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25、约球

　　照惯例，每个项目都会在施工区域附近建造“工人生活区”和“管理人员生活区”，以供工作人员和劳务工人生活休息，一般这些建筑是由活动板房搭建而成的二层小楼，具有可重复使用、造价低、建设快的优点。
　　可嘉业项目位于城市中心，项目围墙已经紧挨马路，生活区只能建在规划好的绿地上，但绿地面积也是有限有，跟本无法满足两个生活区的房间数量。宋玦干脆把赵希和搭建公司都找来，经过一个早上的商量和讨价还价后决定，将生活区建为三层。
　　宋玦在那也有一间宿舍，但他在公司里事情也多，生活区建成后他很少住在那里，大多数是早上赶到嘉业，中午过后再回商业街的公司总部。赵希和刘利平最初还跟着他跑了两天，后面就觉得太麻烦，改成一天坐镇嘉业，一天在公司。再过一段时间后，就变成三天一换了。只有夏琮玺一直跟宋玦早7午3，即早上7点出发去嘉业，下午3点出发回公司。
　　宋玦建议他不用这么频繁两边跑，毕竟财务上没那么多紧急的事，晚一两天处理没关系。夏琮玺却说：“多盯着点放心，再说还能蹭你的免费车我也不不辛苦！”
　　其实除了每天的日常工作，夏琮玺还自觉做起了督导，检查各类物品工具的仓库和堆放处，哪怕是废料处也经常去逛一圈。管安全的欧阳宏经常能在施工场地里见到他，为此还向宋玦侧面打听过，怎么一个管财务的总是在场地里溜达。
　　宋玦干脆说自己要夏琮玺每天盯着物料变化，当天用量第二天出统计表，所以他必须每天去转一圈，要是哪天没见到他说明他偷懒，要欧阳宏别碍着面子，一定告诉自己。
　　随着工程的不断进行，项目上开始接到各种各样的检查通知。宋玦每隔几天就要迎接一波检查人员，环境、噪音、安全、城市形象、城管……车辆出大门统一有人冲洗轮胎，不允许泥土带到马路上；喷淋设备每天检查减少扬尘；围墙每天绕一圈，确保无歪倒倾斜，墙面上的人工草皮和口号标语等完整无残缺……
　　一个项目开工之初，最忙得恐怕就是项目经理，上级有事找他，下级有事还是找他，上游甲方不认别人，多小的事情都是找他，下游供应商有问题还是找他，各级领导各个部门示查、谈话、评检……
　　宋玦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项目上每个部门，只专注自己的事务，很少有人会顾及自己工作范围以外的事，所以所有杂事都压到了宋玦肩上。顾琴也每天跟着宋玦打转，不但要照顾到公司里的事务，还要帮宋玦安排嘉业项目上的事。
　　随着她在项目上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宋玦干脆把自己不太用的宿舍让了给她，这就导致宋玦自己只能在办公室的单人沙发上靠着休息，有时眯瞪十五分钟起来觉得脖子要断。
　　有天夏琮玺坐在他的车上，看到他不停揉着自己的脖子，还时不时仰起头左转右转的，就问道：“怎么了？落枕了？”
　　“嗯，脖子不舒服，今天中午睡长了点。”宋玦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顾琴经常到项目上，我把宿舍给她了，今天中午在沙发上睡着，也不知道是哪不对，起来脖子就疼。”
　　“你把宿舍给顾琴了？什么时候的事？”夏琮玺吃惊的问。
　　“上周吧，她经常到项目上来，好多事都要她帮我处理，应该给她一间。”宋玦回答。
　　夏琮玺皱着眉看他，过了一会道：“那你中午去我那间休息吧，我有个简易的折叠床，这样至少能躺下直直腰。”
　　宋玦道：“那你给我吧，我放办公室里用一样能休息。”
　　夏琮玺没再说话“嗯”了一声。沉默了很久又道，“我那间宿舍给你吧，我在办公室一样能休息。”
　　“不用，”宋玦想也没想就拒绝，“我也就每天中午睡个午觉，给我浪费。”
　　夏琮玺脸色不太好看，过了半晌道：“你好歹是西南公司的总经理，又是嘉业这么大一个项目的项目经理，连间宿舍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宋玦转头看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都没觉得什么，怎么弄得你这么不高兴？再说那宿舍又不是别人抢走的，是我让出来的呀！”
　　夏琮玺扭头看看他接道：“我知道你对这个项目很看重，但没必要事必躬亲到这个程度！”
　　“噢？怎么说？”宋玦笑了起来问道。
　　“这么大一个项目，事事都要你做，你再长三个脑袋六只手也忙不过来，你想想办法把工作分下去让他们做呀！”夏琮玺脸都有点白，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我昨天盘点回来看到有人在办公室坐着打游戏呢！你呢，你在陪着检查围着围墙绕圈检查！”
