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18、聊天

　　傍晚时，宋玦叫醒了夏琮玺，再量体温已经降到38度以下，趋于正常。夏琮玺自己也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头不晕了，那种时时刻刻都想趴下睡觉的困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肠鸣声。
　　“啊，好饿！”夏琮玺摸着胃念叨。
　　宋玦不好意思的笑，“家里没什么菜，我下午也忘了出去买，叫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啊，什么快吃什么吧！你看看有没有饺子馄饨之类的，我觉得我能吃下去50个。”夏琮玺脸都皱成一团。
　　宋玦眼睛一亮，“哎，家里有速冻的馄饨，我给你煮吧！”
　　夏琮玺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行行行，我帮你！”
　　“等一下，”宋玦拦了他一下，转身走到衣柜前翻起来，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套浅灰色的珊瑚绒厚睡衣，“穿上这个再出去，一楼有点凉。”
　　夏琮玺看了看道：“这是你的吧？我穿了你怎么办？你一下午也没换家居服，这样穿不难受吗？”
　　宋玦一笑道：“哦，我忘记换了，”说着转身走向衣柜道：“我还有，不过都是睡衣，没什么家居服。”说着又拎了一套深蓝色的睡衣，质地与夏琮玺手里的一模一样。
　　夏琮玺笑眯了眼睛，对他道：“那你换上吧，我先下去烧水。”说完迅速套上衣裤，推门下楼。
　　背后的宋玦奇怪的嘀咕：“烧傻了吧？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锅里的水从细密的小泡到咕嘟大开，宋玦把馄饨拆开下锅，夏琮玺站在一边掌勺，拿着汤勺在锅里搅和。宋玦看了一会笑问：“你平时在家做饭吗？”
　　“干嘛？”夏琮玺看他，“想说什么直接说。”
　　宋玦摇摇头，“我看你的架势，猜你平时不做饭。”
　　“嘁！有那么明显吗？”夏琮玺小声嘀咕。
　　宋玦接过他手里的汤勺道：“你不觉得这个勺子短了点，煮得时候蒸气烫手吗？”
　　“觉得啊！可等一下直接用它盛了，省得多洗一样嘛！”夏琮玺强辩。
　　“嗯，说得有理！”宋玦点头，弯腰从厨柜里取出一支长柄饭勺道：“所以呢，下次直接选这个，也能达到同样效果。”说完勺口朝下，沿着锅边滑了进去，一下下都扣着勺子在锅底滑动。
　　夏琮玺看了两下道：“啊，原来是从这里看出来的，不是因为选错勺子啊！”
　　宋玦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嘿，平时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人这么狡猾啊！”夏琮玺一手撑在灶台上，姿态放松又自然。
　　宋玦扬着眉没有回答。自己要远比他想像的狡猾的多，希望他永远也不会有体会的那天。
　　“哎，熟了吧？都飘起来了。”夏琮玺看着锅问。
　　“嗯，快了，”宋玦把手里的饭勺递给夏琮玺，“你有忌口吗？”
　　“没有，怎么了？”
　　“没有就好，给你加点料，吃起来更鲜一点。”宋玦一边回答一边忙着手里的东西。
　　他从冰箱里抓出一小把香葱，连同中午买的榨菜一起，洗干净切碎，又拿出袋海米，把这些各抓了点放进两只大碗，再加上蚝油和芝麻油。做完这些再看向锅里，对夏琮玺道：“熟了，关火吧。”
　　夏琮玺把馄饨盛进两只大腕，端起其中一碗道：“好香啊！馋死了馋死了！”
　　宋玦拿了两个小勺跟在他身后道，“你那是因为饿了，这充其量只能算是泡面升级版。”
　　夏琮玺顾不上跟他争辩，一屁股坐下后先喝了口汤。“啊，好香！”放下碗又说道。
　　宋玦看着他猴急的样子又笑起来，递上勺子道：“慢点吧，刚出锅别再烫着。”
　　夏琮玺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掉一碗，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这才摸摸自己的胃道：“可算是回魂了！”
　　宋玦细嚼慢咽，还剩下几个馄饨没吃完，其实他中午也没吃东西。照顾完夏琮玺，他接到了顾琴的电话，嘉业项目的各个团队最终定下来了，报给他过目。看了具体名单，宋玦觉得有些部门人员安排有点过冗，他跟几位副经理一一商议，直到把参与人员减到自己觉得最为合适的范围。
　　接着又联系刘利平询问物资供应的情况，虽然总公司有供应商的合作名录，但西南是新公司，很多名录内的供应商在这里并没有仓库和备货，一担需要物料必然会造成到货不及时和运输成本增加等问题。虽然总公司的合同里明确规定了每一种材料的价格，西南不必多负担一毛钱运费，可哪个供应商愿意搭着运费降低利润来供应西南公司呢？不未雨绸缪，必然会造成开了工却干不了活的尴尬。
　　刘经理也明白这个道理，到岗的这几天已经在各个原材料公司、建筑材料市场间跑了几趟，但反应却很一般。一是因为长山在这里没什么名气，刘继平的介绍有点像空口说白话，再是长山的手续很多，要提供单价、型号、规格、明细等一切细节，还要对方申请长山的供应商名录，还要签合同。
　　这些手续对于一手拿钱一手交货的当地供应商，简直像是在说：来，跟着我，脱了裤子放个屁！
