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客紊

12、威胁

　　辛航记得刘致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

　　至于没有找刘遥，而是找了刘致，因为他对刘遥这个名字有点ptsd。

　　甚至严重的时候会颤抖。

　　再见面时，刘致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他印象里那个冷冷的理智的模样。

　　他只在释放的时候会短暂收起身上的刺。

　　辛航却变了太多，他的眼神里不再有追逐刺激的光，不再有不顾一切的冲劲。他现在的模样，已经让刘致有些陌生了。

　　“你找我，被我哥知道了，他不会再那么轻易就放你走。”刘致口气冷淡。

　　当初是怎么和他们斩断联系的，辛航还没有忘记。

　　他被刘遥折磨了整整一夜，刘致全程在一旁看着。

　　一边看一边用ccd对着他赤.裸的身体录像。

　　“你求我放了你，我尊重你，但你要是求着回来，你就逃不了了哦？”这是刘遥离开的时候最后留下的话。

　　辛航也不会以为他们会再有交集。

　　但是从这一天，从刘致和他的对话开始，辛航再度闯进了一场风暴的中心。

　　辛航和刘致谈毕，加上了工人师傅的联系方式，起身离开。

　　刘致把辛航喝过的茶水拿到唇边轻抿一口。

　　忽地，他眼神一暗，轻声呢喃了一句：“哥，我能做的就这些。”

　　刘致从袖管里抽出一支录音笔，摁下了保存键。

　　不仅是他哥不想放他走，他也不想放他走。

　　……不过刘致感兴趣的不再是他哥喜欢的辛航，而是那些视频里，辛航口中的“心妤”。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能让辛航每次在做的时候都喊个不停呢？

　　-

　　有了刘致的帮忙，道具的问题被钞能力很快地解决了。

　　可辛航不知道，在幕后拍板的始终是刘遥。

　　有了刘致的帮忙，辛航带着社员们在校园的首次正式演出顺利完成了。

　　下台的时候，话剧社长带着话剧社一起给他献花，还把辛航弄得害羞了半天。

　　这场演出是那年毕业生的一台大戏，赢得了教务处老师的青睐。

　　一下子数不清的橄榄枝向辛航抛来，这给他带来了他并不需要的虚荣感，他也明显地感觉到，整个社团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了。

　　不过他从来没有以此为傲，他明白这些橄榄枝不过是冲着他的价值而来的。

　　因为他有价值，所以才有人和他交好。交际也是互相利用。

　　他自认为自己很清醒。

　　有人毕业离开，自然有新鲜血液进入。

　　他终于遇到了一届能改变他命运的新生。

　　魔术社自己的招新活动今年用了恐怖主题，红布盖满整个活动室，又选在了半夜三更去办。辛航有点不想来，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副社长。

　　但是还是不放心，辛航在活动室门口徘徊了好久都没进去。

　　这时候一个打扮很特别的姑娘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的个子不太高，站直了也只到辛航的胸口，还有这一身他小时候倒是很潮流的女生的打扮……这叫千禧风？
　　她身上好多个hellokitty，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厚厚的眼镜，辛航都有点担心她看不看得见路。

　　“噢！我去！你是社长对吧！今天运气好到可以买彩票了！社长好啊！我急着去拿个道具，马上就回来你别走等我一下！！”姑娘上一秒还抓着辛航的衣摆，下一秒就像一阵风一样不见了。

　　留辛航在原地凌乱。

　　他还没消化完这一大堆话的意思，就见姑娘带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回来了。

　　她就站在活动室门口，门上的玻璃窗透出暖色的灯光。

　　光洒在那姑娘的身上，而她持着那黑色盒子，给仅有的观众辛航展示了里面没有东西。

　　紧接着她双手一翻一转，盒子就成了白色的，上面出现了一个图案，勉强可以辨认画的是一只鸟。

　　然后她模仿着某种鸟叫声，将辛航的视线吸引到她脸上之后，那白色盒子里飞出了一只白鸽。

　　“我就叫白歌，白鸽的白，歌声的歌。”姑娘笑了笑，摸了摸白鸽，又将它收回了盒子里，“辛社长，我有资格加入魔术社吗？”

