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桃下亮

10、10

　　春日的天气阴晴不定，刚才天边还是一片清朗，下一刻便乌云密布，天色暗沉。
　　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窗台上，滴滴嗒嗒，扰乱着安澜的心绪。
　　安澜从手机上抬起头来，转头看向窗外，大脑放空。
　　好一会，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下午五点三十，他想起早上白弈出门顺便给他送早餐时候没有带伞，他六点下班，现在还来得及。
　　安澜迅速收拾自己一番，然后拿起角落里随便放置的一把伞就出门了。
　　白弈正在收拾后厨，老板娘一眼看到门口的安澜，热情地招呼他进来，“是来找白弈的吗？”
　　安澜有些意外老板娘还认得自己，他乖巧地点点头，“嗯。”
　　这个时间点，餐馆人不是很多，老板娘拉着安澜坐在一边，端来一盘瓜果，“你和白弈是不是很熟？”
　　安澜思索了一下，“不太熟。”
　　老板娘道，“白弈经常跟我提到你，还总是想着给你带些好吃的。”
　　安澜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突然问了句，“阿姨，你了解白弈这个人吗？他对每一个人都会这么好吗？”
　　老板娘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不了解白弈，他心里藏着许多事，不过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让白弈这么上心的人，可能是看你年纪小，不想你走错路，也有可能他看你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你又是因为什么来到南城的？”
　　安澜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散心。”
　　老板娘听到他的回答后就没再继续往下问了，关于别人隐私方面的事，她一向很有分寸。
　　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愿说的也问不出。
　　老板娘顺着安澜的话继续说道，“我们南城最有名的地方是归期山，站在山顶上一眼望过去，这座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到时候让白弈带你去玩玩，一定会让你放松心情的。”
　　安澜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没有当真。
　　墙上的时针慢悠悠走到六点整的位置，店内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老板娘站起身，笑着对安澜说道，“下班了，我去叫白弈出来。”
　　安澜看向门外，雨势渐渐变小，还真是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白弈从后厨走出来，手上捧着一盒新鲜的枣糕。
　　虽然老板娘跟他说了安澜在外面等他，但当他走出来，看到乖乖坐在座位上的弟弟还是心软软。
　　因为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景象了，所以更加惊喜与开心。
　　白弈走到正望着门外发愣的安澜面前，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安澜回过神，先是呆呆地看了白弈一眼，接着垂下眼眸，“没想什么。”
　　白弈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来，把手上的枣糕推到他眼前，“尝尝，我现烤的。”
　　安澜目光落在枣糕上，神色有些犹豫。
　　白弈的厨艺很好，安澜早就见识过，他不是在怀疑口味差，而是脑子还在想事情，没太反应过来。
　　见状，白弈拿起一块枣糕递到他的嘴边，“我试过了，可以吃的。”
　　安澜看了看白弈，又看了看面前的糕点，确实不想扫白弈的兴，于是张开了嘴。
　　细腻香甜的口感在舌尖弥漫，刚刚好的温度，吃起来暖暖的很舒服。
　　吃完一个，安澜眼睛亮起来，中肯地评价道，“很好吃。”
　　听到这句话，白弈心里也满足了，他又递给安澜一个，自己也拿起一个，边吃边问，“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安澜咬了一口枣糕，回道，“这不是下雨了吗，我看你没带伞。”
　　白弈嘴角微微上扬，“店里有多余的伞，我拿一把回去就可以了。”
　　安澜眼神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白弈没看到安澜眼底的情绪，他笑意更甚，看着安澜，语气温柔，“不过你来接我，我很开心。”
　　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安澜心底泛起微微波澜。
　　两人之后默契没再说话，安静地吃着糕点。
　　等他们离开餐馆的时候，小雨淅淅沥沥，天色很暗，路灯已经开始工作了。
　　安澜在门口撑起伞，等了一会，白弈抬腿走进伞下。
　　既然雨不大，他就没必要再打一把伞了，而且可不能辜负安澜的好心。
　　安澜眉毛不自觉地上扬，手上的雨伞也不动声色地偏了偏。
　　晚上的温度降了不少，湿冷的空气中混着雨后的泥土的气息。
　　小区的路灯不争气，在方才大雨的摧残下已罢工，抬眼看过去什么也看不清，暗黑一片。
　　白弈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安澜想起来白弈说过怕黑，也学着他的样子拿手机照明。
　　眼前终于明亮了一点，安澜偏头去看白弈表情，而他面色很平静。
　　晚风吹着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安澜想找些话题聊天，“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啊？”
　　白弈听到他这突然的问题愣了一下，不过联想到现在的环境，又有些理解，以为安澜害怕了，细声安抚道，“这世上没有鬼，别自己吓自己。”
　　安澜挺直腰板道，“有我也不怕。”
　　白弈道，“对，你这么厉害，鬼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想问你怕不怕？”
　　“不怕。”
　　他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安澜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会怕黑？”
　　白弈脚步差点顿了一下，“怕鬼和怕黑是两回事。”
　　安澜还是不太理解，“是吗？”
　　想来安澜是把自己那句话当真了，于是白弈解释道，“而且我也不是真的怕黑，只是更喜欢黑暗里有光罢了。”
　　说着，白弈把手机手电筒关了，能见度瞬间变小，刚才的光亮一眨眼被黑暗吞噬。
　　安澜怔怔地看着白弈，不明白他的意思。
　　白弈开口道，“你看，如果身处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就连你我也看不清，要是走丢，我也找不到，但如果给我一点光亮，我就能看到原来我们周边有这么美好的事物，我也能抓住自己身边的人，留住想要的东西。”
　　安澜似懂非懂，他关掉手电筒，掀开眼皮，抬眼望过去，一望无际的黑暗确实一点也不好看。
　　他转头去寻找身边的人，看不清的面容让他产生不真实感，仿佛天一亮那人就不见了。
　　安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心底莫名升起来一股害怕的情绪。
　　他急忙伸出手臂去抓旁边的人，确定他还在，所以一碰到白弈的胳膊，他便安了心。
　　被这么猛地一抓，白弈有些诧异，等反应过来也只是按住安澜的手，轻轻安抚。
　　他打开手机，照亮前方的路，“习惯忍耐黑暗，才能更好地抓住那道光，不用怕。”
　　安澜红着脸收回手，骄傲地道，“我才不怕黑。”
　　白弈揉着他的头发笑了笑，“好好好，不怕。”
　　安澜偏开头，沉默地往前走，白弈默默跟上。
　　两人走上楼，在狭窄的楼道间，一个身影正在安澜的门前捣鼓着什么。
　　小偷被楼梯口的白光晃了下眼睛，察觉已经被人发现了，打算拔腿开溜。
　　白弈看到那道身影一下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仰头呵斥一声，“干什么的？”
　　小偷没理他。
　　在他准备掏出刀动手的时候，白弈一把将安澜拉到自己身后，抬腿踢向小偷的大腿，一手抓住他那只想去拿刀的手，面不改色地将他手腕扳折了。
　　惨叫伴随着刀掉在地上的声音在楼道间响起。
　　白弈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警告道，“滚，别再打我们的主意。”
　　小偷知道了这人惹不起，一挣脱白弈的束缚就一溜烟跑了。
　　刚才白弈行云流水的动作，安澜都看在眼里，他有些惊奇地重新打量起白弈来，没想到他长得好看，而且也这么会打架。
　　处理完麻烦，白弈看向走神安澜，语气不似方才冰冷，关心地问，“吓到了？”
　　安澜立即摇摇头，“没有，哥，你真厉害。”
　　听到这话，白弈笑道，“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