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桃下亮

21、21

　　这场爆炸在墨桐的意料之外，不过在得知谈判地点改变后，墨桐还是有预料地准备了救生艇，最后在一片混乱中带走了安澜。
　　安澜从医院醒来已经是三天后，肖冽和墨桐就守在他的病床边。
　　爆炸的前一秒，安澜感觉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他竟然没有死成。
　　见床上的人醒了，墨桐激动地说道，“你醒了。”
　　安澜缓了缓，撑着身子坐起来，“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什么梦？”
　　“梦见我回到了南城。”
　　墨桐知道安澜这是想白弈了，他敛了敛神色，暗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现在一切结束了，你可以回南城了。”
　　安澜无言地摇摇头，就算回南城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安澜接过肖冽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做得很好，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在我们的帮助下，警察捣鼓了组织，先生也已经死了。”
　　“方瑜呢？”
　　“他啊，跑了。”
　　安澜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他欠白弈一个人情，然后就还给你了。”墨桐不禁感慨，“真没想到，白弈在白家结识的人脉最后还能帮你一把。”
　　闻言，安澜沉默地垂下眼睛，手指微微蜷缩，胸口有点堵。
　　“那次爆炸真的吓死我们了，你也是真的狠。”
　　“没有他狠。”
　　不知不觉，他们的聊天都在提及白弈。
　　而这个话题过于沉重，墨桐尝试结束它，“别想太多，先好好休息，然后换个新身份好好生活。”
　　安澜点点头，他想他会如白弈所希望的那样，带着他一起去看看这个充满光的世界。

　　安澜出院那天，天气晴朗，光线充足，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是个好日子。
　　他站在医院门口微微仰起头，抬起手想触碰那一抹阳光，眼睛却被光线刺得发酸发痛。
　　哥，你说的光，我看见了，很亮很暖，可你没告诉我它也会让人这么痛。
　　墨桐站在车前来接安澜回家，看着他孤独的背影，眼底的情绪复杂不明。
　　晨光铺在少年的身上，从远处望过去的朦胧感让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安澜的情形。
　　小小的他蜷缩在角落，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却听话得要命。
　　墨桐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努力想要活下去的少年最后成为一个冰冷的机器，他告诉他叫什么名字，告诉他不要放弃在黑夜里寻找自己的光。
　　许久，安澜偏头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秒后，接着他跑过来一把抱住墨桐，在他肩头不停地抽泣，声音哽咽，“桐哥，我想白弈了，我好想他。”
　　墨桐心顿时软了一大片，他僵硬地拍打着安澜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哄他，“我知道，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后来墨桐和肖冽计划去国外生活，临走前还问了很多次安澜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安澜拒绝了，他一个人回到了南城，回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

　　又一年春节，安澜坐在以前白弈租的小房子里，看着面前自己做的一桌饭菜出神。
　　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安澜开门走出去，烟花在空中炸开，像盛开的花一样，可美好也只那一瞬。
　　安澜很久没有过过春节了，都快忘了除夕是有烟花的。
　　他本想买烟花放的，可是想想，一个人没有什么意思便放弃了，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绚烂夺目的天边最后变为一片黑夜。
　　至于新年愿望，那年没有许，而今年已经晚了，他的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过完春节便是元宵。
　　安澜循着记忆走到以前那条街市，路上吃了碗汤圆。
　　白弈真的会骗人，汤圆依旧很甜，可没有他的每一年安澜都没有过得很好。
　　安澜把街市逛遍了，最后买了一个鲨鱼玩偶，就当是白弈送给他的那个了。
　　安澜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喜欢鲨鱼，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讨厌自己的身份了。
　　回去的时候，安澜路过以前白弈工作的餐馆，老板娘瞧见他，变化太大都快认不出了，打量了良久才开口道，“小澜，你回来了？”
　　安澜停下脚步，嗯了一声。
　　“白弈没回来？”
　　“嗯。”
　　“你和他有联系吗？他过得好吗？”
　　安澜喉口堵塞，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他颤着唇艰难地开口，“挺好的。”
　　老板娘摸摸胸膛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她顿了一下，又看向安澜，“你是来散心的吗？”
　　“算是吧，也是故地重游。”
　　“那去归期山看看吧，是我们……”
　　安澜抢答道，“南城最有名的地方。”
　　“还记得呢。”
　　安澜笑笑没有说话。
　　因为这是一个遗憾，他一直记得。
　　那个时候他本来打算过几天和白弈一起去爬山，但白弈走得太匆忙，还是没来得及。
　　第二天，安澜一个人去了归期山，爬到山顶。
　　上面有一棵参天古树，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飘带，每条飘带下方系着一块写字牌。
　　听当地人说，只要在牌上写好自己的归期，无论你离开去做什么，它都会保佑你平安归来。
　　安澜不信这个，他随手翻了翻牌子，目光意外地捕捉到一个熟悉地名字。
　　安澜手指微顿，拿起那块署名为“白弈”的牌子，日期是他离开南城的前一天，上面写有一句话。
　　“此行为逐光，未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