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16、就医

　　“是你啊！”夏琮玺对着宋玦傻笑，手机还支在自己耳朵边。
　　宋玦挂断了手机看着他，头发支棱着，眼眶发白，脸上有不正常的红。“发烧了吗？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啊？”夏琮玺摸摸自己的额头，“应该不烧了，就是有点晕。”
　　宋玦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手机上还连着一根电源线。
　　“吃药了吗？”宋玦问。
　　“吃了。”夏琮玺指了指床头，回身走了几步，又一头扎回床上。
　　宋玦看着他不觉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喝多了。”
　　夏琮玺脸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确实像喝多了，头好晕。”
　　宋玦走过来脱掉他脚上的拖鞋，用力把他翻了个身，伸手摸摸他的头。
　　“嘶！热得能煮鸡蛋了！”宋玦嘴里嘀咕着，转身走向衣柜道，“走吧，得去医院。”说着打开了衣柜门。
　　翻出件厚实一点的大衣，一转身，床上的人又没了动静。
　　宋玦拎着大衣走近，夏琮玺像是又睡着了。
　　“喂，别睡了，起来去医院！”宋玦晃晃他肩膀。
　　“嗯？”夏琮玺勉强动了动睁开眼睛。
　　宋玦一把把他拉起来，强行给他披上大衣，一边弯腰帮他穿鞋一边说：“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夏琮玺又用力晃了晃头，看着弯腰给自己穿鞋的人微微一笑道：“嗯，好。”
　　外面天气虽然转凉，却还不到隆冬时分，夏琮玺被宋玦包裹大衣，又包住头脸，活像个被隔离的重症患者。冷风一吹，夏琮玺打了个寒颤，人却清醒了几分。
　　商业街距离中心医院不远，又不是高峰时段，不到十分钟就停了车。
　　宋玦下车过来拉开副驾的门，低头问夏琮玺，“能走吗？”
　　夏琮玺点点头道：“能！”
　　进了大门，宋玦让夏琮玺等在座位上，自己去排队挂号。拿到号码看了看叫号器，前面还有五十多人。宋玦不禁暗骂了一声。
　　到夏琮玺身边时，他已经缩成了一团，两臂紧紧抱胸，头枕在椅背上。宋玦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怎么样？”
　　不到一公分厚的椅背顶着头，夏琮玺也没睡着，只是晕的厉害想靠个东西稳一稳，宋玦问的虽小声，他却听得清清楚楚。“还好，”他答到，过了会又说，“就是觉得冷。”
　　宋玦伸手摸摸他的头，还是热，很热。自己身上的西服也不厚，外套早上下车就扔在车上了，这会想给他一件也给不了。对！外套在车上！
　　宋玦看看叫号器，刚过了三个人。他对夏琮玺道：“坐这别动，等我五分钟，我去取件外套，很快回来。”
　　夏琮玺眼睛都没睁的“嗯”了一声。
　　不到五分钟就赶回来的宋玦，面对着扭成了S形的夏琮玺简直想笑。这人大概是嫌椅背硌头，左胳膊垫在旁边的椅背上，脸侧压在自己胳膊上，另一支胳膊搂着大衣抱着自己的肚子，两腿却架上了右边的椅子，两椅之间的扶手刚好支在腿弯正上方。
　　宋玦顾不上笑，忙把手里的大衣裳盖在他身上，细心替他拢了拢。大衣其实是中长款，正常穿起来还不到膝盖，可这个扭成麻花的人就差把自己缩成个蛋了，连泛白发冷的脚踝都被大衣完美包裹在里头。
　　盖是盖严实了，可姿势毕竟不舒服，不到二十分钟，夏琮玺已经从椅背上滑到了扶手上。
　　宋玦看了看叫号器，还有三十个号。
