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时代》慕容冲

7、狮鹫守护的城市

　　三天之后，奥林匹斯船队的提督在副官和操舵手的陪伴下如约回到了那间破败的公寓。原本小姑娘多少有几分担心寻宝书丢在这里会不会出事，不过卡路狄亚邪笑着说她可以去周围问问，如果他俩潜逃了肯定不止他们一家商会势力会追杀他们两个。果然敲门之后很快就有了回应，不过这次开门的是带着眼镜的石青色发的年轻人笛捷尔，他淡淡地冲众人点头行礼，告诉他们卡路狄亚出门有事，然后将他们再次带到了阁楼上。
　　“我已经看完了整本书。”宝藏文献研究学者双臂抱在胸前，平静地说。
　　“就这本书的信息量而言，我建议你们雇佣我。”
　　“求之不得。”希绪弗斯微笑着说出了大家回去之后讨论得出的意见。“酬金方面，笛捷尔先生有什么要求呢？”
　　笛捷尔推了推眼镜。
　　“雇用我的费用是3000金币。其中2000用于偿还债务，200用于让我采购一些旅行必备的东西，200是我的工作报酬，此外的600留给卡路狄亚，打发他回家。只雇用我，让卡路狄亚回家，同时要求船上给我空出一个安静的单间，这些就是我要求的基本条件，剩下的请允许我保留想到了再提出的权利。”
　　“……笛捷尔先生和卡路狄亚先生不是同伴吗？”
　　镜片后的绿眼睛冷冷扫了她一眼。
　　“卡路狄亚有不能参加船队的理由。各位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一副“没有我你们就看不懂这个文字你们就找不到宝藏就称霸不了七海”的表情。
　　马尼戈特向前踏了一步，直接伸手把书从桌上拿起，顺便还冲笛捷尔大大地竖了下中指。
　　“宝藏什么的包在本大爷身上就行了！男人的浪漫有第六感就足够了！”
　　年轻的学者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孔似乎动摇了一下。
　　“我必须要负责让卡路狄亚回家。他离开家很久了。”
　　小姑娘想说点什么，希绪弗斯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卡路狄亚愿意和我们上船吗？”
　　“这不是他本人的问题，我有绝对要让他回家的理由，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们。”虽然开始有了几分急躁，笛捷尔依然固执地坚持着。
　　“笛捷尔先生，你不要弄错了，”马尼戈特抱着书咧嘴一笑，“能决定谁可以上船的，”他拍拍小姑娘另一边肩膀，“是我们的女神殿下，不是你。”
　　“如果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我的要求的话，我不能答应和你们上船。”笛捷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各位请回吧。”

　　“这样真的可以吗？”回船的路上，萨莎忐忑不安地问。希腊文和拉丁文还好说，同时懂梵语和鲁尼文的人才还真的不好找。
　　“放心吧放心吧，”马尼戈特看了眼已经近在眼前的希望之舟号，扬起眉毛，“看来有些人已经预测到了自己会被甩下来呢，你看，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亏了马尼戈特的好眼力，走上甲板的时候小姑娘得以保持淡定的态度和正大喇喇地靠在左舷上和炮手聊天的卡路狄亚打招呼。
　　“你们去见笛捷尔了吧，那个书呆子是不是又想赶我回去？”卡路狄亚抬脚踢了踢放在身边的大行李箱，“不用理那个书呆子，本少爷已经决定和你们走了！”
　　这对儿搭档的关系真微妙。大家面面相觑。正在这时，远远传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呼，呼，卡，卡路……呼……狄亚………………给，给我……回，回去！”
　　卡路狄亚以逸待劳，连眼睛都没抬。
　　“本少爷特地来帮你，你该感激本少爷。”
　　“呼……我不需要你帮忙！”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声音变得很严厉，终于爬上甲板的笛捷尔狠狠瞪着卡路狄亚，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很紧张。
　　“……这个，能和我们说说理由吗？”觉得身为提督的自己现在有义务站出来帮忙缓和气氛，萨莎陪着笑插进两人之间。然而笛捷尔握紧了拳头，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口，最后一跺脚，转身就准备走。卡路狄亚一下追了过去，拉住笛捷尔，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年轻的学者先是气的涨红了脸，瞪着卡路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就先按你说的办。”
　　卡路狄亚回头冲着萨莎眨了眨眼，邪魅一笑：
　　“帮你们搞定了这书呆子，给我的酬劳多加上一份。”

