婚好了。

　　对着墓想了大半天自己的事情，稍微有些心痛，他和周明风的关系，可是要比郭玉成和渣男的关系要亲密多了，原来要放下一段真心的感情很难表现得洒脱。

　　风呼呼地吹起来，天色更暗了，似乎要下雨，他拿袖子给郭玉成擦了擦墓碑，低头在他照片上亲了一口，随后起身下山。

　　回到出租车，前往了个新的小区，早早等在门口的长发女人走向车，帮他把行李拿出来。

　　“走吧。”钟英水净身高有一米七二，穿了增高鞋更显得威武，结实的臂膀扛着一袋鼓囊囊的行李袋，一手拖着箱子和牵着狗，稳稳当当地走进电梯。

　　“谢谢你啊英水姐。”顾知月说，“好险你房子比较多，不然我都没地方住了。”

　　“小事儿，一套公寓而已。”钟英水说着，电梯门开了，边走边说，“这套还算大，狗住里面应该不会感觉压抑。”

　　顾知月扭头看了眼这走廊，一整层居然只住两户。

　　等门打开，屋子确实大得超出预期，有个很宽敞，设施完善的开放式厨房，方便了拍视频，之前家里厨房就比较小，能拍的厨艺视频有限。

　　还有个六十平的露台，小明（狗）能随便撒泼，傍晚一人一狗可以欣赏夕阳西下。

　　“你一个人住应该是够用的。”钟英水把Wi-Fi密码写下来给他，然后教他怎么操控家里的全自动的东西。

　　顾知月不胜感激，说：“我还是交房租吧，这屋子太豪华，我住着特别不好意思。”

　　“没什么的，本来是买给小云（前女友）的生日礼物，不过生日前就分手了，我也没什么理由送她。”钟英水说，“我们认识那么久，没必要给我房租，你就交其他杂费就行。”

　　“真的，谢谢你。”

　　当初钟英水搞音乐，发现这行业很难赚钱，于是转而创业，开了家对外贸易公司，她出社会早，社会经验吊打同龄人，人又聪明，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千万富翁，现在已经处于财富自由的阶段。

　　顾知月真觉得自己能有个这样的朋友真是太走运了，周明风当明星那么有钱都没想给他换套大房子住，果然结婚的时候就是人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比较好糊弄。

　　帮他收拾了会儿，钟英水便急着要去和女友约会，先走了，顾知月忙了一晚上，只收好了房间，洗个澡躺下看了眼手机。

　　周明风隔一个小时给他打电话，各个社交媒体账号都被其找了个遍。

　　对方发来的最新的一条信息是：你到底怎么了？回句话，再不回我就报警了。

　　看来是以为他被绑架了。

　　顾知月叹口气，编辑了一条消息：我没事，周明风。

　　周：你在哪里？为什么要搬走。

　　顾：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好，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骗我结婚，但这太奇怪了。

　　周：这种事情见面再说。

　　顾：没必要吧，之后我再联系你吧，你先冷静下。

　　周：离开那个世界之前，你是不是听到个老头声音了？

　　顾：嗯，那个世界展示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制作那个世界的人抽取我们的记忆搭建了一个个小空间，我想我们已经一起面对了很多彼此不知道的事情。找天我们去离婚吧，没有必要在一起了。

　　周：那个老头说的绝对是%……&*%

　　顾：手机故障了？

　　顾：你不用担心我，我暂时住在朋友家，你也别去骚扰钟俊山，不是他家，我很困了，明天再说吧。

　　周：%&&*……&（*……&）

　　“靠，搞什么。”周明风打了一大串字，想说“那个老头说的绝对是假的”，但发现一发出去，手机仿佛能自动识别敏感词，把句子变成乱码。

　　“老头，出来。”他蹙眉叫道，“你和知月乱讲了什么？”

　　但恐同系统无声无息，周明风难以感受到他的存在。

　　“说话啊。”

　　老头没声儿。

　　连着叫了大半天，眼前闪出浅蓝浮空对话框，上写道：系统暂时休眠维修中，恢复结束会自动上线，请宿主不要担心。

　　休眠？

　　周明风抬手戳了戳对话框，问：“能不能这辈子都休眠，别再出来了。”

　　对话框文字一变：取决于系统在休眠期积攒的能量，请宿主过好自己的生活，系统会争取回到您的身边，继续辅佐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随即对话框转瞬消失，周明风再怎么问都没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