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学院资优生》贰零柒

6、chapter06

　　没有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踏遍了阿尔瓦群岛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就连在白玫瑰军校里教了大半辈子书的那些教授们，也不敢。

　　军校之大，连德卢卡这种拥有A级权限、理论上除了顶尖研发室与军火库外能够打开这里的每一扇门的人，用了一年的时间也仅仅熟悉了AC两个大区而已。甚至连C区的某些特殊训练场地，他都还一次没去过。

　　但他累计待在训练场里的时间已经比同期所有人都长了。

　　像每次独自一人时那样，在坐上由A区前往C区的摆渡飞艇后，德卢卡熟练地掏出了私用平板，打开游戏，启动。

　　坐在他身边的阿诺德偏过头，看清屏幕上的画面后忍不住笑了，“就十分钟的功夫，你也能挤出来时间打一场常规赛？”

　　德卢卡手里的游戏他自然知道，或者说，每个军校学员都必定知道。因为这可是军校特意为他们开发的“游戏”。

　　仿真数值多人在线竞技训练器，官方名称Mirror，完全配合机能监测腕环以及训练系统研发而出的产品。新生入学接受全身立体扫描后，他在这个“游戏”中的形象也会正式建立。在经过两个月的早期数据导入与分析后，这名新晋学员即可登录训练器，使用“自己”在虚拟世界中进行各种竞技，包括射击、小队作战，以及模拟飞行等项目。

　　虽然研发小组最初给出的理由是希望可以让学员们更深刻地了解自己的机能状态以及作战优弱势。但军校生们还是普遍坚信，学校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他们玩那些在星网上人气爆棚的竞技游戏罢了。与其让孩子们在那些数据夸张、细节处理极度不真实的垃圾游戏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叫他们直接去玩我们自己研制的——某个拍板定下Mirror计划的一把手绝对是这么考虑的。

　　事实证明，Mirror计划大获成功，甚至在星网上也出现了数量可观的讨论贴。虽然Mirror牵扯太多军部数据无法推广，泄露账号更是会被送上军事法庭，但这却根本无法浇灭发烧友们的热情，仅仅依靠每个季度放出来的战绩一览表，他们也可以热火朝天地争论几个昼夜。

　　而被提起最多的话题绝对是——阿诺德·洛佩兹与德卢卡·沃里斯，究竟谁才是单兵战力最强？

　　“这个季度你的作战场数还比我少十七场，但我的胜率已经比你高0.4%了。”阿诺德沐浴在全景透明飞艇所带来的无遮挡日光中，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

　　“你在这上面花了大把的时间，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德卢卡双眼紧紧盯着屏幕，战斗正激烈，却还是不忘跟阿诺德斗嘴。

　　“你不该选这把枪，”阿诺德靠在座椅上，歪着头看他打游戏，“CT7这款枪的射程比同类别其他枪支天生少50米。而且……”

　　德卢卡抽空抬起眼皮瞟了这个欲言又止的家伙一眼，“而且什么？”

　　这小子虽然习惯满嘴跑火车，但自己已经连续两个赛季因为不到1%的数据差被他压在榜二的位置了。虽说区区一个游戏犯不着有多当真，就连他那个有冠军癖的老爹也从没留意过这玩意儿，但看到阿诺德·洛佩兹的名字压在自己头上，还是不爽得很。

　　所以自认在学习上谦逊质朴的沃里斯少爷，决定姑且听一听这小子有何高见。

　　只见阿诺德一脸郑重地说：“它好丑。”

　　“……”

　　德卢卡手指一抖，大半个身子从掩体滑出，并直接因为这个重大失误“丧命”于对面冰冷的枪口之下。

　　屏幕上亮起灰色的大字：任务失败。

　　“看吧，我就说这把枪不好用。”阿诺德说，一副“我早就告诉过你”的样子。

　　德卢卡眼睁睁地看着排行榜上的0.4%变成0.5%，默默退出游戏，抿着嘴，硬邦邦地说：“谢谢你，洛佩兹，是你让我知道我居然可以在一秒之内想出十种把你剁成肉酱的办法。”

　　比起他克制端庄的坐姿，阿诺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无赖一样地坐在旁边，两条晃晃悠悠的长腿都快要把自己眼前的空间占满，而这家伙还得寸进尺地猛地靠上他的肩膀，嘻嘻哈哈道：

　　“恐怕不行，沃里斯少爷，我体脂这么低，做成肉酱口感可不会太好。”

　　德卢卡烦躁地伸出一根手指宽了宽衣领，心说：这摆渡船真他×的慢！

　　虚拟训练场入口区人满为患，大半个356级的学员都聚集在此。看来没有人甘心留在基地刷厕所。

　　阿诺德一想到自己已经手握一个训练席位，可以不用和这群竞争对手们挤在小小的候场室哄抢那屈指可数的名额，就感到心里舒坦得很。

　　他低下头对着德卢卡的耳朵说：“搭档，有你真好。”

