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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发霉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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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陈苦夏留下纸条离开的第三天。
深夜的上京市,街灯繁扰。
宿淙玉穿着并不合身的黑色西装,强撑着笑坐在饭桌上,低垂眸接过领导递来的烈酒。
“陈总,这可是曾经宿家的小少爷,性格可好了工作也认真,您可要好好看看。”
领导对着那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陪着笑,时不时朝着宿淙玉使着眼色。
宿淙玉知道他。
在很久之前,宿家还有权有势的时候,父亲曾拒绝了他的合作,并将他避之门外。
只因他是个爱欺压青春少年、有着变态凌虐欲的男同。
尤其爱对那些刚进入社会、单纯好骗的男生下手。
据说,每次经过他的办公室时,都会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绝望的呜咽声。
宿淙玉悄然抬眼打量,却不巧正好撞上他的眼神。
可怖、不怀好意、肮脏、恶心——
一瞬间,宿淙玉反胃到看见碗里剩下的食物就想吐出来。
那眼神,仿若在深渊泥泞中游走的黑蟒,缓缓带着黏腻的黑泥,一点一点爬上你的胳膊。
再之后,缠绕住你的整个身体、整张脸,让你的嘴巴、鼻子,都要被迫灌上恶心的脏土。
慢慢地,你的眼睛也被冰凉又充满恶臭的身体遮盖。
宿淙玉脸色苍白,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着。
曾经,他还有父母保护。所以那个时间,他对此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孤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
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做不到任何反抗。
当看到饭桌上其他的人都匆匆离开,最后带着希望门被紧关上不留任何缝隙的时候,宿淙玉感到快要窒息——
尤其是,看到陈总粗胖、短小的手指已经覆上他的膝盖时,那痛不欲生的痛感几乎麻痹了他全身。
可他能做些什么呢?
“不要这样...”
他只能颤抖着声音表示他的胆怯,可刻进骨里的绅士与被小心保护了十几年的情况,让他只能僵硬着身子,小声地拒绝着。
他当然知道今晚的局是个鸿门宴,可他又能怎么办?
没有家人的保护,他什么都不是。
没有在火灾之后就被蚕食干净,已经是上天的怜悯了。
“淙玉啊,对你家里的事情我表示很惋惜,你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啊。但你也知道,这金融圈子里光靠你一个人是没办法走下去的,我这个人吧,就是喜欢做些善事——”
陈总咯咯地笑着,那堕在腰间的肥肉跟着全身开始抖动。他愈发靠近,手掌几乎覆上他的大腿。
宿淙玉闻到了他身上浓烈刺鼻的霉味,像是融入了这看似光鲜、实则颓萎的圈子里,永远无法脱身。
宿淙玉撤开腿,慌乱起身。他一边跑向门口,一边开口:“不用了陈总,不必你费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总从兜里掏出手铐,像是欣赏必死的猎物般,阴恻恻地笑着,缓缓朝自己走来。
而那门把手,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打开。
“淙玉,你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那个时候我就和你父亲提过,结果呢?好心被驴踢,直接被你父亲赶了出来。那可是这么多年我丢过最大的脸。”
“结果你看看现在,唉。”
宿淙玉绝望着将全身藏在墙与墙的对角,冰凉的泪布满脸颊。他捂住耳朵,闭上眼试图将这一切当做幻觉。
突然,天地眩晕。
“啪嗒”一声,一切陷入昏暗。
他似乎听到男人细碎的臭骂声。
“艹,那群人什么情况?好好的兴致都被扰了——”
宿淙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火光包裹着全身的夜,浑身颤抖着。那个时候,他就像现在这般无助,只能蜷缩着瘦弱的身子钻进书桌下,绝望的哀求着。
那个时候,哀求和祈祷都没有用。
父母和阿姐惨死在灰尘里。
这一次,脑袋发胀的他却听到了砸门声——
一下、两下、三下。
一次比一次发狠。
他听到了门破碎的声音,有光照进来了。
而有一人,背逆着光,大口喘着粗气,左手握紧着一根木棍,赫然出现在宿淙玉的眼前。
是陈苦夏。
可这时候的他,远比往常恐怖。
他周身泛着冷意,那双上扬的眼眸发狠的盯着陈总,仿若刚从地狱逃出的野鬼——
虽然陈苦夏的确一直在“流浪”。
他啐了一口,步伐用力。
“你、你谁啊?他们人呢?!”
“小心我报警了!”
陈苦夏冷哼一声,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握紧木棒砸下。
“那你报吧,看看我两是你先死,还是我先进去。”
“而且,我本来也不在乎。”
直到那人已经被打到瘫倒在地如烂泥,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陈苦夏才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单膝跪在宿淙玉身前,轻轻将他背起来。
“抱歉,吓着你了吧。”他哑着声,有些忐忑道歉着。
宿淙玉没有回答,只是将头紧紧埋进他的脖颈处,泪水倾涌而出。
“陈苦夏,谢谢你。”
“还好,你没有将他打死,我不想你去坐牢。”
陈苦夏松了口气,笑道:“我留了一手,毕竟怎样都不能抛下你一个人。”
随后,宿淙玉回头看了眼乱成一团的饭店,毫不犹豫地跟着陈苦夏离开了。
他想,或许金融圈真的不适合他。
或许,他该回到他所热爱的生活了。
“陈苦夏。”
宿淙玉抱紧了他的脖子,缓缓凑近他敏感的耳根处,低声喊道。
陈苦夏咽了下口水,眸色一沉,“嗯?”
“我想弹贝斯了。”
“和你一起。”
陈苦夏脚步一顿,湖面正好被风掀起一阵涟漪。他轻笑出声来,“好。淙玉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漆黑的夜,空荡的街道处刮着凉风,可他们却不感到任何寒冷。
陈苦夏稳稳背着宿淙玉走在路边,感受着轻到离谱的体重,他心揪了许久。
“宿淙玉。”
他忽的出声,只听靠在他肩头昏昏欲睡的宿淙玉下意识哼唧出声,眼还闭着。
他也不恼,反而柔下声道——
“下次别祈祷神明了,喊我。”
宿淙玉哭累到只是感受着他的气息就能安心入睡,这句话也如羽毛轻轻滑落。
直到后来,宿淙玉才发现,陈苦夏不知什么时候,将他的号码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