　　辛航下意识点点头。其实他脑子里还在回忆她的魔术过程。

　　其实整个魔术的观赏性没有很足，但是她表演得非常流畅，是有潜力的。能看得出来不是新手，但是她显然没有什么演出经验。

　　因为辛航在她动小动作的时候注意到她的眼睛会忽然眯一下，但仅是这零点几秒的犹豫就可能被观众识破。

　　“真的同意了？别是敷衍我吧？”白歌凑在辛航面前，眼睛瞪大着盯着他，辛航被看得吓退了一步。

　　“社长，我进来是为了做社长的。”

　　白歌的能力体现了个淋漓尽致，就凭她进入社团后用三天时间就记住了所有成员的名字和班级这一点，辛航还得跟她学两年。

　　一个月后，白歌已经被提拔到了副社长的助手。

　　这一个月内，依靠白歌的社交能力，他们社团还在校外做了两次演出，一致得到了好评。

　　副社长迫于压力跟辛航辞职了。

　　“矮个儿里拔尖子，你这么做，不是什么好事，会得罪很多人。”辛航也这么劝过她，但白歌没有就这样放弃或者松懈。

　　社团例行会议，白歌带着策划方案和两个PPT来了。

　　“社长，那我们做一个账号吧！如果我能做成，你就把社长给我。”

　　台下窃窃私语，辛航不是没有听见他们议论的——“这是要逼宫啊……”“之前看这姑娘还没这么猛啊，有点儿虎了吧这。”

　　白歌盯着辛航，辛航坐在那里，和她对视着，他忽然笑了一声。

　　倒有点像辛渔会做的事。

　　“好，你放手去做。”辛航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一手建立的社团，也可以毁在他的手里。

　　当然他是有私心的，如果能做成一个账号在网络上经营，那么辛渔或许就能看到他。这样最好不过，但不成的话也没有什么影响，只要享受过程就好了。

　　-

　　于是一个名为魔术师Sailing的账号横空出世，迅速在网络上走红。

　　同期的博主走的都是舞蹈和唱歌路线，他这个魔术一来，直接火遍了整个互联网。

　　见势头正好，白歌也在各大平台上创建账号，同步更新着辛航的魔术作品。

　　这个全程由白歌运营的账号，仅用短短两个月就有了小二十万粉丝。

　　Sailing先是在东林师范刮起了一阵线下的风，然后愈演愈烈。

　　辛航其实有这个会成功的预感，但也没有意料到会碰上这么好的机会，他套上这个虚构的Sailing的壳，就变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人，而只要戴上面具，没有人认得出他。

　　他就似乎有了无所不能的勇气。

　　连刘遥和刘致都找不到他。

　　或许……辛渔也是。

　　当白歌又一次帮他录魔术视频的时候，他有些迷茫了。

　　“效果怎么样？”辛航问。

　　白歌在三脚架后面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摁掉了录制键之后，白歌过来帮忙收拾道具：“何出此言啊社长？我们Sailing出手，哪次效果不好的。”

　　“社长，你不会是觉得我拍得不好吧？”

　　“没有的事。”

　　辛航看着姑娘重新回到脸上的笑眼，硬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

　　-

　　大三下，他该把社团交出去了。而且他不得不交给白歌，没有其他人能让他放心。

　　而退位的理由是……刘遥来找他了，他没办法继续呆在社团了。

　　一次出外场，他们节目在晚上八点。

　　时钟指到六点半，辛航没和成员们一起去吃饭，自己在休息室里吃面包配咖啡。

　　他吃完饭正想去后台检查一下道具，却在推门时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谁会有剧场的钥匙？这么碰巧的事都能被他碰上了？辛航郁闷得不行。

　　他冲外面喊了两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然后他摸出手机给白歌发信息，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回复。

　　忽地，两声叩门声传到他耳朵里。

　　“你在找我？”一个非常低沉的男声，听上去年纪不大。

　　辛航屏息听着，试图辨认这人的身份：“……你是谁？是你把我锁里面的？你想干什么？”

