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说这不对吧［穿书］》千旧绪

26、渐晴（5）

　　待到成功进入皇宫，走在秦岚等人身前的几位宫女便朝他们行过一礼，沿着小路离开了。

　　江渲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是后宫中最偏远的一道小门，靠近冷宫，人烟荒芜，只有几间破旧宫殿，很是冷清——最热闹的还是一棵谢了大半的梨树，不由叹道：“皇宫的守卫也太水了，这就让我们成功进来了？”

　　“皇宫守卫水不水与我们何干？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水点还方便不少。”秦岚一脸无所谓，从怀中拿出柳娘给的地图，比对着在原地转了几个方向，往前走去。

　　临近午时，早春日光不凉半暖，刺眼异常。江渲抬起手遮在眼前，眯着眼跟上秦岚，撞他一下，小声不满道：“以后要住的地方，这么水，你晚上怎么睡得着？”

　　秦岚闻言抬头观察四周，确认周围空无一人才转过头轻斥江渲一句：“在我府中也就罢了，在皇宫说话仔细点，不要没苦硬吃。”

　　江渲不以为意，他声音压得低，就算被人听到也可以咬死不认，秦岚是过分小心了。

　　他小声“切”了一句，意有所指：“我怎么记得之前还有人说哪怕我进了天牢，都有法子捞我出来呢。”

　　秦岚头也不抬，参照地图领着江渲左拐右拐，答道：“那是对你生命安全的保障，不是叫你没事找事，在阎王殿前忽闪忽闪——浪费资源。”

　　江渲明显不满这个说辞，吐槽拆穿道：“就是位置不够高，如果能坐到最高那个位置，我就算站在你头上拉屎都不会有人说我一句。”

　　“……你有病吧。”

　　秦岚专心看着地图，一心不能二用，凭着本能骂了江渲一句便没了下文，让江渲顿感无趣，随口补充道：“快把皇宫打下来吧。”

　　一片花瓣从高空飘下，江渲余光中误以为是只硕大飞虫，不由自主往秦岚那边一避，将秦岚手中握得不是十分稳当的地图撞飞出去。

　　秦岚：“……”

　　秦岚“啧”了一声，还当江渲是因为自己没回答他在使性子，敷衍道：“在打了，你安静点。”

　　“……你到底会不会看地图？”江渲面无表情将视线从落在地面的花瓣上移开，指着刚从小门进来后就见过的那棵半死不活梨花树问秦岚：“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秦岚：“……”

　　秦岚抬头看看梨花树，又低头看看地图，随后默不作声将地图从地上捡起，拉过江渲的手，把地图拍在他手中，拍出了一股“托孤”的气势。

　　江渲：“……”感情根本没看懂，那刚刚看那么认真做什么！

　　“……你不行就早说啊，时间就是生命！”江渲没好气拿过地图，话中还有一丝“发现全能学霸也有不擅长科目”的幸灾乐祸：“秦岚啊秦岚，堂堂第一，居然连看个地图都看不懂，啧啧啧。”

　　秦岚静静看着江渲视线停留在地图上半天，忍了又忍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伸手将地图从江渲手中拿回，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喂。”被拿走地图的江渲十分不满，觉得秦岚是在质疑自己能力，抱着手皱眉：“我还没看完呢。”

　　“你看个屁。”秦岚毫不客气骂道，将从江渲手中拿回来的地图上下一颠倒，“地图都拿反了，你看什么。”

　　“……”江渲心虚移开视线。

　　这真不能怪他！

　　柳娘地图画得也就比秦岚简笔画好上那么一点——秦岚好歹还知道写两个字注释一下，柳娘只在一个大方框里套上了数十个小方框，连带着几笔线条和大小不一的圆形，他分不清上下不是很正常吗！

　　见秦岚观察两息又要往方才的方向走，江渲开口喊停他：“怎么可能是左边，应该往右边走。”

　　“不可能是右边，我确定往左边才能去到长熙宫。”

　　就在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时，之前带他们进来的宫女从一扇白色拱门走进，在两人身边停下，低着头，道：“我家娘娘有事要与二位商议，请随我来。”

　　秦岚与江渲的争吵声一停，不约而同与对方对上视线，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皇后找他们有事？

　　皇后能有什么事找他们！两人打着灯笼找也找不出和皇后有一丝关系。

　　陈凌云不是信誓旦旦说皇后病得起不来床，疯疯癫癫不过问事吗？不会翻车了吧？！

　　短短几秒对视，秦岚和江渲就已经靠眼神交流了两个来回。

　　秦岚往小门一瞥，用眼神示意江渲：“走。”皇后立场不明，他们继续留在这可能会打草惊蛇。

　　江渲眯着眼摇摇头，否决了秦岚提议。

　　开玩笑，他们好不容易才进来，这就要打道回府？那衣服不白……那不更显得做贼心虚，还叫皇后拿捏住一个把柄吗！

　　秦岚缓缓皱眉，眼神轻轻往低着头的宫女身上一瞟：“现在走是及时止损。”万一皇后来者不善，将二人的事捅出去，秦岚多半无恙，但江渲可就危险了——捏造身份入宫，意图不明。

