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无尽蘑菇（4） ...
-
到达白帝县的街区的时候，发现这里比S市的情况更糟糕一些。白帝县依山而建，街道沟壑连绵崎岖，上上下下有很多坡道，许多车辆都堆积在马路的凹陷处，仿佛那里本就是一个废弃车辆填埋场。他们往越往走上，发现场面越发地混乱，居民楼的窗框上有的挂着一具已经死透的尸体，有的连玻璃都被人砸烂，碎片散落在人行道上。
路面上，不时能够看见几滩干涸的血液。电棍，狼牙棒等攻击性武器被胡乱地扔得到处都是，公路上停着很多车，不少车辆的车门大开，上面搭拉着破碎的衣物，附近的地面无一例外的都有不明的黄色液体。
“天呐，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宏牛边往上走，边惊异眼前发生的景象。他说话间还能听见头顶断频的广播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嘶哑的鸣叫。
白规拿出一个怀表一样的东西，在上面快速地拨弄了几下，接着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块信息大屏，上面乱码不停地刷新，显示出卢矩看不懂的符号。
“上面显示这里曾经发生过大规模的食人异化事件，你们看见的那些破碎的衣物，可能就是他们留下的。”
卢矩奇怪：“大规模的异化？为什么我们在S市的时候没有听过。”
罗叔说：“其实是有的，病毒爆发的开始，大家发现熟食和死物都不能吃了，就开始生吃动物，动物吃完之后，他们便到处找活人，有的食人为了防止自己被吃掉，于是和其他食人互相联盟，一起去围攻形单影只的食人。”
卢矩想起自己在咖啡店发生的一幕，当时他还奇怪为什么那些食人都只针对他一个，原来他们已经事先联盟好了，看见他只有一个人，所以把他当做围攻对象。
“这么说起来，这里的人还算是淳朴，宁愿自己异化，都不吃同类。”
白规不置可否地微笑。
卢矩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不是不对，只是我觉得淳朴这个词恐怕形容的不是很恰当，也许他们只是因为没有来得及。”
‘也许只是没来得及’，这几个字仿佛看透了人性的阴暗，卢矩露出意外的神色：“这你都知道，年纪轻轻地看不出来嘛，我觉得你将来一定是个大有可为的人才。”
白规听见这句话，没有当即回答，等卢矩离开之后，才恶狠狠地小声说：“说得自己比我大多少一样，不过一个食品级，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要不是……算了，我忍。”
白规把手中的东西拨弄得梆梆响，吴彦江看见了好奇地凑过去问：“你在搞哪样喔？”
白规眼皮都没抬，盯着流水一样的乱码，“你看不懂。”
谁知吴彦江“喔”了一声，“你在找异化人啊。”
白规：“……”
他这碰上的都是一群什么人。
吴彦江感受到了来自白规不可置信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之前有在信息技术科工作过，对于这些东西还算熟悉。”
这么一个一米八五身手矫健的肌肉男，居然曾经还从事过信息技术工作，白规觉得他怎么看都觉得有种张飞绣花的既视感。
罗叔也在一旁问：“从这上面发现附近有异化人吗？”
白规摇头，那表情说不出来是不是失望，“没有。”
宏牛加快脚步，靠近卢矩，瞄了一眼在后面同罗叔还有吴彦江说话的白规，回过头低声说：“卢矩，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小心提防点这个白规，虽然是我们要求他带路的，但是你不觉得他跟我们同行的频率太高了吗，说是来抓异化人的，可是人没抓到，反而跟着我们走了一路了，得让他赶紧离开，不然一会到了郊外了，你还打算让他跟着吗？”
其实卢矩也有这个打算，不过白规刚才才说了喜欢他，现在就赶人走，显得他好像是心虚一样。
“白规”宏牛见卢矩迟迟不提，于是叫住白规，“卢矩有话和你说。”
卢矩在心里抓狂，一时间很嫌弃宏牛的多管闲事，他既然叫住了白规，干嘛自己不说，非得让他来说。但是面对白规询问的目光，卢矩只好艰难地开口，“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白规却停住脚，“就到这里吧。”
“啊？”卢矩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白规说：“和你们同行了一路，说起来是给你们带路，其实我自己也有私心，追捕异化人的这一路，只有我一个人，直到碰见了你们，我才感觉到熟悉的温暖和热闹，所以来来回回地一直不舍得离开，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有你们的轨迹，我也有我的方向，这下是真的告别了，混沌乱世，病毒肆虐，人人都难以独善其身，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最后，等到正义荡涤晦气，世界恢复光明的那一天，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我们会再见面，再见。”
说罢，也不等卢矩回答，便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卢矩情绪复杂地看着他离去俊瘦的孤独背影。
宏牛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就走了吧，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不要忘记你要完成的事，你的爷爷还在等你。”
卢矩收回目光，“我知道。”
罗叔看出卢矩的情绪有些低落，为了缓和气氛，故意问：“我们还要走多久？”
卢矩闻言从包袱里拿出地图，计算了一下，“出了这条街再走两个小时吧，老宅的位置比较偏，得走到城郊去了。”
吴彦江说：“你爷爷不是被抓走了吗，我们还需要到老宅去吗？”
“他们肯定留下了线索，就等着我们去找。”卢矩暂时抛下心中那一抹不明的情绪，宏牛说得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然而等他们走后，趴在暗处一直观察他们行动的史伟杰等人的面前，却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毒……毒主”有人结结巴巴地喊出那个全境想杀死却又惧怕万分的名号。
