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刀相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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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大约一年时间，元枥教会了他吃饭、说话、认物，已经与寻常八岁孩童无异了。
“要给宥礼找个夫子上课了。”元枥坐在厅中，撑着手肘道。
元宥礼正坐在旁侧，一听此话，倏地站起来，“阿珠为什么不能教我？”
尽管他已经会念“阿姊”二字，也知晓其中意思，但他仍坚持叫她“阿珠”。元枥督促他改正过好多次，但他始终不变，便觉得只是个称呼，也随他去了。
元枥不愿提及自己并不喜传统的儒经、却更忠于理政兵法一类书籍的事实，找了个借口道：“夫子比我懂得更多。”
元宥礼仍固执地坚持：“可我以为阿珠已经懂得足够多了。”
元枥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他身边，仍像一年前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阿珠知晓的事物甚少，而宥礼你如今才八岁，懂的自然比阿珠更少。”
她顿了顿，又言：“而夫子见过的、知道的，比我们二人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元宥礼半晌无言。
“那跟夫子上课会不会很久见不到阿珠？”
“怎么会呢？除去上课，你每天还有很多时间能够见到阿珠。”
元枥又用带了些诱哄的语气说道：“而且你每日下课，阿珠都会给你做海棠糕。可好？”
元宥礼将手边的袖子揉捏了好一会，才答应：“好吧，听阿珠的。”
“那你先回去吧，阿珠还有事跟嬷嬷讲。”
“好。”他带着些许不舍地看元枥一眼后，就跟着童辛回自己的殿中了。
元枥同他住了一个月后，便让他搬去了西偏殿。
元枥也屏退了殿中众人。
一旁的林嬷嬷浅笑道：“公主同小公子亲如手足。”
元枥亦启唇含笑，但很快又淡了下去。
“嬷嬷，你说该给宥礼寻个怎样的夫子？”
林嬷嬷思忖片刻，道：“夫子易寻，但合适者难觅。”
“要说最好的应属宫中的思峥堂，那里有适合小公子这般幼儿的夫子，却又不会过于浅显。”
元枥点点头，“我想的也是此处。只是”她又换了语气：“单作为我的养子身份，宥礼可能不够。且我担心堂中的学子会欺辱他。”
“小公子机灵聪慧，断不会有别人欺负他的份。”
从前殿中有仆侍因宥礼不明的身份而苛待他，他便暗自那仆侍所负责的活计全部打乱，惹得掌事姑姑责罚，这还是宥礼亲自告知她的。她的脸上又浮现了笑意。
林嬷嬷的神色黯淡了些，“公主大可直接去寻皇上，毕竟”
“嬷嬷。”
元枥打断她：“我会去寻父皇，不可再提。”
林嬷嬷福身许久，还是退下了。
“是。”
“公主，您来了。”
傍晚，元枥来到了晟清殿。站在宫外的公公谄媚地对着她笑。
“裴公公，我要见父皇。”
“是，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这时宫内出来一个身形更加富贵宽胖的公公，他拿拂尘扫了一下之前那个太监：“蠢货，公主见陛下怎的还要通报。”
他顶开挡在门口的太监，做了个请的姿态，“公主，您请进。”
元枥冷哼一声，说道：“来福公公倒是客气。”
“这是老奴本分，公主。”
元枥也没看他一眼，微提裙摆，就走进了殿内。
等她走远后，那大太监才对旁边的人说：“以后二公主要见陛下，用不着通禀。”
“为何要对公主如此客气？其他的皇子公主也未见如二公主这般待遇。”小裴公公有些不解。
“皇家的事岂是我等下人可窥探的。”说罢，他快步跟上了元枥。
元枥进了殿内，来到皇帝所在的书房，微低头就算是行礼了。
“父皇，我想让一人进思峥堂。”
眼前的男人身着玄色龙袍，虽只是中年，但两鬓已染了不少白发。他放下手中的折子，用可称作是慈爱的目光看向元枥。
“可是你那出宫捡来的孩子？”
元枥毫不意外，但仍问：“父皇知道他？”
“听身边人说起过，但未曾见过。”
“他如今已八岁，儿臣想让他得夫子教诲。”
“既是你开口，那便让他去吧。”沉默片刻，他又说：“只是半个月后的中秋家宴也让朕见见他。”
元枥心知拒绝无用，应了下来。
“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她正要离开之际，元辰又叫住了她。
“朕记得你以前是很欢脱的。”
元枥不应答，只将头低地更下了些。
他长叹一口气，“罢了，你愿意为那孩子来寻我，想必他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
“儿臣已将其认作义弟，于我而言，他与三皇兄无异。”元枥掷地有声道。
又是一晌无声。
“那孩子可有名字？”
元枥不动声色，“儿臣为他取名宥礼，姓，便跟着我为皇姓。”
“也好。你的义弟为皇姓也无妨。”元辰再未多说些什么。
“你去吧。”
“是，儿臣告退。”略行一礼后，元枥便离开了。
元辰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宥礼，倒是个好名字，宽恕循礼。
元枥还未回到桓阳殿，便被一个蓝色团子扑了满怀。她有些招架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宥礼，你如今已长高了，不可再像以前那般冲上来。”
元宥礼不松手，抬头眨着眼睛看她，“我不会让阿珠摔倒的。”
元枥看着他左眼越发明显的蓝色，心里担忧起半个月后的中秋宴会。
虽说自己可在一定的度量内肆意妄为，但若是有人提及宥礼的眼睛和身份，自己又该如何回答。且澧朝正与西北方的几支异族眼下正势如水火。
她牵着元宥礼回了殿内，关了门，只留下林嬷嬷。
“父皇已经答应我的请求。”她转头笑着看向元宥礼，“我们宥礼从明天起就可以和别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堂了。”
“噢。”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可太好了，婢子现在就去为小公子准备。”
元枥有些哭笑不得，“嬷嬷，先别急。父皇要我带着宥礼去参加中秋宴会。”
林嬷嬷也知晓元宥礼眼瞳的异常，闻言也有些担心：“若是能将小公子的左眼遮挡起来便好了。”
在宴会和学堂中免不了要被别人看到全貌，若是遮挡就不知道要到合适才能够放下遮挡。
“阿珠，我可以带眼罩。”元宥礼突然发声。
“眼罩？你怎么知道眼罩这个东西？”
他回答：“我在那些江湖画本上看见过的。”
“可戴了眼罩后，你白天就要有很长时间不能摘下了。也会影响你视物。”
“我没关系的，阿珠。”
元枥沉吟片刻，道：“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我会给你做一个眼罩。你先去睡觉。”
元宥礼有些惊异，“阿珠会做吗？”他似乎没看见过元枥做针线活。
“我说会就是会了。”元枥脸上带了些被说中的薄红，“你快去睡觉，还有，去学堂之后少看话本。”
“知道啦，阿珠。”元宥礼立马跑了出去。
站在旁边的林嬷嬷走上前问：“公主您真会做吗？”
元枥转过脸，眼睛和嘴角齐着下挂，“不会，还得嬷嬷教我。”
“公主您还是如此……”晕着些慈和的笑意，林嬷嬷理开了元枥耳边的一缕发丝。
那一晚桓阳殿主殿内的烛火久久未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刀相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