　　江渲视线同样落在宫女身上，又快速收回，望着秦岚一点头：“赌一把。”

　　皇后在这后宫待了十多年，知道的远比二人多得多，比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江渲更倾向快速高效的解决方式。

　　“……”秦岚在心中暗骂一声“疯子”，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蠢货”，用眼神问江渲：“赌输了怎么办。”

　　江渲神情淡然，摊开双手，意味明确。

　　还能怎么办？赌输了就重开呗。

　　秦岚：“……”他怎么会有这么个不靠谱的队友。

　　倘若把这个世界比作副本，那么对秦岚而言，通关难度不过五十，属于有点难度，但还算轻松。

　　加上江渲这个队友后倒增两百，得赌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好运气。

　　秦岚与江渲对视两息，最终先收回目光，一言不发跟着宫女往前走去。

　　江渲跟在秦岚身后，嘴角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

　　原文记载，皇后所居宫殿名为“凤华宫”，位于后宫中心，气派无比，离皇帝所居的养心殿最近。

　　但那皇后宫中的丫头领着秦岚与江渲在蜿蜒小路上左拐右拐，越走越远，一点不像在往中间走。

　　秦岚看地图比较生涩，但他的感知力又弥补了这一点。在走了一炷香仍未看到间像样宫殿后，秦岚停下脚步，顺手拦住江渲，开口问走在前面的宫女：“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宫女停下脚步，垂着头转过身，回答一丝不苟：“去见皇后娘娘。”

　　“皇后在哪。”见宫女不正面回答，秦岚进一步追问。

　　宫女沉默两息，悄悄转眸看看周围，确定只有他们三人在场后，垂眸将声音压得更低，回答道：“……娘娘精神失常，太后下令让娘娘搬出凤华宫，住到偏僻的离竹苑养病。”

　　还真疯了？

　　秦岚放心不少。如果皇后患有疯症，那么哪怕她告发秦岚与江渲，秦岚也大可用“皇后发病，说的是疯言疯语”的理由顺利保下江渲。

　　江渲听完面色如常，并不意外，在秦岚回头看他时露出一个“看，赌赢了吧”的狡黠笑容。

　　“请随奴来，就快到了。”宫女见秦岚没有继续往下问，便转回身，接着往前走。

　　都说皇宫四季如春花不败，其实也只有位于皇宫中心那几位高位者能够得见。日日都有人将御花园凋谢的花朵摘去，补上盛开的花苞，可不就是“花不败”？

　　在高位者不会涉足的皇宫边缘，该枯萎的花还是一样枯萎，无人问津。

　　又往前走了一炷香，宫女口中的离竹苑才终于出现在二人面前。

　　果真如离竹苑的名字一般，有着大片竹林——只不过被砍得七零八落，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树叶竹叶，无人清扫，路边挂着的灯笼上还结着蜘蛛网，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殿下见谅，娘娘听不得打扫声，只要听到清扫声，哪怕在深眠中也会被惊醒，尖叫着摔东西。”宫女低声解释了句：“娘娘精神弱，听不得有人大声说话，更听不得有人窃窃私语。”

　　怪不得要住到这样偏远的宫殿来，看这宫女眼下乌青，脸颊消瘦，被衣袖遮掩的手臂隐约能够看见鞭打红痕，想必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走进离竹苑后，宫女将头垂得更低，浑身紧绷起来。周围依稀得见几位宫女，皆低着头，行色匆匆，哪怕有人来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皇后呜咽声从中间房间传来，伴着竹林哗哗响声，略显诡异。

　　“你说什么？你不喜欢今天的早膳吗？这可不行啊，一定要好好吃饭，乖，咽下去。”

　　宫女领着两人走进房间后便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关上门。

　　江渲与秦岚看着眼前画面，表情皆是一言难尽。

　　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身上华服有些旧了，破了几个洞，袖口拉丝，边缘乌黑。

　　她半跪在地上，手中端着一碗白粥，正一勺一勺喂给坐在面前椅子上的人。

　　——可那椅子上根本就没有人。只有一个旧襁褓，襁褓中有颗用布和棉花缝出的头，头上用毛笔画出了简单的眉毛、眼睛，和鲜红的嘴。

　　那颗头上还用浆糊粘着一缕缕黑色长发——跟皇后的头发一模一样。

　　那张鲜红的嘴被人用利物划开，里面棉花漏了出来。皇后就这样一勺一勺将粥往棉花中倒，满溢而出的白粥从诡异头颅的嘴边落下，皇后还轻斥它一声，手上动作温柔地用袖子将溢出的粥水擦去。

　　“别吐了，娘求你，乖乖吃饭，只有好好吃饭才会好起来啊，别再吐了！”

　　皇后喂得太多，那不过是用布包着棉花做成的头，又没连着身子，哪里塞得下这么多粥？皇后再努力，白粥依旧源源不断从裂开的嘴中流淌而出。

　　皇后哭声伴随竹林响声，犹如怨婴索命，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