　　宋玦探身看了看椅子，扶手不能活动，他干脆脱掉西服外套，架起了夏琮玺的肩，迅速把卷成一团的西服塞进他的头下，让他枕在扶手上。晕晕沉沉的夏琮玺眼睛都没睁，明显觉得这个姿势更舒服，微微动了动头就又继续睡了。
　　宋玦一刻不停的盯着叫号器，快二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号都没叫，他有点着急。伸手又摸了一下夏琮玺的额头，还是滚烫，心里不自觉又骂了一声。
　　他捏着单据到急诊室外看了一眼。门大敝开，很多病人堆在门口向里看，一个中年阿姨还在问着问题：“可是一直很痛啊！怎么不是阑尾炎呢？”
　　年轻大夫被缠得肩膀都垮了下来，“阑尾在右边，左边没有东西，给你开了B超血常规，你先去交钱做检查！这样我也看不出是什么问题呀！”说着不耐烦的转脸吼：“下一个！”
　　絮絮叨叨的阿姨看着医生，依然坐在座位上，外面一个壮汉却几步走了上来，递上自己的单据。宋玦看了看屋外站着的人，都是急症都想赶快轮到自己，没事谁也不会到医院来。抿了抿刚想张开的嘴，把话又咽了回去。
　　这时屋里突然医生很大的声音，“发烧先找护士量一□□温，体温出来再过来。”又扭头喊：“下一个！”
　　“那我的号子怎么办？”壮汉也叫了起来。
　　“量好直接过来！”医生头也没抬。
　　宋玦眼睛一亮，几步走到旁边护士站，说明情况要来一支体温计。边走边甩回到夏琮玺身边，一边解他扣子一边小声叫他：“醒醒，量个体温！夏琮玺？”
　　夏琮玺费力的睁睁眼，紧接着又闭上，动都没动。
　　宋玦一皱眉，干脆一手拎起他的胳膊，一手伸进他衣领把体温计塞进他腋下。
　　“操，怎么这么烫？！”宋玦不由得骂出声，手与他皮肤接触时被热得缩了一下，夏琮玺半边的脸颊上也被他的凉手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盯了五分钟手机，时间一到宋玦就把体温计拿出来看计数。两秒后跑到护士站问：“护士，体温计不会有问题吧？！他40度了！”
　　刚被前半句话问出火气的护士，听到后半句立马抢过温度计自己看了起来。看完一把抄起个耳温枪问：“患者呢？”
　　宋玦向着椅子一指，护士也小跑过去，给耳温枪装好一次性防护套就用力塞进了夏琮玺的耳朵。
　　“嘀”的一声，耳温枪计数还略高于水银温度计，40.3度。
　　护士扭头说，“你叫一下病人，能起来的话直接到急诊门口，我去跟医生讲一下，先给他看。”接着又说，“叫不起来背过去！”
　　宋玦也不多说，拉起夏琮玺手背挎到自己肩上，半拖半抱就要起身。
　　“啊，”夏琮玺睁眼看他，嘴里问道：“怎么了？”
　　“起得来吗？去看医生！”宋玦答。
　　夏琮玺晃晃头小声“嗯”了一下，站起身时略微有点打晃。宋玦一手抓起椅子上的衣服，一手搂住他的腰往诊室门口走。
　　护士应该是刚跟医生说完，回身看到他也跑过来帮忙，忙中还不忘对诊室外的人大声说道：“他40度了，先看一下！”
　　宋玦顾不上别人，吃力得抱着夏琮玺的腰，扶他到医生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医生拉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说：“张嘴说‘啊’！”
　　夏琮玺用力晃晃头，张开了嘴，脑袋却像不受控制一样歪向一边。
　　宋玦伸手搂住他的头，靠在自己腰上。夏琮玺有了依靠，浑身力量都倒向了宋玦，软着身体就靠了上来。
　　医生配合着也歪头看，一边看一边说：“说啊，啊！”
　　夏琮玺“啊”了一声，医生小声嘀咕，“是有点炎症，可怎么烧得这么高呢？”接着把听诊器塞进耳朵抬头对宋玦道，“帮他把衣服拉起来。”
