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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玉坠花落蝶留痕(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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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终于醒了!你可是吓坏我们了。”少女见瑶光终于清醒过来,长舒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喜悦。
谁?是谁在唤她?
瑶光此刻只觉手脚乏力,仿佛身处混沌之中。她奋力将眼睁开,朦胧中有一娇俏可爱的少女映在她面前,与她眸对眸,顿时把她吓得清醒过来。
微微侧望,她正身处一处清雅的居室中,一旁的纱帐随风飘扬,还有一青釉莲花形香炉在散发袅袅檀香,味道怪得紧。
怎么回事?!她刚刚不是被宿无吞入腹中了吗?眼前这人是谁?
想到这,瑶光连忙起身看了看能展开的双手,掀开被绸看了看能活动的双脚,确保自己四肢健全也还活着后,松了口气。
她的动作像是吓到了一旁的少女,只见少女秀眉微蹙,急道:“师姐,你怎么了?”
少女一身朴素的浅青衣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看着像是话本里哪个观里的小道士小仙姑。瑶光可识得什么道士仙姑,但是看少女因着急原地打转,俩丸子头下的小辫儿晃来晃去的模样,倒是挺可爱的。她好奇地问道:“你是?”
“师姐竟不认得我......明明师尊说了焚这香可给师姐招魂的......莫不是发热烧坏脑袋了?”少女嘟囔着,伸手放在她额前,却发现那处温热正常,更加懊恼了,“我是杏桃啊。”
“唔。”杏桃?这不是她潜入宣阳王府时的化名吗?
杏桃哭丧着脸凑上来抱住瑶光,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哽咽得像个孩子:“师姐,你真把我忘记了?你怎么可以把杏桃给忘了呀?!”
看着对方一脸真情意切的模样,瑶光脸上木然。难道她又入梦了?昀之仙君的仙气又溢出?
“李杏桃!你这样扒着她,她能好起来才怪!”
瑶光朝门处望去,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同样穿着浅青衣袍,袍上沾了些雪。女的看着光鲜亮丽些,举手抬足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任性骄纵之气;而那男的跟在她身后,沉默寡言,像是她的侍卫一般。
杏桃貌似很害怕她,一见到她,便连忙起身作揖,道:“双双师姐好,莫言师哥好。”
燕双双略过杏桃,见瑶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展颜一笑,本来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俩梨涡,好似潋滟春水,顾盼生辉。
她好整以暇道:“喂,你醒啦。”
这位双双师姐的态度不知为何让瑶光感到有些不适,她反驳道:“我不叫喂。”
燕双双像是被气到了,娇恼道:“你私自提前出关下山,给咱们蓬莱观带来多大的麻烦我都还没给你算呢,你给我这态度?!”
她越说越气,说着竟插起腰来:“咱们一入蓬莱观便是已算是踏入仙族半步,神与仙素来不许伤及凡人。你倒好,伤了人,惹了天罚,还让咱们师尊受了重伤。待师尊伤好些,你必须得亲自去给师尊负荆请罪。”
这燕双双看着趾高气扬,杏桃忙站到瑶光那边,护着她道:“双双师姐,师姐她貌似失忆了,这事如何了结还要等师尊发落再说。”
“你呀,天天叫我双双师姐,叫莫言莫言师哥。”说着,燕双双指向瑶光,讽刺道:“唯她,你只叫师姐。这回她害你敬爱的师尊受伤了,你还护着她。”
站在中间的杏桃左右为难,但还是坚持站在瑶光身前,“一入门,唯有师姐对我好,我相信师姐也是有苦衷的。”
想起自己确实也曾对杏桃颇有为难,燕双双一时语塞,气得跺了跺脚,挥袖而去。
她身后的徐莫言朝杏桃与瑶光微微点头,转身紧跟其后。
太多的信息突然涌入脑海,瑶光一时难以消化,为了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便向杏桃一一提问:“杏桃,你可知我为什么会提前出关下山?”
杏桃甜甜一笑,说道:“杏桃知道啊,师姐你说你想师姐夫了,回去见他。”
“师姐夫?”在这个梦境,她竟是有夫婿了?
“是呀,师姐。”杏桃突然羞红了脸,像个熟透了的桃子,细声细语道:“您说师姐夫再等下去就要变成怨夫,怕他被人勾得红杏出墙,所以要提前出关。”
这…….瑶光满头黑线,她怎会说这些肉麻的话?果真她是又在梦里了。
脸皮薄的瑶光感觉脸上愈来愈热,连忙转移话题,又问道:“那我为何会中天罚?”
“杏桃不知,只知师尊将你抱回时,你已奄奄一息,师尊将你放下后吐血不止也昏过去了。”
杏桃像是想到了什么,喜笑颜开,匆匆道:“既然师姐你醒了,我也要赶紧去找师尊了。师尊说了,你一醒杏桃就要去跟他汇报,说不定他听到好消息,心情一好,伤也好得快些。”
瑶光道:“你可真听他话。”
“那可是。杏桃呀自小便是弃儿,唯师尊和师姐对杏桃极好,此生杏桃只听你们的话。”说着,杏桃还骄傲起来了,圆圆的小脸仰得高高的。
“那……”
“不说了,我要去找师尊了!”说罢,杏桃蹦着小步伐就往屋外跑去,生怕耽误了一秒一刻。
“唉!”
瑶光想起自己还没有问清楚她自己在这梦中的身份,连忙起身抓住她,却因血气不足,应声倒地。
晕过去前,瑶光犹然记得那窗边花瓶里的一支梅花,半开未开,似刚出阁的少女般低眉含羞。
“师傅,师傅你醒啦?”
