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想当客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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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途观L停在陈理明面前，他挑眉看了看。车窗缓缓落下，里面是周倚山的脸。
“陈老师，久等啦！”周倚山看起来心情不错，“快点啊，我怕这里拍照。”
陈理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怎么戴口罩，感冒了吗？”周倚山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
“嗯，有点感冒。可以开这边窗吗？我怕传染给你。”陈理明问。
“可以啊，”周倚山顺手就把两边车窗都打开，“但是你吹风不要紧吗？”
陈理明点点头，说：“好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是休息不够导致的，休息了一阵感觉就好很多了。”
“去医院看过了吗？”
“嗯，挂了水。现在就嗓子还不是很顺，其他都已经好了。”陈理明今天穿的是衬衫加卫衣，还是挺保暖的。
“对不起。”周倚山突然道歉。
陈理明意外地通过内后视镜睨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周倚山解释道：“这么多天没联系你。不是真的晾着你，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后来听我爸说他已经和你们工作室对接好了，我就没再联系你。”
陈理明心里那一点怨念苗子本来灭了，又死灰复燃了。他有点想问问，为什么就不能单独说一声呢？两个人又不是没有对方联系方式。
“我知道这事我做得不对，所以，陈老师，今天我带你出来，一是诚恳地和你道个歉，二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三是，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工作，我无条件配合。”周倚山目视前方，但语气诚恳。
陈理明笑了，说：“哪有人一边开车一边道歉的？这诚意够吗？”
“不够，”周倚山说得很认真，“所以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可别那么快原谅我。”
陈理明痛恨自己被好皮囊吸引，追究的心情没了一大半，一些不该有的蠢念头倒是蠢蠢欲动。他转头看向窗外，假装欣赏风景，实则在思考那晚上对于两人来说是一时兴起已经翻篇，还是有续写的可能。
想着想着，他就这么靠着座位睡着了。再睁开眼，是周倚山趴在车窗外盯着自己看。
“你醒了？”周倚山站直身子，说，“下车吧，咱们到了。”
陈理明怀疑自己刚睡醒眼前出现错觉，他咋觉得周倚山脸上有那么一丝意味深长呢？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才想起自己还戴着口罩。
周倚山笑了，帮陈理明拉开了车门：“走吧。”
陈理明下车打量四周，知道周倚山带他上郊区农庄来了，问：“我睡了多久？”
“从你那边过来要一个半小时，你也就差不多睡了那么久吧。”
陈理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一路在睡，不好意思。”
周倚山带着陈理明往前走，说：“没事，我当你夸我开车技术好呗。”
“确实好。”陈理明亦步亦趋地跟着，不走在周倚山前面，也不和他并肩。
等到了院子门口，周倚山才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着陈理明。
“怎么了？”陈理明眉毛弯弯，显然在笑。
周倚山很想上手去掐他的脸，把他这种虚伪世故的笑给他扯下来。他定定地看着陈理明，开口叫他：“陈理明。”
陈理明被喊全名心里一跳，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眼神里晃过一刹那的惊慌。
面具裂开了，周倚山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晚的陈理明，有生命力的真正的陈理明。
“怎么了？”陈理明又问了一遍，这回带了点不安和忐忑。
周倚山说：“我带你出来吃饭就不是想当你客户的，你别觉得是出来谈业务的。”说完，转身就进院子里和出来迎接的老板娘打招呼了。
陈理明懵了。不想当客户？那想当什么呢？
还在想着，周倚山叫他：“过来啊，愣着干嘛？”
老板娘把他俩带到后院。后院远比前院大多了，甚至都不能称之为“院”了，因为根本没有墙，眼前就是一片田，几方塘，后排一片竹林，甚至连着山。
真是别有洞天。
陈理明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他从小一直在县城，没真正地去过农村，最多也是跟着亲戚去县城郊区的农家乐里玩玩，哪里见过这阵仗。这一下给他的冲击实在是有点大。
周倚山被他这反应逗得乐得不行了，一把抓着人的手腕拽着他向前走，对老板娘说：“琼姐，走，带我们去捉只靓鸡！”
“正宗……走地鸡？”陈理明缓过神来了，只知道吃从不懂吃的他尝试提问。
“对，他们这边都是从老家带过来的鸡种，正宗清远鸡，就放在林子里养，肉质很好。诚隆所有餐馆的鸡都是他们在清远的鸡场的鸡。”
陈理明任由周倚山牵着走，尝试理解现在的形势：“我们现在……是去……捉鸡？”
捉鸡，多么艰巨的任务。第一步，首先你得跟上这只鸡，摸得上它的毛，摸不到它，更别提要捉住它。
当然，像老板娘琼姐这种整日与鸡打交道的就又上一个层次了。她远远一看，就指着一只在竹林下啄食的鸡说：“那只靓！”
