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归来者》弃质秀

5、第 5 章

　　“我们的战争，终于开始了。”
　　“我们开始进攻对面的侧翼，小规模骚扰对方，探查对面的实力，出乎意料的是，对面怪物的战斗力和我们差不多，不过他们的武器比我们先进许多，他们竟然有一些热武器。”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我们死了一个又一个，怪物也死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死去的生命，在第二天日出的时候就会消失在大地上，大地消失刷新了一样。”
　　开始有人变得绝望，“也许我们就是神灵的游戏，这就是一场棋子游戏。”
　　这次的自杀潮不太一样，他们冲进怪物堆里抱着杀一个是一个的心态，不计后果的厮杀，直到死去。
　　薛颖却没有像他们那样，因为她始终有一个目标就是活下去。
　　无论是卑劣的，迷茫的，挣扎的，她都想要活下去。
　　人群死掉了一半多的时候，管理层他们商量了许久，决定组织一次总攻，他们只有五万人了，食物已经不够了，他们已经经不起长时间的消耗了。
　　而怪物，比他们还多了三分之一。
　　“决战呢。”薛颖说着，拿出自己珍藏的颜料，这是她身上带来的，一部分颜料被管理层拿走用来代替铅笔了，另一部被用来涂在了旗帜上，好在旗帜没用红色，薛颖小心翼翼地在脸上画了一个图案，是国旗的图案。
　　“画得挺好看。”队伍里的其他人道：“也给我画一个呗。”
　　“我只有一点点红色的了，你们的国旗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
　　“我的国旗有红色。”丹麦的小伙子道：“这里，这里，中间空着十字就行，比你还得小心空出自己五角星简单多了。”
　　那个小伙子死在了战场的第一道进攻线上。
　　薛颖负责了侧翼的偷袭，她和一个怪物在后面的小路上相逢了，怪物一连震惊地看着她，在她攻击的时候没有反击，而是逃开了，他拼命指着自己手上的图案。
　　薛颖警惕地看了过去，怪物的大鱼际上用的似乎是红色圆珠笔的印记画了五星红旗。
　　华夏人。
　　突然，薛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来当时卢卡斯的未尽之言，“有没有可能对面的那些怪物，就是之前消失的人。”
　　“你们是之前消失的人！”在薛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空间似乎暂停了一瞬间，薛颖的脑袋似乎炸开一般，嗡嗡作响，对面的怪物却在她眼里褪去了怪物的外皮，变成了一个长发的华夏男人。
　　他似乎也发现了这件事，从他眼中的倒影里，薛颖看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怎么会这样！”他惊讶道：“也就是说，一直以来我们在搏杀的怪物，都是我们的同胞吗？”
　　“他们改变了我们在彼此眼中模样，太可恶了。”男人恨恨地道。
　　“这里有怪物，他们偷袭进来了！”旁边一句日语传来，男人转头看去，一个他的战友一边喊着人，一边冲了过来。
　　“坂本，快住手，这是我们自己人，他们......”男人的腹部被捅伤，猝不及防之间，他看着昔日战友的眼里，自己变成了他曾经看到的怪物的模样。
　　“我，快跑！”男人朝着薛颖喊了一句，突然握住自己腹部的刀，用力把对方抵在墙上，手里的刀也挥了过去，“狗东西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老子死也要你陪葬。”
　　薛颖仓惶地从那块城墙跳了下去，她往回跑，却没有跑回大部队。
　　因为此时，她也不确定自己在队友眼里到底是薛颖，还是怪物。
　　耳边再次响起刺啦刺啦的声音，最终变成了那些他们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布任务的时候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个小人什么时间死。”
　　“他倒是聪明，没有直接回去。”
　　“谁让你们乱修改数据了，游戏后修改数据容易出bug的。”
　　“所以你们就该一开始就设定好，不然那两个小人也不会因为那个奇怪的图案相认。”
