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须臾xuyu

18、笔记

　　后面几天和开学第一天几乎没差，每天按部就班：早读、上课、晚自习、早读、上课……如此往复循环。

　　这次周六周日没安排周考，所以就改成了上课，把周一周二的课给补上了。学习方面周漾适应得很快，细微的课程进度差距或知识点差距他很快就调整好跟上了，只是政史地还要他自己多费点劲。

　　周六晚上，周漾还抽了半个晚自习的时间和张熙雅去了艺馨楼的琴房试了曲子。

　　张熙雅是很活泼外向的性格，人缘也很好，而且她初中就是在附中初中部读的，所以高一的零班、A班、平行班，甚至高二、高三都有她认识的朋友。只是，她没想到这次报名校庆节目竟然动用了几乎她的所有人脉。

　　她找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人，却发现大家的“行程”都已经排满了。最后实在不行，她甚至找了自己不怎么熟的盛明锡，结果也没成功。

　　她本来以为这个节目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真有“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种事，突然陈湛颜就给她推荐了周漾。

　　能找到人张熙雅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她很高兴周漾能加入。后来，周六这天真的现场看了、听了周漾弹琴，她简直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心里已经隐隐觉得这个节目“稳了”。

　　表演节目和人数都定下来之后，张熙雅便直接填交了报名表。二月底就初筛了，他们还有大概三四星期的时间，所以舞蹈部分的排练也就提上了日程。这个表演的舞蹈部分一共十四人，各个班级的都有，张熙雅甚至还拉来了四个舞蹈生，他们几乎每天下半节晚自习都一起去艺馨楼排练。

　　周漾虽然很熟悉曲子，也不用跟着她们一起去舞蹈室，但他还是会时不时抽空去学校的琴房弹琴。

　　周日晚上，从琴房回教室后，周漾终于收到通知，可以领到自己的校服和校牌了。虽然他已经尽量找了和校服差不多配色的衣服穿，但在两千多个穿一样校服的学生群里，他还是过于显眼了。

　　严华下半节晚自习还特意单独来找他说道，“你的校服今天晚上到了，晚自习下课了记得取校服，你从教学楼拿出门不方便，已经让人给你送到校门口保安室了，到时候给保安登记一下就能拿走。”

　　“好，谢谢主任。”

　　“……”晚自习下课，保安室里，周漾定定地看着桌子边一只可以说是“庞然大物”的纸箱……难怪严主任说从教学楼搬出校门不方便。

　　“你们去年开学的时候发校服……也这么大的箱子吗？”周漾没忍住问着和他一路出校门的盛明锡和余添。

　　盛明锡摇头，“我们校服当时是分了两批发的，没这么多。”

　　等周漾回了家拆开箱子，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大了。

　　箱子里一共有六套校服……两套短袖衬衫薄长裤的夏季校服，两套长袖外套厚长裤的秋季校服，冬季校服两套，一套是羽绒服和绒长裤，一套是带夹棉内胆的冲锋衣和绒长裤，都是黑白配色，宽松款式，每一套校服都单独封袋，所以包装很占空间。另外还有一个小密封袋，里边装着六个校徽，两个校牌。

　　校徽和校牌是每天必戴的，周漾记得林亦松给他说过，仪容仪表学生会可能会来突击检查。

　　周漾把每套校服都简单试了一下，尺码都合适便交给了保姆阿姨，今晚洗了烘干明早就能穿校服了。

　　……

　　周漾在班里待的这几天发现，自己在班上简直是最闲的那个。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加入了学生会、学科学习小组或者社团组织，零2班一共四十人，后半节晚自习却很难凑齐全班，大家都要去开会或者参加组织活动，其实想想，附中这模式还蛮像大学校园的。

　　而他自己，除了最近几天去了几回琴房，就一直在教室里待在。

　　说实在的，放在半个多月前，周漾觉得待在教室就很好，这样不用和任何其他人建立关系，这样以后转学的话……

　　但是，因为知知，他和盛明锡还有余添这些人好像走得近了些。零2班这个集体已经完全将他容纳，现在的一切和他在庆元时一样，让他感到很舒服，可又不太一样，临宜没有常予和俞舟慕，没有他这么多年来最好的朋友。

　　当然，周漾还没往这上面想，最近，他有其他的事要心烦——

　　附中确实是像别人说的，哪哪都好，可唯一让周漾受不了的，就是每天一节的历史课。终于，讨厌了这么多年的一门学科，变得更让人讨厌了……他果然还是受不了历史课，一点也听不进去。

　　可是，历史课不听课，他就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担心考试会考不好，当然，他心里门儿清，自己根本没在用心学自然是没什么资格抱怨考不好的。但是一想到要听历史课，他可就不止心里不舒服了，他简直可以说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两相对比，好像不听课对自己的伤害要小一点……

　　所以周漾干脆沿用了自己以前初中学历史的方法——上课专心写别的科目的作业，毕竟，总不能落下了历史还荒废了上课的四十分钟时间。至于历史……课余时间能有余的话，就见缝插针学一学。

　　所以历史课上，他都摊着课本，压着数理化生的习题册或试卷写，刚开始，他听到了邵老师说要记笔记时还会着急忙慌在课本上划一笔，或者草草在课本空白的地方写下老师拓展的重点内容。

　　再后来，他连笔记都不记了……

　　每当他被自己的良心谴责时，他都在心里默念一句：我课后一定好好学，好好补上。然后，下节课，他继续不听，课后也几乎抽不出时间……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周漾心虚地想，这也是没有办法，本来是计划着要学的，但是……

