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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一起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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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一起回家
兰溪行推开家门,低头看了眼自己家门把手上没有东西,笑得灿烂就准备上班去了,朱子京可能忘记取消两人餐,今天早上送到的早饭都还是两人份,兰溪行想着雁归鸿每天那么早就到团里,多半没时间吃早饭,拎着就往他办公室走。
恰逢雁归鸿推门而出,见到门口准备敲门的兰溪行两人同时愣住。
“有事吗?”
兰溪行回过神来,将手上的袋子拎高晃了晃:“多买了份早餐,你要吗?”
雁归鸿觉得新奇,兰溪行最近乖得不行,排练不乱来了,观后感按时交,还主动维持排练秩序,现在也终于有把他当指挥要尊重的意思了。
雁归鸿带上门接过早饭:“心领了,不过我吃了,我一会儿给向主任?。”
兰溪行心中微妙的谢意被雁归鸿接下,满心轻快跟在雁归鸿身边往排练厅走:“当然可以。”
兰溪行快步走了两步然后转身后退着走,双手背在身后假装不在意,不自然看着雁归鸿的眼睛,旁敲侧击:“我昨天看到你老师了。”
雁归鸿放慢脚步往前走着等着兰溪行的问题。
“他怎么来了?”兰溪行沉不住气。
“放心,换不掉你。”雁归鸿瞥了他一眼,顺手拉了他一把,在兰溪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雁归鸿的手握住他的小臂,提醒道:“后面是墙。”
兰溪行尴尬的笑笑,两人穿过长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的琴修好没?”兰溪行靠在钢琴边上玩手机。
雁归鸿正在纠正管乐的问题,他这边闲下来也没事,想起多日不见的小提琴,于是问了问。
朱子京立刻回复:“琴弦材质特殊,得等一等,修好了我马上给你说。”
“以后不要出现这种低级错误。”雁归鸿的声音响起,他毫不留情指出长笛的问题后做出要求。
他声音不大,语气平稳,却有让人难以忽视分量和气场。
兰溪行将一只腿放到琴凳上被另一只腿压着,脚一晃一晃的发完消息,扣下手机后兰溪行单手撑着脑袋,他就歪着脑袋百无聊赖的聆听指挥的训诫。
雁归鸿逆光站在舞台上,金色的光勾勒着他,兰溪行这个角度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他突然想起之前盘光盘,模糊的记录着同样身处舞台的雁归鸿,时间久远让兰溪的看不清雁归鸿的五官,如同现在几乎要融在光影里的他一样。
与提琴声同样清晰的是雁归鸿的声音,兰溪行有些许近视,这样眯着眼睛看实在费眼,索性闭上了眼睛。
钢琴家的耳朵格外敏感,他突然发现雁归鸿的声音音质极好像极了大提琴,低沉且有磁性的颗粒感,也像是在浓茶中冷淬过一样,醇厚凛冽。
声音由远及近,兰溪行感觉这道声音出现在自己正前方,在睁眼的那一刻他听见关节敲打钢琴的声音:“兰溪行,排练别睡觉。”
这几天被批评的事都轮不到兰溪行,相反他来说他表现都很出色。兰溪行自觉认为所谓的磨合期在跌宕起伏之后已经平安渡过,并且在他得知雁归鸿为他说过话后自己不吝感谢和自己不断求知好问的主动下已经大幅度拉近。
比如,兰溪行也会偶尔将打包回来的小蛋糕挂在雁归鸿的门把手上,雁归鸿在遇到他的时候不仅会主动打招呼还会按下电梯等他;比如,兰溪行有什么想法也会告诉雁归鸿即使不一定能得到认可,可是雁归鸿也会不吝啬夸奖;比如在他第一次没开车也打不到车含蓄的请求雁归鸿带上自己一起回去之后,就开始了没脸没皮的蹭车生活。
兰溪行觉得一个乐团,乐手和指挥的关系就该是如此的良性发展。
这天兰溪行照样在老地方等雁归鸿,眼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靠近,兰溪行瞬间跳了出来。
“雁老师,回家啊?”