　　宋玦换到夏琮玺身后让他靠着，两下拉起他的衣服。医生把听诊器贴上夏琮玺的心腔侧听了起来，又向下挪了两公分再仔细听，半晌过后对宋玦道：“他嗓子有点发炎，但我听他心肺都还好，没什么杂音，估计是呼吸道感染。这么高的热度得先退下来，怕会引起其他问题，口服退烧药。”说完又对着夏琮玺道：“自己感觉还有什么不舒服？有没有吃过退烧药？”
　　夏琮玺靠在宋玦腰回答：“早上6点多吃过布洛芬，现在就是头晕，嗓子疼。”
　　医生点点头转回电脑上一边打字一边道：“血常规、尿常规、胸片都要做一下，看一下具体问题，”看了看时间又道：“快去，先把化验做了，结果出来马上过来，不用排队了。”说完把打印机里的处方单递给宋玦。
　　宋玦只得架起夏琮玺一边感谢医生一边往外走。
　　交完费用，宋玦看着单子上的项目：一楼CT，二楼验血，三楼验尿。刚才的护士跟过来道：“让他多喝水，也能起到降温作用。小便先忍住，最后去做尿常规。”说着一指道：“那边有自动售货机。”
　　宋玦感谢后跑去售货机买了两瓶饮料，回来坐在夏琮玺身边道：“先喝点，我们去拍胸片。你走得动吗？”
　　夏琮玺被饮料的温度冰得抖了抖，人也精神了几分，小声道：“嘶，好冷。”一边点头一边说：“走得动，就是晕得难受。”
　　宋玦不由得笑出来道：“也好，把你冻醒了。”说完伸手轻搭在他腰侧走向CT室。
　　拍了片子，抽了血，活动起来的夏琮玺显得精神多了，宋玦也不再伸手护着他。两人走到三楼尿常规化验室外，医生指着窗口的小篮子道：“中段尿，至少半杯。”
　　宋玦从篮子中拿起个塑料杯就要带着夏琮玺去厕所，夏琮玺伸手一拦，从他手里拿过杯子道：“我自己去吧！”转身走了出去。
　　宋玦一呆，站在了原地，心里没来由的起了一连串问号，是啊我怎么连这个都想带他去？我慌什么啊？我今天是怎么了？我干嘛忙前忙后的？为什么不找个人过来照顾他呢？那个严崇熙呢？我为什么要自己来？为什么不让他来？
　　念头还没转完，夏琮玺已经端着白色的杯子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化验窗口。宋玦顾不上问题的答案，几步也走上前，接过医生递出的单子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夏琮玺看向他微笑了一下，“就是晕得厉害，像喝醉了！”
　　“你脸比刚才还红，走吧，下楼再去量个体温。”宋玦拉住他的袖子就要转身。
　　“等一下！”夏琮玺挣动了一下，“我再去一下卫生间。”
　　宋玦微一皱眉，还是跟着走过去。夏琮玺并没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的水池边仔细的洗了手。宋玦微微一笑，上前递了张纸巾。
　　“走吧，最快的结果也要半小时才能出来，到急诊门口坐一会儿吧。”宋玦说。
　　夏琮玺点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又回到急诊大厅，坐在一台自助查询机旁边。坐下不到五分钟，夏琮玺又闭上了眼睛。宋玦干脆在他还没睡着的时候帮他把衣服垫好，又在他身上盖好自己的大衣。
　　夏琮玺眉眼弯弯的看着他道，“谢谢！”
　　宋玦也不自觉的微微一笑，轻轻对他摇摇头。
　　50多分钟时，终于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宋玦忙跑到急诊医生办公室让他看结果，医生沉吟道：“上呼吸道感染，没有大问题，输液消炎降温吧！给你开两天的液体，要在这输吗？”
　　宋玦想到夏琮玺那扭成麻花的身体道：“如果可以回家，最好回家输液。”
　　“有社区医院或者诊所就可以，一般他们都能输液。”医生道。
　　宋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