　　“这样难道不该更有意思嘛。”
　　“回头无论哪方赢，在和他们标注这个逃亡小人的地图坐标，这样难道不是更好玩嘛。”
　　薛颖折断了自己的长枪，躲在远处的大树上，看着那边的战斗。
　　战斗越发白热化了，以前薛颖眼中的人类和怪物的对战，变成了人类与人类的战争。
　　这叫什么，另类世界民族大团结吗。
　　薛颖觉得恶心，她开始压抑不住的呕吐，她杀了第一个怪物的时候，就恶心地吐了好久，可是，她竟然杀得是人吗。
　　等下，如果那些怪物是人的，那她杀得第一个怪物是谁。
　　记忆里怪物的面容像是被替换了一般，回忆种种，卢卡斯在不知所措地和战友们战斗，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同胞突然要杀了他，他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喊着，我是卢卡斯啊，我是卢卡斯啊。
　　薛颖冲过去的时候，卢卡斯也突然向她冲了过来，被她钉在了墙上的时候，卢卡斯喃喃说了句，幸好最后还能再看到你。
　　那是一句德语，薛颖拍着自己脑袋，她不是不会德语吗，至少这一句不会啊，为什么她能听得懂。
　　她从听到的那些话里总结出来，自己现在在昔日的同胞眼里是怪物，是必须，甚至最后必须杀掉的怪物，就像是那个华夏人和卢卡斯一样。
　　她，想活着。
　　薛颖转身往丛林中跑去。
　　现在的战争形势是，薛颖的这一批人更少，而且比起那些已经做足了准备的家伙来讲，他们的设备太少了。
　　天杀的，原来当初在堡垒上万箭齐发的武器是一架加特林。
　　他们这些后来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人，不过好在薛颖的优势在于她对丛林地貌的熟悉以及她能听到那些围观的人的话，她需要规划一条逃跑路线，她需要制作一些陷阱。
　　她，需要活下去。
　　耳边的声音依旧在继续，通过对那些语言的整合，薛颖了解到他们在每次开启故事前都必须设定好程序，不然凭借这么远程的投影，很容易产生无法监测的bug。
　　所以，他们早就设定好了，一年期的战争开始的时候，他们所有的东西都会在对方的视觉里扭曲，但是战争开始后新制造的不会。
　　她就说为什么对面多了那么多熟悉的东西，他们原来还以为是那些怪物在模仿他们呢。
　　薛颖一边紧张地设定陷阱，一边总结所听到的经验信息。
　　“他们那个星球的地热能太少吧，他们那个地方每五十年才能吸取一次。”
　　“就是，这么有意思的实景游戏直播，我都看了八次了，你们还是没发现这个星球在哪，也太没用了吧。”
　　“估计那个星球周围的空间壁垒太强了，星际联盟还没探测到。”
　　“星际联盟要是探测到的话，这个游戏公司现在做的事可就是违反生命法的。”
　　“嘿嘿，希望这个星球文明的科技进步慢一点，不然咱们就看不到这个直播了。”
　　“下次的直播内容会是啥呀，会不会比这个更有意思。”
　　“那边的比赛结束了，快，主持人快宣布还有小人的存在。”
　　“到底是先进来的有准备，主持人你们下次提前或推后吧，别让这些小人带这么多装备进来了，多影响游戏体验。”
　　他们，输了。
　　虽然那边都是同胞，虽然，无论是谁输赢，都会成为她的敌人，但是听到自己昔日的战友全军覆灭的时候，薛颖还是一阵心痛。
　　她躺在树梢上，麻木地看着远处，不知道他们还活着多少人，要不然，她就这么死了算了，那样其他人就可以回去了。
　　他们就能活下去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刽子手一样。
　　她很想回去告诉那些人，他们是同胞，可是她知道，她现在做的所有的事情在对方眼里都是扭曲的，哪怕是新的图案，也会被扭曲的。
　　好像他们有几百人还活着，以她一个人的命换几百人活着似乎也是值得的。
　　不如就这样解脱吧。
　　但是，但是啊，她还是想活着呢。
　　薛颖想起了卢卡斯，想起有一晚上，卢卡斯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闭眼休息，以为她睡着了，偷偷在她枪上亲了一下。
　　没错，那小子都不敢亲她，就敢隔着枪，假装亲自己的脸。
　　薛颖看着卢卡斯离开的背影，默默把枪面挪开的脸，红毛呆瓜，他难道不怕枪边把自己的脸滑破吗，就这么由着枪贴着自己脸啊。
　　臭红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