　　只听得一声开锁声，紧接着又一次落锁。

　　来人一身黑色风衣，头发梳成了大背头，油亮的。一副金边眼镜吊儿郎当地挂在脖子上。脚踩的皮鞋看得出价值不菲，被擦得锃亮的模样彰显着其主人身份尊贵。

　　可是这个人是刘遥，于是再怎样贵气辛航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当初约见刘致的时候，他就知道未来会有见到刘遥的这么一天。

　　都是他的报应。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显得紧张。只是他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这样一个有演出的日子。

　　他必须得快点解决这个人，不能影响了节目。

　　“好久不见。变得更帅了。”辛航从沙发里坐起身，做了个手势引对方坐到对面，利落地给他倒了杯咖啡，“只可惜你不适合这打扮。”

　　刘遥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他靠在沙发里只是缓缓动了动眼皮打量着辛渔穿的一身燕尾服。

　　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衣服，上面还有个线头。

　　刘遥勾唇：“装大人好玩吗？”

　　“都是成年人了，有事说事。”辛航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我不是为了你来的，我是为了这个人。”刘遥轻笑一声，将一本档案册扔在辛航面前。

　　那是用塑料封皮夹着的一沓a4纸，辛航起先没有在意，直到他翻开后，在上面看见了——“辛渔”。

　　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的是他弟的学籍档案。

　　突然有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地淋透了辛航，他的心脏冻得一颤。

　　但在没弄明白刘遥和小渔之间有什么关系的时候，不该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辛航蹙眉发问：“这是谁？”

　　刘遥调笑地捏着那本册子给他看：“你亲弟啊，怎么，你不认识了？”

　　辛航双唇紧闭。

　　“还是你意乱情迷了还要喊的那个‘心妤’。呵，我还以为是个女人呢，没想到是你亲弟弟。”刘遥指着档案里辛渔的证件照，“怎么？我和他长得很像吧？”

　　辛航一下子哽住了，他努力地深吸一口气。

　　他根本没有心情去辨认像与不像，他现在完全看不透刘遥的目的了。

　　这让他神经高度紧绷。

　　刘遥还真是聪明。他知道只要抓住了辛渔，辛渔他哥自然也跑不了。

　　辛航在心底苦笑。

　　刘遥摇晃着咖啡，就像在品红酒一样，他不紧不慢地开始说：

　　“你骗我的事，我是不是要去问你弟弟讨个说法啊？我得快点告诉他，他哥哥求着被人漕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你说他还认你这个哥吗？

　　“你知道刘致喜欢他吧，发现是个男的，还这么嫩之后……他每天都求着我让我把他绑过来呢。

　　“你没见过刘致为一个人这么着迷的样子吧。我也没有啊……你说如果把辛渔绑到你面前，但是你只能看着我们两个和他玩，你会不会生气啊？

　　“我好像还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呢，辛航。”

　　辛航的脸上非常精彩，可以看到有不止一种的情绪揉杂在一块。他气得牙关紧闭，不住发抖。

　　他怎么能拿辛渔开玩笑！？他或许真的会这么做！就像对他所做的那样！

　　辛航抓紧了手边的玻璃杯。

　　如果他们敢对辛渔动手他今天一定会让刘遥见血。

　　辛航几乎是一个一个字吐出来的：“我警告你，别动辛渔。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这时刘遥眼里的辛航就像一个快要爆炸的小辣椒，是他还没见过的样子。他觉得辛航实在太有意思了。

　　随即他的指尖夹出一张墨绿色封皮的小本子。

　　辛航定睛一看，竟然是辛渔的学生证，上边还有东林一中的校徽。

　　如果刚刚的辛航是还能遏制情绪，现在的辛航是一点就爆了。

　　太阳穴边上有几根筋一直在抽痛，辛航感觉四肢百骸都被爬满了恶心的虫子而无法动弹。

　　仅剩的理智帮他说出了一句话：“你、别、逼、我。”

　　“如果不呢？”

　　“啪！”

　　“嘭！”

　　玻璃杯碎在地上的同时，辛航的拳头砸上了刘遥的左脸。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