　　宋玦缓缓点头，脸上慢慢浮起笑容，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大概猜得出是谁，这个人呢，偶尔偷懒，工作还是挺认真的。而且，我不能以要求项目经理那样要求他呀！”
　　夏琮玺回看他问道：“你几周没休息过了？”
　　“嗯，三四周？我没注意！”宋玦回答。
　　“六周！”夏琮玺不高兴的提高音调，“恐怕你连哪天是周末都不知道吧！”
　　宋玦呵呵的笑起来撇他一眼道：“你怎么数得这么清楚？”
　　夏琮玺一噎，紧接着回答道：“上次打球你说让我别约别人，周末再来打，结果我每周都把约推掉，你到好，说了不算再也不出来！”
　　宋玦仔细一想，确实有这么回事，两人一起去打羽毛球后，宋玦觉得打得很爽，夏琮玺体力技术跟自己不相上下，有种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感，于是出口要求夏琮玺别约别人，两人再来打球。可后面他再接到夏琮玺约球的电话，总是因为手里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而推掉，而且推掉约会时，他完全忘记是自己先约了夏琮玺。
　　“行行行，是我不好，这周一定去好不好？”宋玦开口。
　　夏琮玺面有得色的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却笑了。
　　宋玦的话是下意识出口，看到夏琮玺笑了他也笑了。可笑完却觉出了点别扭，刚才这话怎么跟人家哄女朋友的一模一样？连夏琮玺那个颇为得意的眼神也像极了被哄得满意的女朋友……
　　宋玦甩甩头，这思维乱七八糟的瞎跳什么？烦！
　　突然间，那个背着药箱的小护士的话又闯进他的脑海：“你男朋友真帅！”
　　男朋友？宋玦转头看了看夏琮玺，别抽疯了宋玦，他在心里默念。
　　“广恒置业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啊？”夏琮玺问。
　　“嗯什么？”宋玦刚才走神了。
　　“我说广恒置业怎么还不开标，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夏琮玺盯着他。
　　“噢，广恒啊，我听说他们要作废这次的投标结果。”宋玦答。
　　“作废？为什么？”夏琮玺不解。
　　“广恒最近走了一个高层，那人之前参与了评标，据说还是个重要评委，开标后他就离职了，”遇到个红灯，宋玦慢慢停下车转头继续道：“中标的不是长山，是一家地方建筑单位，价格比我们的报价低了30%。”
　　“低30%？那怎么做啊？住宅哪有那么高的利润？”夏琮玺吃惊的问。
　　“是啊，”宋玦笑，“所以呢，中标那家单位弃标了！”
　　“哇，这个操作真的是……”夏琮玺感叹。
　　绿灯亮了，宋玦缓缓跟着前车滑动，“我收到的消息说，那个走的高层是个人材，吃了上家吃下家，收了钱让人按他意思做标书，等于把标的泄出来。开标后呢，又以一味追求低价没有品质保证攻击同僚，据说整个评标小组都出了钱封他的口。而且他早就找好了下家，轻轻松松的辞了职，”宋玦呵呵笑着，甩了甩自己的手说：“不带走一片云彩！”
　　夏琮玺翻着白眼道：“确实不带云彩，带得都是真金白银啊！”
　　宋玦笑道：“是啊，接下来就看广恒怎么继续处理了。我估计他们会重新投。”
　　“那重投我们会中标吗？”夏琮玺问。
　　“可能会吧，不过我不太看好这个企业，整个管理层这么混乱，即使中了也不会好做。”宋玦回答。
　　周末，宋玦终于踏踏实实的休息了两天，先是陪夏琮玺打了两小时酣畅淋漓的球，夏琮玺又陪他去浴场消磨了四个小时，解决了晚饭以后两人才各自回家。第二天除了一早去江边晨跑一小时，宋玦再没出门，做饭收拾房间后，主要就是仔细研究了总公司和各其他分公司前三季度的财务报表。
　　当看到华东公司的报表时有些许不解，便打电话给夏琮玺。
　　“约饭？”接起电话的夏琮玺问。
　　“呃，”宋玦被他一句话堵住了，看了看时间道：“这个点应该吃过了吧？”
　　“那约宵夜？”夏琮玺带着笑意继续问。
　　“噗……”宋玦在电话里笑了起来，“行行，约宵夜可以，要不你到我家来？”
　　“不，懒得动了，你自己吃吧！”夏琮玺声音闷闷得。
　　“怎么了？你不舒服？”宋玦马上问。
　　“没，跟他们去越野了。”夏琮玺懒洋洋地回答。
　　“越野？”宋玦拿着手机不住摇头，“多少公里？”
　　“不到50。”
　　“嗯，厉害！”宋玦又笑起来。
　　“啊你不请吃饭我要挂了，又饿又累。”夏琮玺勉强抬着头说。
　　“行行行请你吃！我去接你，到我家来吧，我做饭时你泡个澡，泡完吃了再睡，正好还有点事想跟你请教。”宋玦一边穿外套一边拿起车钥匙走向鞋柜。
　　“真的？天哪你真是个大善人！”夏琮玺的声音都精神了几分。
　　“一会就到，你收拾东西下楼吧，晚上别回了。”说完，宋玦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