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当上了侯夫人？》不倒酱油芯

3、银子和赵家，都是祸害

　　姥爷和大舅的葬礼，是合在一起办的。
　　葬礼上，赵百户也来了。赵家人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三舅二十锭银子。我本要把他打出去的，娘却拉着我，走远了。
　　娘说，如果没有收下银子，赵家会没完没了地纠缠我们家。
　　大哥说，赵家这是要用二十锭银子，买断周家对赵家的恩情。
　　我想，断了也好，最好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们赵家人。如果何秀秀真的要嫁去赵家，以后我就再也不让何婶子进我家了。
　　娘把姥爷和大舅葬在了一起。
　　姥爷和大舅的葬礼过后，我家附近总有人鬼鬼祟祟偷窥。娘说，这是有人惦记着那二十锭银子。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娘把我和大哥喊醒，连蜡烛都不让点，撵着我们俩，摸黑到了姥爷和大舅的墓地旁。
　　再三确认没有人跟来以后，娘这才点了蜡烛。我这才看清她从家里拿出来的包裹，里面赫然就是那二十锭银子。
　　娘说，这是大舅和姥爷两条命换来的，就让这些银子陪着姥爷和大舅吧。娘挑了棵最矮最丑的柏树，让我和大哥把银子埋在底下。
　　娘说，只望大舅和姥爷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我和大哥藏好银子，娘又让我和大哥在姥爷的坟前发誓，一辈子都不准打这二十锭银子的主意。而且娘说，银子在哪里，谁也不能让知道。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娘让大哥和我赶紧换掉从山里穿回来的衣服和鞋子。等我躺回床上正要睡下的时候，娘却突然又把我们喊醒，并拿着蜡烛到处大喊“抓贼了抓贼了。”
　　第二天，娘还让爹去报了官，说赵家送的银钱，被偷了。县衙里来的几个官差来了好几次，娘都只说那天晚上见着了几个健壮男人的身影。
　　还好官差们因着我年纪小，没多问我什么，不然我都害怕自己看他们在那里来回摆弄，会偷偷笑出来。
　　不过，从那以后，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才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许是大舅和姥爷的在天之灵，姥爷去世后的第二年，大哥在他十八岁那年，考中了秀才。
　　娘高兴了好一阵子，爹快四十岁了才考中秀才，而大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娘念念叨叨地说，一定要多给大哥攒钱，以后才能帮大哥上下打点。
　　不过，娘又怕大哥太急躁，常叮嘱我和大哥，要经常上山给姥爷和大舅除草、上供。
　　我觉得，姥爷和大舅有点偏心，不然为什么就不知道保佑我，让我也发个大财呢？
　　而且我不仅没发财，还差点被卖了。
　　在姥爷和大舅的葬礼上，我都没见着那传闻中的小姑。可是，就在大哥考中秀才的那年，我爹的亲妹妹，我的小姑，带了一群下人，前呼后拥地住到了我家。
　　小姑在我家摆足了县丞二夫人的谱，一会儿嫌家里的水没有甜味，一会儿嫌屋里太小，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才懒得像个丫鬟一样伺候她。
　　反而是娘，一反常态，特意去寻了镇上的老神医，给她倒腾了一大堆药材，说是有利于生养孩子。
　　我问娘干嘛要对她那么好。娘说，爹就这一个亲妹妹了，她再怎么样，早些年，也供养了爹，让他考上了秀才。
　　可小姑却不识好歹，常常在家里吃着饭就讽刺娘和我，是个卖豆腐的穷酸破落户。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爹明明是县丞的亲戚，早些年，却会因为饿晕被娘给捡着。
　　那小姑，脸上擦的粉比豆腐块还厚。她竟然还好意思使唤娘去赵家，让赵家帮她那个当县丞的丈夫，走一走门路，好能往府城里高升。
　　忍了多时的娘，终于没有再纵容她了，只说不认识什么赵家，让她赶紧回县里当她的夫人去。
　　小姑见爹娘都不待见她了，竟打起了我的主意。一开始哄骗我跟着她走，我不依。
　　谁知道，她竟然在我喝的水里下了药。
　　等我醒来，我已经被她掳到了赵家的后门。小姑在马车上威胁我，说如果我不乖乖听她的话，她就把大哥从乡试名单中划去。
　　我想，赵家老爷是个好人，那赵百户，也见过我。虽然二十锭银子，已经买断了大舅的恩情。但是，他们赵家，应该也不至于让我有去无回吧。
　　但是小姑，这个人面兽心的恶毒妇人，我一定要让她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进了赵家，赵老爷果然在招待县丞柳老爷。小姑让我跟着向赵老爷和柳老爷行礼。
　　那脸上一堆肉的柳老爷，我都没见过他。他竟然还装模作样地牵我的手，亲切地喊我竹心，把我手上的汗毛都吓得都竖了起来。
