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返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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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尔顿·索兰，伊尔的父亲，第一试剂接种人……在那些新闻报道掩盖下，极少有人知道，雄虫是自愿接种返祖药剂的。
最早的一针试剂接种早在伊尔被孕育前。
弥尔顿本身也是一位少见的雄虫研究员，专攻基因学。
没有什么报道中下在食物和水源中的诱导剂，索兰家又不是死了能让家主的餐食被动手脚……但公众需要一个说法，惨剧需要一个罪魁祸首。
于是与弥尔顿一起研发这种返祖药剂的雌虫研究员锒铛入狱，被判以无期徒刑。
现代虫族对远古虫族的了解实在太少，只知道远古雄虫比现在的雄虫生育能力更强，精神力更高更稳定，雄虫的出生率甚至略高于雌虫。
弥尔顿是个书卷气太浓，有些过分天真和较真的雄虫，但社会本来也没太要求雄虫八面玲珑老奸巨猾，有什么事他雌君会处理妥当的。
直到他执着于要对自己的研究成果负责，坚持要做试剂接种实验人……并且任性地先斩后奏。
……甚至接种后的前八年，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后果，弥尔顿的精神力突破了一个等级，高等级雄虫本来子嗣应该更加困难，他的雌君却也轻松的有了身孕。是个漂亮的小雄虫，他们为他起名为伊尔，寓意是奇迹之子。
弥尔顿与研究院一度认为实验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并且考虑在雄虫中大规模推广——就在这时，弥尔顿自身却开始失控。
起初是梦游，雄虫的身手变得不正常的矫健，张口咬上雌虫的手臂。他的牙变得尖利，大口吮吸着伴侣的血，连带着撕咬下来的肉一并吞咽。
然后是清醒着也无法自控，变得更尖锐，具有攻击性，敏感，充满占有欲。伴随着他越发狂躁，甚至将伴侣囚禁在庄园中的癫狂，他的精神力增长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突破了新虫族所达到的最高点。
但到此为止，弥尔顿的返祖反应与伊尔的并不相同，展现在这个曾经温和的青年身上的更多的只是单纯的攻击性，而非伊尔那样诡谲的饥饿感。
伊尔的返祖显而易见比他父亲更明显和稳定，更趋近于远古虫族习性的真貌，他的饥饿更直接地展现了关于远古雄虫为何强大而数量众多……和关于现代雄虫所缺乏的那部分。
……但那太遭了，一切的研究方向都没想到那个方面。
虽然安德烈肯定不相信，但伊尔·索兰更年轻的时候，承诺要做个好孩子的时候，是抱有一种救济的理想的。
他动用关系从监狱里捞出了那位被终身监禁的研究员，为此还与对方缔结了婚姻关系。
他和对方继续曾在他父亲身上失败的实验，并且先后接种了四次改良版试剂。这让他的返祖现象再一次加重，并且习性更加贴近远古虫族。
此时他身上的异变与种种非人的表现让本来属于基因返祖激进派的研究员都感到了恐惧，他数次在实验记录中写道，他不是在复刻辉煌与崇拜，而是在还原怪物的全貌。他的道路错误……且后果难以预计。
改良基因没有丝毫遏制那孩子身上病态的饥饿，倘若返祖基因并不是远古雄虫强大的原因，那真正的道路是什么呢。
啊啊……该不会……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伊尔带着最新的精神力检测报告回到庄园，走进地下室的时候愣了一下。他面前是略微晃动的脚尖，垂落的，毫无生命力的。
在第五次接种实验之前，这位狂热于远古虫族的研究员，他协议的雌君，曾经在最艰苦的监狱中也坚持服刑存活至今的怪胎，在恐惧中吊死在了自己的实验室里。
原本收纳整齐到仿佛主人有强迫症的桌上乱成一团，被撕毁的，被胡乱丢掉的，揉成一团的纸张到处都是。
研究员曾经宝贵无比的笔记本被撕下来一页，上面有灼烧的痕迹，显然它的主人本想毁掉它，但还是为伊尔留下了这页话:
“远古虫族生存环境艰难，雄虫可以让雌虫一次普遍会产下六到十颗虫蛋，而雌虫在产下蛋后，雄虫会吃掉还活着的雌虫补全自身，并且独自孵化和抚育虫蛋。”
“远古雄虫以雌虫为食。”
“与返祖，与一切都毫无关系，要改良雄虫的体质和生育力只有这一个因素，返祖只加大了遵循本能的欲望。”
“借由吞噬结合的基因里天然带着更好的延续性，雄虫会储存雌虫的基因，在繁衍中将多组基因通过特殊手段分配给子嗣，起到总库和调配的作用。”
“为了延续，远古雄虫必须以固定频率以同族为食，持续终生。”
“以上是我的报告结论。”
同族相食。
抛弃一切道德、伦理、同理心、社会和整个文明，回到蒙昧的野兽时期，尽情为了活着和延续撕咬对方。
伊尔想了想现代雄虫脆弱的神经和心脏，感觉这个结论光是散播出去就会吓死一片。
他有点想笑，但是笑不出来，难耐的饥饿和空洞噬咬他的身体，像鼠群般一边啃咬一边低声吱吱叫。
他意识到自己孤零零地在世界上，像野兽混入人群。他一直饥饿，一直那样饥饿而不得满足，却连寻死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他是总库，他并不是为自己而活着，他存储着他人的生命。
伊尔·索兰手中的纸张坠地。
……
伊尔·索兰的基因里写着延续。
他经常会觉得自己死了挺好的，一个完美的结局，一场暴行的终止，和一团恐怖的弥散。
但每天睁开眼时他还活着。
活着一事也并不让他感到痛苦，是他让别人感到痛苦，那些死去的、自缢的，还磕磕绊绊活着的……他的家人们，他们因他而痛苦。
而伊尔·索兰不知道痛苦为何物。
他只是温和又宽容地犯下罪行，然后想，其实自己死了也可以的。
也许那就是痛苦。也是摆脱无知的明晦。
他没有希求，只是这样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返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