这次瑶光睁开眼,看到的是青稚关切的脸庞。她沉默地起身环视一周,发现自己同样是在寝居内,身上盖着的却不是被绸而是棉质薄被,没有轻纱,没有熏香,就连屋外也是风和日丽。风一吹,传来淡淡的荷叶清香,瑶光一时间恍惚难辨,倒是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了。
“师傅,你好些了吗?还有哪里疼?”耳边再次响起青稚的声音,瑶光下意识地掐了掐他的脸蛋,听到他吃痛的声音才终于确定自己回到了现实。
一旁的季伶也感慨道:“经历了天罚和与宿无的恶战,瑶光大人竟只是昏睡了数日而已,真是令人佩服。”
昏睡了数日?她竟睡了如此之久,那这几日宣阳城内怕是风云变动。
“姽婳,姽婳姑娘她......”这是瑶光昏睡过后的第一句话,每说一次那个名字心里都揪着痛。
“徐妈妈已经将她和她姐姐一起葬了,”青稚支支吾吾:“葬在了城隍庙。”
瑶光眼睫颤抖,如鲠在喉,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干涩道:“也好,也好。算是完了她心愿。”
随后,她见司幕和季昀之都不在,想起司幕那天血迹斑斑的样子,忙关心问道:“司幕公子呢?他还好吗?”
青稚道:“司幕公子应当还好罢,当日战后是他将你抱上塌的,之后他便潜居房中,没出来过了。”
也就是说她昏睡了几日,司幕公子便待在屋中几日,这不吃不喝的,说不定是伤势过重,在屋中昏死过去了。
想到这里,瑶光不禁蹙起眉头,语气中带着担忧:“你们怎么都不进去看看他,要是出事呢?”
“司幕公子之前交代了,不用送吃喝,不用探望。”看到瑶光忧心忡过虑的模样,青稚连忙拍拍胸口道:“但师傅你放心,我每日都有去问候他,听到他应了才离开。”
季伶补充道:“那司幕公子不是神医吗?他应当无碍。”
“医者不能自医。”瑶光越想越不对劲,还是决定得去看看他,于是下床穿鞋,忧心忡忡道:“不好,我还是去看看他罢。他的居室在哪?”
青稚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出了院往那处走,隔壁就是司幕公子所在的院子了。”
“好。”说罢,瑶光匆匆离去。
怎料,他们一走出去,绿梨便在院门口等着他们,衣衫微湿,好似已经在那处已经站了好些时间,身上也沾染了雾气。
“瑶光姑娘,还有两位恩人,王妃已等候多时。”
一身侍女衣衫的绿梨神情有些许疲惫,眼下青紫尤其明显,似是已不曾安稳入睡数夜。而她身后,则站着数名身材魁梧的侍卫。他们肌肉紧绷,手里紧握腰间佩刀,不知是尽忠职守,亦或是在害怕。
瑶光抬眸,屋檐上已无任何魔族妖族的踪影,鼻间也嗅不到妖魔的味道,妖魔们怕是见到宿无倒台各奔东西了吧。妖魔果然是最冷血的种族,只向强者低头。待强者一倒台,他们便四处逃散,直到找到下一个强者,毫无忠诚可言。
那,他们这是在害怕什么?
*
此刻,司幕屋内的情况确实不乐观。刚在外补完精血的他翻窗一入屋内,便感觉有所不妥,似是有人在屋里等着他,鼻腔里尽是仙道的气息。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试探道:“季昀之?”
“是我。”
隔间内,白衣身影缓缓走出,一如既往的高洁出尘。
“私闯居室,可不像是仙君所为。”司幕眉眼低垂,瞥见肩上外衫被屋外树枝划破的痕迹,故走到一旁将外衫挂起,略过季昀之,边脱边道。
“见昔日爱人陷入危险而不救之,也不像是司幕所为啊。”
季昀之面露不善,眼神锋利冷然,也不等司幕反应,他朝司慕步步逼近,严声质问道:“你当时为何不救她?”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司幕想起那时的场景,心中也烦躁不已,解释道:“当时,我被魇住了。”
“魇住?”季昀之冷笑,“怎么可能。堂堂鬼王,鬼族之最,能有谁能将你魇住?”
“信不信由你。”司幕不想再做多解释,毕竟他也不清楚为何当时脑海里会有别的声音,还控制了他的行动。
换作是他,他也绝不会相信。
季昀之摇摇头,自嘲道:“我本以为她回来了,有你在定能护住她,现在我很怀疑这一点。”
司幕自知理亏,无话可说。
“你很危险,若无法保护她,以后还是不要跟我们一路了,”季昀之负手于身后,背对着司幕道:“我会跟她说的。”
司幕眼神暗下,右手扶额,喉中发出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沉幽怖笑声。他不屑道:“季昀之,不能护住她的是你!”
“你说什么!”季昀之猛地转过身。
司幕直视他的双眸,嗤笑道:“你只是一个深居简出的仙君,那天你可是狼狈得很啊。”
“司幕!”
恼羞成怒的季昀之快步上前欲向司幕挥拳,却反被他扼住喉咙压在桌上,桌子被推得稍微移了些位,桌上茶具铿锵作响,在屋内清脆地回荡。
季昀之腰间受疼,闷哼一声。
见他因痛而皱眉,司幕抿唇,将劲道放松了些。
面对季昀之的怒视,他眸光流转,信誓旦旦道:“此后,我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命由我护着。”
一时之间,他们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