雁归鸿无语的看了眼兰溪行,早上他起得早倒是一次都没遇到过兰溪行,下班的时候兰溪行倒是很积极的等着他。
兰溪行笑嘻嘻跟在雁归鸿身后,今天雁归鸿在排练的时候小小发了一下火,单迴上台的时候没检查哨片,在演奏的时候竟然哨片开裂,当场哑火了,这种小学生都不会犯得低级错误让雁归鸿当场就黑了脸,单迴在发出一阵难以评价的声音后石化在原地,雁归鸿让他出去换哨片的时候都是同手同脚,不论是这样小儿科的失误还是单迴的表现都让人在生气之余忍不住发笑,兰溪行就没忍住,雁归鸿立马一记眼刀过来遏制住他。
“我今天又没开车,雁老师好人有好报,带我一起走吧。”兰溪行绕到雁归鸿面前去,双手合十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拜托他。
雁归鸿懒得理他:“那你早上怎么来的?”
“当然是千辛万苦的抢到出租车。”兰溪行深沉的叹了口气:“大家都这么爱上班吗?真的很难打车,每次我都几个软件一起用,结果都还是打不到。”
雁归鸿按下车钥匙,车库里的车感应到后亮了一下,雁归鸿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兰溪行拉开副驾的门轻车熟路的坐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你刚刚说什么?”
雁归鸿都手指敲击着方向盘,他静静看着系安全带的兰溪行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可以早点起床。”
“那不行。”兰溪行义正言辞想也没想就拒绝。
奇怪,这个安全带怎么系不上?是不是雁归鸿今天换车的原因?兰溪行一直系不上安全带有些着急,甚至质疑的看了一眼雁归鸿。
雁归鸿的副驾从拿驾照开始就一直空闲,兰溪行自来熟的行为让常年孤寂的车厢新奇鲜活起来,雁归鸿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下兰溪行逐渐变化的表情,才轻飘飘的开口:“你往我这插什么?”
兰溪行动作一滞。
“你不是戴眼镜了吗?”
兰溪行尴尬的笑了两声:“哈哈,那什么,哈哈,平光的。”
车辆缓缓驶出车库疾驰在夜色翻涌的时刻,兰溪行降下车窗,风吹起他的蓬松的头发。
在一个红灯,兰溪行肚子叫了两声,雁归鸿转过头来看他。
兰溪行撇了撇嘴,无奈的说:“我没吃饭,饿了。”
街边烤串的香味通过车窗的缝隙飘来,兰溪行眼疾手快升上车窗,抱怨道:“你不饿吗?”
“还好。”
车辆开始启动,兰溪行眼尖的看见他之前常点的一家烤肉,目光紧紧跟随,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饥饿感,直接了当的要求:“我要吃饭!”
雁归鸿不明所以,兰溪行却已经眼巴巴的看着他:“我真的饿了,我们能不能先去吃饭啊?”
雁归鸿有些捉摸不透这个意思,是要一起去还是先把他送过去?
于是问道:“一起吗?”
“对啊,不然我自己去吗?”兰溪行理所当然都样子,然后输入一个地名:“泰餐可以吧?你直接跟着导航走吧。”
雁归鸿一噎,方向盘一打调转车头。
兰溪行懒散的靠在座椅里,扶了扶要掉下来的眼镜,光影快速飞过兰溪行的脸。
车辆稳稳停住,兰溪行一把推开车门下车伸了个懒腰。
这家泰餐开在望江路,闹中取静环境怡人,兰溪行在尝试过其他几家后还是觉得这家店味道最好,后来才知道,这家店在本地是很有名的。
“我上次跟朱子京一起来的,还是他跟我介绍的,但是上次他们家那个什么沙拉没有了,说是原材料断供,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兰溪行絮絮叨叨说着,雁归鸿这些日子耳根子就没清净的时候,不知不觉也渐渐也有些习惯兰溪行吵吵闹闹的了。
两人进入店里,他将刚刚在手机上预约的二维码给服务生看,他们被领着进花园包间。
“你平时去哪里吃饭啊?哪家饭店好吃一些啊?”兰溪行收起手机随口一问,平时那几家他早就吃腻了。
这话着实把雁归鸿问住了:“我一般都自己在家吃。”
兰溪行惊讶的回头:“一直都在家里吃吗?”