白规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蹲着的几人，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压却低得吓人，“不是让你们把人杀了，鬼鬼祟祟趴在这干什么？”
史伟杰就是怕白规察觉，所以即便跟踪，也离得有些距离，没想到却还是被发现了，他们更不敢说出之前打算的小九九，忙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深怕一句话说得不对惹得面前的祖宗不高兴。
史伟杰小心翼翼地说：“毒主，我们之前尝试过，失败了，后来那小子就被十方组织的人带走了，我们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是吗？”白规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吐露出来的字眼却让人胆战心惊，“我怎么听说有人要背叛我？”
史伟杰一群人冷汗都吓出来了，他们脸色苍白地左右张望，试图对方的眼神中找出是谁在背后通风报信。
“别看了，等你们找到坟头都二尺高了。不过我很佩服你们的胆量，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吗？”
白规慢悠悠伸出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指端在说话间生长出棕色的枝丫，枝头朵朵妖魅的红色小花颤颤巍巍地挂在上面，似乎下一秒就要脱离枝端坠落大地，看上去柔弱无害。但是史伟杰他们清楚，这些只比指甲盖小一点的红色花朵，落在皮肤上，很快就会腐烂掉一大片的皮肉，其效果堪比硫酸。
他们没有心思再想其他，纷纷腿软地跪在地上，心知瞒不过白规，只能拼命求饶，“求毒主饶命，属下知错了。”
白规冷淡地勾唇一笑。
卢矩一行人确定好地点位置后，很快就穿过城市的街道，到达近郊。
然而他们站在城郊的分界，看着不远处高耸的蛮石怪林，一时间空气都静止了。
过了片刻，宏牛才咽咽口水说：“你家老宅的选址地还真挺特别啊。”
卢矩对比地图，地点没错，只是那上面没有标示出这里的地形，又抬头环视前方的奇峰怪石，有些气弱地说：“六年前不是这样的。”
吴彦江问，“你都六年没回屋了哇？”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卢矩心虚地辩解，“我是离家出走，离家出走你懂不懂。”
“但是六年时间，不至于会变成这样吧。”罗叔也感到不可思议，“你确定之前不是这样的地形？”
接二连三的询问让卢矩没了底气，他有些暴躁的揉揉头发，“但是我确实记得这里应该是平原来着，上次到这里还是我十五岁的时候，虽然过去了七年吧，但是不至于记不清事了啊。”
“算了，先别管那些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站在原地是找不出答案的，这片区域放眼望去皆是重峦叠嶂，耸入云霄的黑色岩石，人置身于其中，渺小得如同蝼蚁一样。
他们往里走着，感觉天空都被巨大的石头给遮住了一般，视线因为阳光不足，显得有些模糊。宏牛突然看见了什么，慢慢走过去，在一块巨大的悬岩上摩挲，过了一会儿说；“你们快看过来。”
卢矩闻言靠近，宏牛给他展示自己的发现，只见灰黑色的石头缝中爬出一只灰色软体的千足虫。
“我老远就看见这块石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动，还以为自己眼花，没想到真的有昆虫。”
卢矩往身后喊道：“罗叔，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罗叔本来在两块大石头之间查看接下来的方向，听见卢矩的话之后，走到岩石旁，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说：“这种虫子叫銣虫，专门以腐烂的植物为生，而且通常以一个洞穴为居，能在这里看见一只，便说明这附近一定有很多这样的虫子，而且它们赖以生存的腐烂的植物。”
吴彦江奇道：“这种鬼地方居然也会长植物？”
“武侠小说里什么千年人参，还有生死人活白骨的灵草就专门挑人迹罕至的险恶地方生产，这里虽然怪石林立，对于人来说不好生活，对于植物来说，说不定是个风水宝地。”
听完罗叔的解释，吴彦江也趴在那块大石头上看，“等等，这旁边好像还有东西。”
他胆子非常大地将手从岩石缝中探了进去，甚至其他人来不及阻止，想象着里面可能存在的不知名生物，卢矩简直头皮发麻。
吴彦江整一只胳膊都探了进去，好像摸到什么，浑身一颤，表情如同吞粪一样难看。
“快把他拉出来。”罗叔以为他被什么东西咬到了，连忙说道。
吴彦江却摆手阻止，“我没事。”
说着自己将手拿了出来，展示在众人面前，只见他的五根手指上面赫然悬挂着一大坨绿色的黏液。
“靠，这是什么东西！好恶心。”宏牛往后退了两步，被恶心地在一旁狂吐口水。
吴彦江还算镇定，“先别吐了，快点给我拿张纸来。”
宏牛忙着吐，没空搭理他，还是罗叔递给他一张纸，“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用手去探，这也太危险了，幸好里面没什么，要不然你这条胳膊说不定就废了。”
吴彦江‘害’了一声，擦着手指说：“我本来是看着岩石缝里有什么东西，心想着说不定能够摸出来，谁知道是这玩意。”
他闻了闻自己的手指，哕出声来，“还一股腥味，真的好恶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把擦手的纸扔在地上，卢矩捡起一块细长的石头，蹲过去扒拉。
宏牛看见卢矩的行为，两眼一黑，简直不能理解，“那东西那么恶心，你还扒拉，等会儿千万离我远点，我反胃。”
卢矩用石头尖将纸团展开，观察到那黏液很浑浊，里面还混着乳白色的丝，凝胶状质地，里面还混杂着许多的小颗粒，有点像被碾烂的青苔。
“这看上去像什么东西的分泌物？”他正想让吴彦江拿个试管把这些黏液和虫子都装起来，“咻”的一声，一个坚硬的物体飞快地从卢矩的脸旁擦过，他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等那东西落在地上，才发现是一块很小却被磨得锐利的小石子。
卢矩的手在被划过的地方抹了一下，伸手一看，出血了。罗叔的反应很快，见状立马将铜钱抛向空中，那钱币霎时间活了一般，如同一只灵巧的蜉蝣，在空中快速地移动起来，嗖地一声便钻入了石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无尽蘑菇（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