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桃下亮

8、8

　　夜里，寒风阵阵拂过，穿梭在人群中，可怎么也吹不散安澜心中的那股燥热。
　　他跟着白弈走在街上，不经意瞟到一个射击气球的摊位，他有点手痒，于是停了下来。
　　白弈察觉他没跟上来，回过头找他。
　　“想玩这个？”
　　安澜随口应了一声，“嗯。”
　　白弈又问，“会玩吗？”
　　安澜琢磨了一下，虽然没玩过这个，但都是枪应该差不多吧，想着他还是谦虚了一下，“会一点。”
　　白弈听起来就以为安澜不会，于是走过去付完，对安澜说道，“我教你。”
　　白弈接过老板拿过来的枪，转头又递给安澜。
　　没等安澜开口，白弈便站在了安澜的背后，双手环住他，右手抬起他的手按在枪柄上。
　　身后突然被贴上，安澜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克制住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反应，深深呼了一口气。
　　隔着厚厚的布料，安澜都能感觉到那背部传来的温度，强势地渗透肌肤，直逼心脏，烫得他的心隐隐作痛。
　　就好像在冬天将冻僵的手伸进一盆热水里。
　　安澜低头看着地面上两人重叠的影子，眼眸晦涩不明。
　　太近了，白弈温热的气息打在安澜的脖颈处，扰乱了他的思绪。
　　心跳声越来越不受控制，安澜握紧手里的枪，在下一次心脏跳动之时，对着墙上的气球射出了第一枪。
　　接着第二枪，第三枪……
　　枪声掩盖住心跳声。
　　直到打完所有子弹，安澜才停下来。
　　而在看到安澜第一枪就打中时，白弈便放开了他，默默站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着他。
　　安澜冷静下来后发现身后没人，赶紧回头去找白弈的身影。
　　一转头便对上白弈柔和的目光。
　　白弈笑着鼓起掌，对他说道，“不错嘛。”
　　不知道怎么的，被这么一说，安澜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老板拿过安澜手上的枪，对他说道，“恭喜你，现在你可以任意选择一样奖品。”
　　安澜扫了一眼摆在地上的玩偶，转头问白弈道，“你想要哪个？”
　　白弈挑了挑眉，“送给我？”
　　“嗯，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那你怎么觉得我会喜欢？”
　　安澜微怔了一下，怎么说，心情好像有点失落，他低声道，“不知道，你如果也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白弈对玩偶也不感兴趣，不过是安澜送的就不一样了，他抬眸看了一圈，然后指着一个鲨鱼玩偶说，“就那个吧。”
　　安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老板已经拿着玩偶递过来了。
　　这是一条湛蓝色的鲨鱼，摸上去手感很舒服，肚皮和牙齿白白的，一双漆黑发亮的大眼睛，后面翘着软软的尾巴。
　　模样确实很可爱。
　　可安澜讨厌可爱的东西，更不喜欢鲨鱼，他一把将玩偶塞进白弈怀里，扭头往前走，“给你。”
　　白弈抱着怀里的玩偶，看着安澜的背影有点摸不着头脑。
　　反应过来，他急忙追上去，问，“你怎么了？”
　　安澜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头，瘪嘴道，“没什么。”
　　白弈举起手上的玩偶，“是因为它吗？”
　　安澜飞快地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捕捉到安澜的表情，白弈寻思了一会，随后转身离开了。
　　安澜回头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白弈的身影，他失落地蹲在小山坡上，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一个玩偶而已，怎么就看不惯呢？
　　安澜无聊地拿起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画到第三个圈的时候，光线骤然被一道颀长的身影遮挡。
　　安澜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一路从下往上，最后停在那张精致又温柔的脸上。
　　他背光而立，昏黄的灯光柔和地打在他的身上削平了棱角，将他身影拉得修长铺在地上。
　　那双清澈的眼眸在灯光下像有星光闪烁，也深邃得像黯淡的黑夜，靠不近看不透。
　　安澜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呆呆地看着白弈，此时他手上的鲨鱼玩偶也不知道哪去了。
　　没等安澜开口，白弈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们回去了。”
　　安澜此时有任何想说的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一会，他张了张嘴，木讷地点了点头，“嗯。”
　　白弈拉着安澜站起来，一起往出口的方向走。
　　一路上非常沉默，安澜好几次转头去看白弈，他的表情很正常，眉眼里看不出一点情绪。
　　渐渐变大的风声试图打破两人的沉默，安澜终于按捺不住，他突然停下来，对着前面那人的身影道，“你不问我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白弈头也不回地说，“问了但你不想说，我又何必再问。”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事，这很正常，但你不必委屈自己去和别人相处，就比如刚才，你明明很讨厌玩偶。”
　　安澜小声反驳道，“我不是讨厌玩偶。”
　　白弈回头看向他，“嗯？”
　　安澜自暴自弃，和盘托出，“我不喜欢被人说可爱，连带着可爱的东西我就看不惯，你明白吗？”
　　“为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安澜的错觉，白弈的目光总有一种可以看透一切和治愈一切的能力，在他面前，安澜一点也不想隐藏，或者说隐藏不了一点。
　　“因为小时候每当我委屈或者难过的时候，总有一个声音说我不要装可爱了，你是男生，你要坚强，可爱是形容弱者的。”安澜声音越来越弱，似是想到什么事，语气带了点鼻音，“可我知道我没有装，我就是很委屈很难过而已。”
　　白弈神色变了变，听了这番话，眼底逐渐浮现出心疼。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很委屈了。”白弈轻声说道，“在我这里，没人会这么说你，我觉得你可爱是因为你有着少年般的纯真和好奇，这是我所喜欢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安澜摇摇头，他并没有怪白弈的意思。
　　白弈的目光在安澜身上转了几圈，接着说，“再说可爱是装不出来的，它取决于别人怎么看你，可别人怎么看你你也管不着，所以不必理会，要是他们实在让你感到不舒服了，你把他们打服就好了，毕竟实力强的话怎样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