　　在周漾只挣扎了第一两节课就逐渐开始躺平后，也不知是哪节历史课开始，盛明锡听完课就会把自己的笔记和课本给他，每次课后还会提醒他别忘记看。

　　这下，突然多了个“监督”自己学习历史的人出来，周漾觉得自己踏实多了。虽然盛明锡从来没催过他，但是为了晚自习下课前能把笔记和课本还给他，周漾竟然真的能每天抽出时间来把当天学的历史都给啃下来。

　　又不知是哪一天开始，盛明锡的政治和地理笔记本、课本也都下了课就给他。于是乎，周漾每天都要和自己心里的懒鬼掐架，不想收着盛明锡的笔记是因为他并不想学，他是真心不喜欢文科；想收着是因为他必须要学，他还没文理分科，他还得应付考试……

　　而且，盛明锡都给他了……他理所当然接受了历史笔记，政治和地理他没法开口拒绝，而且他心里暗暗觉得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虽然是“被逼”着学，但至少都学了，是吧……

　　没几天，周漾就已经想开了，坦然接受了这些笔记，但这并不妨碍他每天学之前做一番思想斗争。

　　很快，开学已经七天了，明天就是周三了，连着三天的开学考，接着就是本学期第一个双休。

　　开学考的试卷是附中各个科目教研组的老师出的，题目要比市面上卖的试卷难很多，理科压轴题尤其难。

　　所以每次附中组织一场考试，其他学校的学生都纷纷出来“跪求”附中把试卷保密，千万别公开出来。

　　“附中的题我要是会写，我能在这？”

　　“不想考附中的试卷，比平时考试少了快九十分……”

　　“你才九十，我掉一百多……”

　　“求附中看好自己的试卷。”

　　每次附中考试，其他学校的校园墙上就全是诸如此类的抱怨或“请求”。

　　周漾上次考试没进年级前一百五，所以考场随机分配，他被分到了厚德楼三楼的11考场，是高一一班的教室。

　　不过周漾很清楚，虽然上次他没进年级前一百五，但这次——

　　这次开学考……

　　他当然……也是不可能进年级前一百五的……

　　周漾还算没被自己的理科成绩冲昏头脑，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政史地到底什么水平他现在清楚得很：比上学期考期末时要稍微好一些，比零2班的整体水平还差一大截，目前可能连平行班的水平都没有……

　　虽是如此，但他这回考试没觉得有什么负担，他大概能预估到自己的分数和排名，所以考的很轻松。

　　数学和物理的压轴题虽然费的时间比平时多，但他还是做出来了，最后一场考试交完卷，周漾的魂早已经不在学校里了。

　　开学那天知知突然跑来学校，状态也很不好，他那天回家后打电话给知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再后来的几天，他们俩都没再提过那这件事了，可是周漾知道周遇知那天的状况肯定是事出有因的。

　　附中传统，大考最后一天的晚上没有晚自习，所以周漾心想着直接去知知家好了，就算她还是不愿意说，能陪她聊聊天也是好的。

　　“张叔叔，今天不回南湾路了，我去兰江壹号院，爷爷奶奶都知道的。”周漾拉开车门坐上后坐，边把书包卸下来边说。

　　兰江壹号院

　　“周漾？”

　　周漾寻声转头，几乎是瞬间愣在原地，“余添？”

　　余添跑了几步走到他身边，“你怎么在这里？哦……你是，来找知知的？”

　　“嗯，”周漾点头，又皱眉，“嗯？你知道知知家在哪里？哦，你家也在这个小区吧？”

　　“嗯，走吧，我们还顺路一段，我家和知知家很近。”

　　“哥？你怎么来了？”周遇知盯着站在门前的周漾，有点疑惑。

　　余添这时早已不见了踪影，回家去了。

　　“考完试就来了。”周漾换鞋进门。

　　“大伯和伯母呢？”

　　“去医院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医院，我应该是要叫他……姨公。”

　　“嗯。”周漾放下书包，在软皮的沙发上坐下。

　　电视上还放着周遇知看了一半的的电影，电影里，男孩穿着红色上衣，画着骷髅脸，背着吉他，跑在狭窄的楼梯上。

　　这部电影刚上映时周遇知就推荐给周漾看过，此刻，两人坐在沙发上，谁都没开口，安静地看了四五分钟电影。

　　最后，周漾开口道，“知知，你那天去附中，真的只是陪傅宣周去的？你说他是去找江许的，那你呢？你去找谁？”

　　周遇知一愣，抬眼看着周漾，思绪万千。

　　这一切该从何说起？说自己是去找余添的吗？说自己就因为看见余添和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明显不止朋友关系的女生一起去了学校而心烦意乱了吗？说自己明明已经上到厚德楼五楼了，却不敢去零2班找余添吗？说自己在偷偷跟着他们去食堂的路上，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在一瞬间决堤，然后偷偷躲上二楼，结果还是被看见了吗？

　　……条条框框，桩桩件件，周遇知都不知该怎么开口。她也不知道这种患得患失、犹豫不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只是当她意识到时，她才发现，自己是喜欢余添的。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她又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五年级那年，余添转学的时候她很伤心，不过她清楚，那时只是纯粹的伤心，没夹带任何其他感情，那时的她还在上四年级。

　　但后来六年级时，余添转回来了，走了两年，他又回了临宜。

　　余添回来后，她对余添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呢？周遇知不敢细究。

　　她见到余添时，会很高兴。第一次在兰江壹号院遇到余添时，她很惊喜。她发现余添家和自己家离得很近，她很……

　　中考结束，她升进附中初中部之后，又可以和余添一起上学放学，而且他们两家离得近，她总有理由和余添待在一起，或者和他顺路一起去做什么事……

　　再后来，一切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没。”沉默半晌，周遇知终于找回声音，她听见自己说，“没找谁。”

　　周漾看着她，也沉默片刻，最后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笑着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