周倚山收到指令，锁定目标，和琼姐两个人合力追赶，形成包抄之势。霎时鸡飞狗跳，字面意思的鸡飞狗跳——是的，琼姐的黄狗在一旁一边叫一边追。
目标鸡往竹林边缘的陈理明这边来了。周倚山连忙喊他：“陈老师！围住它！”
陈理明如无头苍蝇一般手忙脚乱，左摇右摆。琼姐和周倚山马上跑来支援，几个人通力围堵，那只鸡居然晕了头，直直撞进陈理明伸出的手里。陈理明下意识掐住鸡脖子，谁知鸡奋力扭动，他抓都抓不住。琼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这只鸡的双脚，将它头朝下拎着，鸡又扑腾几下，竟就这么老实了。
周倚山从小坡上下来，给陈理明比了个大拇哥。
琼姐把鸡举起来问周倚山：“阿山你们几个人，要怎么吃？”
“就我们两个，”周倚山说，“吃一半就好，清蒸，剩下一半帮我盐焗打包，整只鸡的鸡骨头拆下来煲五指毛桃。”
“不吃烧鸡吗？”
“不吃，喉咙痛。”周倚山摆摆手，“帮忙叫标叔捞一条大头鱼，蒜蓉蒸个鱼头。青菜有什么？”
琼姐说：“今早刚摘的菜心、芥兰，还有一些生菜和番薯叶。”
“炒个芥兰吧，”周倚山朝陈理明招招手，示意他跟上，“再加一个香煎黄豆腐，差不多就可以了。”
琼姐应好，就先他们一步走了。
陈理明偷偷摘下口罩喘气，弱弱问道：“还要去捞鱼啊？”
周倚山回过身上下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倒不用，琼姐她爸爸标叔会去捞，你要是想去看的话也可以。”
陈理明重新戴上口罩，摇摇头，对此表示敬谢不敏。
周倚山弯下身，轻轻拍掉自己裤腿上的叶子和泥巴，陈理明低头看自己的裤腿，也蹭了些泥，赶紧弯腰拍。
“逛一逛？”周倚山邀约道。
两人在田间漫步，周倚山给陈理明一一介绍田间地头里的东西。
陈理明问：“这家农庄也是诚隆的吗？”
“不是，是琼姐她老公开的。她老公本来就是这村子的人，琼姐是清远人，他们那个养鸡场就是他姐姐在做。自从琼姐嫁过来之后，我爸就建议他们干脆包下这片田来搞农庄。”
“你爸爸没投资吗？”
“前期借了点钱搞房子设施设备，早就回本了。后来就没管过了。”周倚山说，“哦，不对，现在他们的厨子在诚隆做过学徒算不算？”
“你爸爸让他去学的？”
“对。”周倚山点头，“诚隆辈分最长的大厨，退休之后来这里待过一段时间，说是来养老，其实就是来带徒弟的。”
陈理明没见过老周先生，但听起来，他不像是一个会拦着后辈发展的人。
“其实我爸爸觉得你设计得挺好的，”周倚山突然提到设计稿，“但他觉得我在完全依赖你的设计去思考，自己思考得太粗太模糊了。”
陈理明愣了愣。郑老师告诉他不要越俎代庖，白璟也和他说个人风格太强，他曾以为老周先生是对此感到不满。所以老周先生不满意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不满意他儿子。
周倚山停下来，看着陈理明的眼睛，说道：“我确实如此。我在国外学的是管理，关于设计我是一窍不通。我脑子里头有想法，想做，但具体的东西我一点画面都想象不出来。你的概念图我太喜欢了，我一看就觉得是我想要的效果，反而忘了最本质的事情。”
陈理明被他那句喜欢砸得有点懵，顺着他的话问道：“最本质的事情是什么……”
“是我在做的是诚隆的店。”周倚山说，“虽然是我自己的新店，但首先它得先是诚隆，然后才是我周倚山的店。再怎么创新，也要让人看出是诚隆的影子。”
陈理明低头，躲了躲周倚山的视线，说：“对不起，我没有把握好。”
“不是你的错，”周倚山往前一步说道，“我是要把关的那个人，你的设计是我点头同意了的，说明我自己没把握好方向，害你白忙了，还病了。”
陈理明抬眸，正好对上周倚山盯着自己的眼睛，那眼神很专注。陈理明眼皮跳了跳，快速眨了眨眼，说：“还好啦。我这几天看了看，不大改也是可以的。我研究了一下诚隆过往的设计图纸，有了一点头绪。”
周倚山又往前迈了半步，离陈理明又近了些：“什么头绪？”
陈理明想往后退，但后面是田，他退无可退。他抬起头，好像是瞪了周倚山一眼，周倚山才笑着退回去。
“保留诚隆的色调设计，选择相同的材料，其他还要……”陈理明蹙眉停顿。
周倚山追问：“还要什么？”
陈理明小声回答：“还要再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隔着口罩，周倚山没听清。
“还要征求你的意见！”陈理明提高音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对上周倚山的眼睛，他好像又没有了那种羞怯，反问道，“这回你能把控好方向了吗？”
周倚山笑了，眉飞色舞地说：“当然！跟着我，准不会把你带沟里。”
陈理明又从两人之间找回一点志同道合好同志的感觉，不再端着对待客户那种情绪，没大没小地抬起膝盖往周倚山那边踢，却被他躲开去。周倚山快步向前走，陈理明也跟上，两个人并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吃过饭，周倚山把打包的盐焗鸡和新鲜的黄豆腐分一半给了陈理明，开车载他回市区，临走前跟老母鸡似的交待：“盐焗鸡放冰箱里，想吃热一热就可以了。黄豆腐这两天抓紧吃完，你拿刀给它切成条，平底锅放油，小火去煎，上色以后加点生抽小葱就能吃了。”
“知道了，”陈理明挥手赶他走，“这回你不怕摄像头拍照了？”
“走了，下次再出来玩。”
两人挥手告别。陈理明看着途观远去，走路回自己的小出租屋去。
回到家没多久，他就收到周倚山的微信问他今天原谅自己没有。
陈理明无语地笑了，都这样告别了，还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他点点屏幕，发出一只比着ok的小猫，比上次那只更可爱更傲娇一些。
周倚山回了一条小狗摇着尾巴。
陈理明笑出声来。笑过以后，默默地将备注名“小周先生”郑重地改成了“周倚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不想当客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