　　虽然怎么也琢磨不透这两人之间到底是怎样，不过大家反而因为这件事对第一印象让人觉得神秘兮兮且不好接近的笛捷尔改变了想法。事实也证明这两位新同伴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尤其是已经和马尼戈特雷古鲁斯如字面意义打成一片的卡路狄亚。在研究那本书之外的时间，笛捷尔还主动给萨莎指导她的功课。越是熟悉，越是慢慢打消了她心中对笛捷尔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但是从船载上了北欧的特产，开始折向南边的时候，船上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并非是同伴之间有了什么摩擦，恰恰相反，萨莎能感觉得出来，随着船渐渐靠近伦敦，这个小团体之间的凝聚力越发强大起来。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偶尔有挂着狮鹫兽旗帜的舰船从希望之舟号旁边掠过，虽然眼下还是无视他们这只小船队，但是一路上，萨莎已经听到无数关于格里芬勋爵抹杀其他商会的传闻，足以让她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和不堪一击。
　　“如果开战，没有炮台的六分仪号和御夫座请尽快逃离战场，留下希望之舟号殿后……这样可以吗，希绪弗斯先生？”这个决定就意味着希望之舟号上的诸位同伴要和她一起冒最大的风险，所以必须征得他们的同意。希绪弗斯站在她的身边，艾尔熙德一如既往地安安静静，马尼戈特背靠着墙和雷古鲁斯对视一笑，雅柏菲卡微微勾起了唇角，熟悉他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某些人是根本没觉得有表明立场的需要，而另一些人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笛捷尔推了推眼镜，刚想要说些什么，现任六分仪号的船长容克斯和御夫号船长科乌斯同时出声抗议：
　　“提督！为什么要让我们逃走？”
　　“要让我抛弃希望之舟号独自逃走吗！”
　　热切而朴实的两张面孔，因为激动而变成了红色。虽然也尽可能的给船只加上了防护，但是因为两艘小船的舱位和速度所限，没法加装炮台。一旦开战，加装了曲射加农炮的希望之舟号是唯一的战力，但是能在格里芬商会的舰队前撑多久，小姑娘完全没底。所以让六分仪号和御夫号抓紧时间逃走，是她觉得最好的办法。
　　要不要先避开伦敦，直接回去地中海呢？虽然不是没有那样想过，但是和希绪弗斯商量后，萨莎还是决定冒一回险。既然格里芬商会的势力已经伸向北海，地中海迟早也不会安全，她也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开辟的航线，不如直接赌一把，去伦敦探探风声，如果能和米诺斯达成某种协议，或者至少确定不和他敌对，反而是比较干脆的方法。但是这样一来，战争的风险就变大了。虽然希绪弗斯先生的分析很有条理，但是她的内心深处却觉得，自己选择这样的道路，是出于某种冒险的渴望。
　　想见一见这个传闻中的，轻易就能毁灭一个商会的米诺斯•格里芬勋爵是何等人物，而且，更深一层的想法是，她不愿意输给这个被她视为竞争对手的人。
　　但是这就意味着她要拉上整船的同伴和自己一起冒险。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的迟疑，希绪弗斯微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我们都是你的战力。这么见外的话，我们会觉得很寂寞的。”
　　听说了这个决定以后艾尔熙德只是点了点头，马尼戈特雷古鲁斯显得很高兴，但最开心的似乎还是终于觉得自己派上了用场的炮手。
　　“我是六分仪座的船长，但是我也是希望之舟号的建造者之一！如果要让我抛下它逃走，请您现在就撤了我的职位，让我回到希望之舟号上吧！”
　　相比于激动的容克斯，科乌斯在最初的激动过后冷静了下来。
　　“我必须留下，你们不能没有接应。请让我为你们殿后，如果有必要，船尾可以腾出货仓来，加装一个炮台。”
　　“感谢各位的决心。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避免这种场面。”副官微笑着站出来为自家提督解围，安抚了两位激动的船长。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双手抱在胸前冷眼旁观的卡路狄亚开口了。
　　“喂，书呆子，该轮到我们表态了。本少爷的意见是，敢对我们商会动手的话，本少爷怎么也会捞个够本再说，所以管他什么狮鹫兽鹰鹫兽，高兴来多少就来多少，都不能败坏本少爷环游世界的兴致。”
　　“……”沉默地看了卡路狄亚一眼，笛捷尔再次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虽然扯进战争里不是我想要的，但是你们付了我薪水，是为了让我破解谜题——恰好，第一个谜底指出的地方，就是在那被狮鹫守护的城市，马上我们将要到达的伦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