雁归鸿点点头:“没有必须要出去应酬的话,是的。”
“天哪!”兰溪行痛心疾首:“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雁归鸿问到。
“自己做饭多麻烦。”兰溪行不理解雁归鸿,说:“而且一个人吃哪有胃口?”
雁归鸿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需要聊天下饭。”
两人被服务生领着穿过花园石子路,为了环境的静谧感特地只安装了黄色的地灯,路旁是一簇一簇的郁郁葱葱的草木,几步就是盛开的艳粉色芍药花。
小径七拐八绕,所谓包间是一个被树茎围绕出的空间。
造型像是中世纪的鎏金鸟笼,树茎上攀爬着不属于这个时节的蔷薇花,粉色的、白色的、浅紫色的,点缀在绿色的藤蔓上。
兰溪行坐下来,拿起点菜iPad,先递给了雁归鸿。
头顶是一盏复古雕花的灯,左右点起像蜡烛一样的珐琅落地灯,火苗生动的在灯罩里晃动,光落在雁归鸿的脸上。
兰溪行将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专注的等待着雁归鸿能快点点完将iPad给他。
兰溪行拿起iPad乱点一通然后递给一直等候的服务生。
菜很快就都上来了,一张桌子差点放不下,光是饮料兰溪行就点了七杯。
“你尝一下这个车厘子果奶。”兰溪行将菱形杯推到雁归鸿面前:“我特意点了两杯。”
兰溪行一通风卷残云专心致志的填饱自己肚子之后算是有空聊闲天了,此刻正躺在椅子上发着消息。
他对着桌子上的菜随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无奈的耸耸肩,说:“我早就跟我妈他们说过了,我跟雁老师你已经相处得很愉快了,他们非不信,朱子京还说我被你折磨疯了。”
雁归鸿默不作声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说:“我不接受你的控诉,我有折磨你吗?没有吧。”
兰溪行觉得自己有点撑,耍赖着想去消消食:“没有就没有吧,只是雁老师我们可以去江边走走吗?我有点撑,不运动可能会积食。”
雁归鸿心说这人怎么一会儿一个要求,兰溪行就跑过来拉着他起身,他不习惯跟人这样近距离接触,兰溪行缺不管不顾的拉着他往外走。
到前台兰溪行要结账的时候,服务生却告诉他他们已经买过单了。
兰溪行怔怔看着等在门口的雁归鸿,有些反应过来,刚刚雁归鸿说他出去一下,原来是买单去了。
兰溪行走过去,只好说:“那我下次请你吃饭。”
他们走过马路到江边,兰溪行想起上次在酒吧,他们通过窗户看到的江对岸,看到的就是这一岸。
万家灯火倒映在江面,随着水波荡漾,小广场有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他们慢慢走在江边,不急不徐并肩散着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们走到路灯下,黄色的灯光映在水面上,圈圈波纹推开有了色差,碧色的水色渲染上橘红色。
兰溪行突然想到《野火烧不尽》的封面,惊奇的喊雁归鸿去看,问他像不像。
雁归鸿沉默的看了两眼,目光又落回兰溪行身上,片刻后,说:“出版的时候就是这样取材的。”
兰溪行眼睛一亮:“还真是,为什么啊?”
他们靠在江边的护栏上,雁归鸿先是问了个问题:“这书你看完了吗?”