　　德卢卡简练地回复：“滚。”

　　阿诺德正咧嘴想笑，一个不和谐的噪音却闯了进来。

　　“你做狗腿还真是得心应手啊，洛佩兹。”

　　抬起头，阿诺德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早些时候刚被自己怼过一番。

　　“原来是你呀，柯尔克拉夫，”阿诺德慢悠悠地说，“我就说怎么突然闻到一股口臭味。”

　　柯尔克拉夫此时已经穿上了训练服，但凶恶的表情还是一如清晨时那样。听到阿诺德这话，他那两道形似镰刀、杂乱浓郁的眉毛高高抬起，像野兽在进攻前会先弓起身子似的。

　　“在恶臭的下水道里呆久了，看来你的嗅觉系统都被搞坏了。”柯尔克拉夫突然又眯起眼睛，开始握紧了拳头。

　　和阿诺德比起来，他的块头其实还要大上一圈，这是高纬地区原住民的最显著特点。如果阿诺德没记错，柯尔克拉夫正是来自本星系地表平均温度最低的星球，喀俄涅。这小子的火气就像是那里的居民家中永不熄灭的炉火一样。

　　阿诺德其实已经做好了和他起摩擦的准备。毕竟这种事他经历得多了，大不了再去院长室写一篇检讨。

　　但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轻飘飘、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你也滚。”

　　阿诺德看到，站在自己身侧的德卢卡将头偏了个小小的角度，盯着柯尔克拉夫说。

　　大块头明显有了忌惮，嘴上仍旧不愿讨饶：“好啊，德卢卡，你还真是个好主人。不是一直看这条狗不顺眼么，怎么？被伺候得爽了，这就换嘴脸了？”

　　“我在叫你滚，听不懂话么？”德卢卡冷飕飕地说，他最擅长用这个态度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

　　柯尔克拉夫还有些蠢蠢欲动，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底气明显不足，重重哼了一声就尴尬地扭头走了。

　　于是轮到阿诺德登场。

　　“我可爱的搭档，不用像对待一位娇弱的女士一样呵护我，这种小事我还是可以解决的。”他故意温柔地说，果然勾出了德卢卡的一记眼刀。

　　“我建议你去精神科做个全面检查。”德卢卡说，并和阿诺德拉开了距离。

　　“那刚刚是谁在替我打抱不平？”

　　“哈！”德卢卡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真有意思，你的自作多情值得社会学家专门做一期研究！我让柯尔克拉夫滚，完全是因为我看他不爽，与你何干！”

　　“哦——原来如此，”阿诺德拖长了每一个音节，他可一点儿都没表现出尴尬来，“真让我伤心。”

　　德卢卡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绷起脸来，这个表情一直持续到他们通过身份确认关卡、经过身体机能评定舱与武器候选室，最终在等待区站定。

　　等待区中的打满了闪烁的红光，而模拟战区的入口大门紧闭着，上面正为他们放映着倒计时数字。

　　还有十五秒钟。

　　“猜猜我们俩今天运气如何，究竟会不会随机到野外战场？”

　　阿诺德端了端斜挎在胸前的冲锋枪，瞳孔紧紧锁定在那个跳动的数字上，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而德卢卡则谨慎地调整着自己的军用护目镜，完全没兴趣回答他无聊的问题。

　　放轻松——德卢卡在心里一遍遍给自己做着暗示——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小子就算再不靠谱，自己也能稳住，大不了就当是单人训练来处理，只要不随机到最讲求配合的巷战……

　　倒计时面板终于打出最后一个数字。

　　等待区警铃大作，系统提示音响起：

　　“双人作战模式已开启，本次随机时间：下午4时17分。随机天气：晴朗。随机地点：城市。随机情节：人质救出。随机模式：陆地巷战。行动目的：安全解救人质。请注意，本次行动为搭档特别模式，其中任意一方被判定死亡，则任务失败。祝各位好运。“

　　“……操。”

　　随着德卢卡这一声轻骂，那扇厚实笨重的大门终于沿着轨道滑开。

　　炮火，浓烟，残楼。虚拟战区在这短短的十五秒内，搭建了一个足够以假乱真的城市战场地，甚至连小孩的哭声也真实到刺耳。

　　“冲！”阿诺德嚷着，但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压不住背景里庞杂的尖叫与子弹扫射声。

　　护目镜在德卢卡走出等待区的瞬间就已经扫描到了方圆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地形，并接入了阿诺德的位置信号。

　　这是一大片错综复杂且异常逼仄的平民街区，由于正在经历着强火力的摧毁，地形变得面目全非。德卢卡在第一时间甚至无法找到一条可以顺利通向人质受困地点的路。

　　今天还可以再不走运一点么？

　　他这样想着，朝着余光一扫而过的某个移动中的黑影，举起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