　　他竟然还让我跪下认赵老爷为干爹，还说什么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
　　赵老爷一听说我是周家的外甥女，赶紧把我拉起来，还从腰间摘了个玉佩送给我，说是见面礼。
　　不过，赵老爷也没说认爹不认爹的事，只说让我和小姑去拜见赵夫人。
　　路过赵家后院的花园，趁前面的随从没注意到我，我挣脱了小姑的手，往草丛上跑。
　　我猫着腰绕着这个大宅院找了许久，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门外有两个军爷在把守的书房。
　　我听到里边隐隐约约还有说话声，我想，那里面一定是赵百户。
　　于是，我假意从窗户那边爬进去要偷东西，手脚才搭上窗台，就被在窗前说话的赵百户抓了个正着。
　　赵百户果然还记得我，但他问我的话，我一概没回，只说我是赵老爷刚认的干女儿。
　　赵百户无奈，只好带着我去见了赵老爷和柳老爷。见到柳老爷，我才一脸害怕地跪下，拼命磕头求饶：“姑父，是侄女无能，没能拿到崔侯爷的书信。求姑父不要把大哥的乡试名额取消。”
　　我的话刚说出口，柳老爷那肥嘟嘟笑眯眯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拼命摆手说从未教过我这些。
　　小姑也匆匆跑进来给柳老爷跪下求饶，说从来没教过这些。
　　赵老爷让赵百户拿主意。
　　赵百户说，柳县丞是朝廷命官，本不归军营管。但是现如今，朝廷里还有一些胡人潜伏的奸细，没有被查出来。崔家军手里，有大量军营里的书信。凡属于崔家军的人，经常都会被贼人上门偷盗书信。
　　柳县丞和赵家，从无过往，今日却贸然上门拜访，又是认亲，又是送礼的，这让赵家很是怀疑他的动机。
　　赵百户说，会如实向崔侯爷上报今日的情况，让崔侯爷定夺。
　　见那柳老爷一脸冷汗，赵百户又说，此前已经见过刘家大郎，刘家大郎有状元之才。如果有人胆大妄为，敢在乡试中暗箱操作，依律应当押送京城由吏部和刑部定罪。
　　赵百户的一番话，把那柳老爷吓得说了好几句不敢，连声说告辞，好似后面有狗撵他一样。小姑跟着走之前，狠毒地瞪了我好几眼。
　　见他们都走了，我才真正把心放下来。这次，也算是赌对了。
　　“你是二丫吧？我还记得你。你和你舅舅一样，小小的个头，脑瓜子却很灵光。被哄来赵府，竟然还懂得如何利用我。”
　　赵百户伸手揪了下我头上的羊角小编，竟然还笑了出来。
　　他竟然说我是矮个头，算了，我小人不计他大人过，不和他一般见识。要不是他那天当众送银钱，我才不会被小姑送到这里来。
　　“怎么？以为我看不出来？方才不还说是赵家的干女儿？我的好妹妹？哈哈哈……”
　　“我……我才不是你妹妹。是他们太无耻了，我是被他们迷晕了带到这里来的。我爹娘根本就没有让我到赵家来。我娘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要急死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这玉佩还你……”
　　“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拿着玉佩到赵家来。子明，派辆马车送刘家二娘子回去。”
　　回家以后，我只和娘说了这事，没敢和爹、大哥说。
　　娘说，自从赵百户招摇过市一样到我家的那一天，她就想到了早晚会有这一天。从那天起，在旁人眼里，我们家就算是赵家的亲信了。事已至此，以后和赵家就是福祸相依。
　　娘又再三叮嘱我，让我以后不能再胡乱吃旁人给的东西。
　　那天，娘抱了我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说：“咱家二丫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保护自己了。娘又开心，又难过。”
　　我说我不怕歹人，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娘又叹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二丫，若你大哥以后能走得越来越高，这种事就会越来越多。咱们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但也不能让人骑到头上来。今日你小姑和那县丞已经被赵家警告过了，一时半会应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不过，你大哥的前程，他自个会去挣，不要你多操心。你以后有事，千万要先顾着自己。咱们家里人的性命和安全，比什么银钱和权势，都更重要。”
　　娘怕我被吓到了，又安慰我说：“等再过两年咱家二丫及笄了，娘就给你把铺子盘下来，让你当咱们桃溪镇，最风光的大掌柜。放心，有娘在，咱谁都不怕。”
　　那时候，我还不知，娘唠唠叨叨一大堆，在担心什么。我还沾沾自喜，只觉得自己厉害极了，利用讨厌的赵百户，吓退了恶毒的小姑。我还觉得，我这么机灵，永远会是赢家。
　　十三岁的刘二丫，见识了银钱和权势带来的烦扰，但又觉得，自己可以像无所不能的娘一样，掌控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