兰溪行点点头,是如《城中笼》一样的风格。
雁归鸿眸中暗光微转,看向水中那团红色,回想起当时自己选择了这个封面的原因。
“或许他们的感情很美好,但过程坎坷,结果也令人扼腕,那段感情的存在就像水中月镜中花,只能看到,但无法触及。”
“那你觉得这是悲剧吗?”兰溪行懒懒的趴在护栏上,想到上次雁归鸿问他的问题,转过身来问他。
这话一出雁归鸿笑了一下:“我觉得不算是。”
“为什么?”兰溪行立马追问。
雁归鸿说:“并不是不好的结局就是悲剧,毕竟他们互通心意,只是没能在一起,算是有些遗憾。”
兰溪行一时间不太能明白,拖腔带调重复了一下“遗憾”两个字,算是勉强逼自己接受这种说法。
“行吧,我们感情观不一样。”
“那你认为?”雁归鸿难得起了兴致,询问他。
兰溪行脑袋偏了偏,悠哉悠哉的说:“我要是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定不只是遗憾,我肯定难过死了。”
雁归鸿侧首看着兰溪行一副乐天的样子,淡淡点评:“看起来你目前都是得偿所愿了。”
兰溪行突然忧伤的叹了口气:“没能为情所伤的前提是我没有感情。”他突然又转了一圈对着江长吁短叹:“很多作曲家在情伤之后突然就灵感爆发了。”
“也有很多作曲家实在幸福的时候写出一生中最伟大的作品。”雁归鸿制止住他天马行空的想法。
兰溪行站起身跟雁归鸿继续往前走,头痛的说:“野火的题材很敏感,过审会很困难,甚至没办法上映,可能会亏。”
雁归鸿倒是无所谓:“还没考虑到利润问题,先把班子组起来吧。”
风吹起来,兰溪行衣服穿得少,自觉落后半步让雁归鸿挡风。
雁归鸿看破不说破,就听到兰溪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你想找谁演啊?”
雁归鸿想了两秒,说:“可能启用新人吧。”
“这怎么行?!真打算亏个血本无归啊?”
“小兰总对这个项目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啊。”雁归鸿难得生出打趣人的心思,看着从背后跑到前面要跳脚的兰溪行,眉目渐渐舒展开来,一颗心罕见的陷入放松。
兰溪行总是能很神奇的卸下他各种沉重的武装,他当初乍然听到兰溪行的演奏,从他手里流淌的音乐总是动人的,总是能起到抚平情绪的功效,那时候乐团人选未定,面对恩师的重压,雁归鸿每天能得以喘息的空隙就是在家里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兰溪行不同曲目的演奏音频。
“五个亿拍个现代文艺片,你这个拍法怕是要亏四点五亿。”兰溪行一下拧紧了眉毛,心里盘算着各种账:“誉峰就得亏三个亿,不行绝对不行。”兰溪行手都摆出残影了。
“哦,你要违约。”雁归鸿缓慢的说着。
违约两个字一下击中兰溪行,他狐疑地琢磨了一下雁归鸿的脸色,怕他跟自己计较之前解约的事情,又想到沈赫连签的那份合同,总觉得自己上了雁归鸿的当。
两人沿着江走到停车的地方,兰溪行拉开车门,大声说:“我也要参与选角!”
车上兰溪行翻阅了各种人选的简历:“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
到电梯厅的时候他还不死心的问:“你铁了心要用新人是不是?”
雁归鸿无奈的笑笑:“敏感题材连上映都难,编剧改编的压力比跟我们音乐会相比怕是也不遑多让,我们就算攒了柯皓惟来导也不是想找谁来演都行的。”
兰溪行一脸纠结,还想挣扎一下,雁归鸿却说:“选角方面我有自己的衡量,你不也是我选出来的吗?所以相信我的判断。”
雁归鸿自带令人信服的能力,放慢语气的话语更令人无法反驳,兰溪行懵懵的点头答应,他回家之后仔细思索了一下总觉得雁归鸿实在哄自己玩儿,他发自内心认为雁归鸿现在跟人讲话越来越有技巧,可能这得归功于他前段时间给他送的《与人类的沟通技巧》,雁归鸿这样爱学习的人,看完之后果然进步不小,现在已经能做到三言两语就让他打发了。
而雁归鸿确实没有敷衍兰溪行,他表弟热爱表演,扔了从小学的琵琶死活就要去当演员,他父母出事后舅舅舅妈对他照顾有佳,这些年他也挑了些符合他表弟形象的剧本,比如现在这个《野火烧不尽》,现在离开机还有半年,这半年里他表弟要完成考大学的人生大事,如果最后他真的选择的电影学院,这个人选自然就定下来了,这也是为什么偏偏这个剧本雁归鸿往里砸钱建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