　　“刘经理，这个工作还是要辛苦你，你也知道，之前西北公司图省事先用了材料，总公司扣着一直不批费用，理由就是没有合同先行，最后闹得被起诉。我们现在确实烦，但来西南就是开荒，这也是我们要扫清的障碍之一吧。这样，你先把重要物资的供应商整理一下，我下周抽两天时间跟你一起去一趟。如果还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刘利平也知道这是必经的痛苦，他向宋玦抱怨并不是为了喊难喊苦，其实只是为了让领导明白，他们工作的难度。刘利平有能力也有经验搞定这些问题，他自己知道，宋玦更知道。但为了体现自己的重视，宋玦依然提出与刘共同面对。
　　刘经理达到自己诉苦的目的，满意的挂断电话。宋玦这边却只能捏着鼻梁犹豫要不要给自己煮个面，再看时间，他还是决定等到晚上，于是一口气耗到跟夏琮玺一起吃馄饨。
　　“哎，你做饭很好是不是？”夏琮玺好整以暇的扒拉着空碗里的勺子问。
　　“凑合吧！”宋玦慢悠悠地回答，“我一直一个人，谈不上好坏吧，反正能做熟，不会饿着。”
　　“我也一直一个人，不过我基本不做饭，全是外卖。”夏琮玺自嘲的说：“要是没了外卖，我可能会饿死！”
　　宋玦没说话，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馄饨。夏琮玺跟自己有很大不同，他虽也是一个人，但身后有个时时刻刻在乎他的父亲，两人虽然有矛盾，但依然有份关心和牵挂。可自己呢？自己身后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感情。
　　“这里就是你亲戚家的房子吗？”夏琮玺打量周围问道。
　　又是一个没法回答的问题。宋玦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回问道：“你为什么一直一个人？没有女朋友吗？”
　　“呃，”夏琮玺突然露出有点尴尬的笑容，“没有，你呢？你怎么不交女朋友？”
　　“我啊？在总公司的时候有人给我介绍过几个，但她们都觉得我这人没意思，基本上都是见过一面就被否定了。”宋玦回答。
　　“哦？不会啊，你这么细心的人，长得也帅，应该是很有女人缘的。”夏琮玺认真的说。
　　宋玦无奈的笑：“是啊，我也觉得自己不差，但真的是每一次都见光死。”
　　“你……你到底都干了什么啊！”夏琮玺笑着问，目光里却透出好奇的要死的意味。
　　“唉，真没干什么，她们每次逛街啊，看电影吃饭什么的，我都陪着去，但没有一次能跟她们聊到一起去。这个我很无奈，她们说得我听不懂，也完全不感兴趣。可能就是这点吧，女士们就纷纷选择，呃，更好的选择了吧！”
　　夏琮玺点头，目光微微下垂，没再说话。
　　“你呢？你也是没人看得上吗？”宋玦问。
　　夏琮玺摇头，“我很挑剔，适合我的人……”他双肩突一放松，看向宋玦道：“适合我的人可能不会喜欢我，但那些追求我的女人们呢，我一个都看不上。”
　　“哟，你这是高要求呀！”宋玦调侃道。
　　“唉，不算要求高，”夏琮玺叹气，“真不高，只是，有点另类吧！”
　　宋玦没再打探，人人都有自己的好恶，对爱情对伴侣，甚至有时自己也说不清，可一旦碰上那个人时，自然知道就是对的人，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份。
　　“没有领导给你介绍过女朋友吗？”宋玦又问，“要是有人知道你是财务经理的儿子，怕你躲都躲不掉吧。”
　　“没人介绍过，这些年也从来没人提过知道我是他儿子，除了你！”夏琮玺看着宋玦，“怎么？你想给我介绍女朋友？”
　　不知为什么，宋玦从这话里听到了一丝挑衅，他赶忙摇头，“得了吧，我自己都卖不出去，哪有脸给别人介绍！”
　　夏琮玺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安静半晌，宋玦开口道，“夏主管，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嗯，你说。”
　　“请你不要跟别人提起，我住这里。”宋玦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说实话，他不想骗夏琮玺，更不想自己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就像他填写的家庭情况是姑妈一家，他觉得夏琮玺会替自己保密。
　　夏琮玺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接着问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住这吗？”
　　“这里是我外公家，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两年，在我爸妈去世以后。我外婆因为我妈惨死，当时就脑溢血中风了，外公就一边照顾我一边照顾外婆，那两年我很幸福，他很疼爱我。”宋玦抿了抿嘴，“但很不幸，两年以后我外婆再次中风，没抢救过来。”
　　两人都沉默下来，夏琮玺后悔自己的打探。
　　“我外公是个很有远见，心思很细的人，外婆去世以后他找了专门的律师，把我父母和他的资产都做好了手续留给我，好在他动作很快，因为不到一年，他也离开了我。所以，”宋玦冲着他轻轻一笑，“我算是个挺有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