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之后》满江明月

68、第 68 章

　　混乱终于结束，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伏罗带着丰厚的回报，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南疆，而谢宁则因自己教徒无方，引咎辞去了盟主的职位。
　　武林盟暂且由几位掌门共同管理，一切看似都在慢慢恢复正轨。
　　莫问带回来的关于青弋身世的秘密，最终泯灭于火中。
　　青弋不知所踪，八方庄的人也刻意地不再提起他的名字，就像庄内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
　　至于谢初瑶和靖承之事，谢宁知道来龙去脉后，当场打碎了一个杯子，然后表示一切随谢初瑶自己的意愿。
　　谢初瑶在庄内好好睡了三天，之后去见了靖承。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靖承最终离开了八方庄，两人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莫问对此倒是拍手庆贺，拉着杜一一喝了个大醉。
　　第一年。
　　第三年。
　　第五年。
　　时间如白驹过隙，谢初瑶仍是孤身一人，她这些年埋头钻研医术，经常为那些贫苦之人看病，从不收取银钱，大家都称她为“活菩萨”。
　　不是没有倾慕者向她表达过心意，年少的、年长的、江湖中人亦或是普通人，有的爱她的品性，有的爱她的容貌。然而，谢初瑶却都一一拒之门外。她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心门紧闭，不再为任何人打开。
　　谢宁作为父亲，对女儿的选择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谢初瑶是他的女儿，就算她一辈子不成家，他也能养她一辈子。莫问倒是急得不行，师父那里说不通，他就到谢初瑶那里。
　　“师妹，你看你整日就和这些花花草草的作伴，不想找个人陪你说说话吗？”
　　谢初瑶笑着摇摇头，时光的雕琢让她光华内敛，从内而外的展现出一种淡然和宁静，“莫问师兄，此后余生，我欲以医术造福百姓，除此之外，别无他求。至于感情之事，顺其自然。”
　　莫问听了，心中虽然失望，但也不忍勉强，只得叹了口气，默默离去。
　　又两年时光匆匆流逝，谢初瑶的生辰如约而至。八方庄内，大家欢聚一堂，热热闹闹地为她庆祝。莫问拉着杜一一坐在一起，谢宁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月色如水，洒满庭院。谢初瑶执笛而立，吹奏出一曲悠扬动听的旋律。月光轻柔地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叫人错以为是仙子下凡了。
　　“初瑶，还没睡？”谢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庭院的幽静。
　　谢初瑶收起笛子，眼神明亮地转过头去，“父亲？”
　　谢宁递给她一个香囊，“别人送到庄内的，给你的生辰礼物。”
　　谢初瑶接过香囊，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袋种子。她心中一紧，抬头看向父亲，“父亲？”
　　“据说重伤难治，也许——”
　　“怎么会？”谢初瑶捏紧了香囊，心乱了。
　　“马匹就在门外。”谢宁摸了摸谢初瑶的头，眼神温和，“想去就去，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谢初瑶抱了抱父亲，转身跑了出去。
　　一路快马加鞭，谢初瑶到了谷前直接下马出示令牌，根据记忆中的方向，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谷主的住处。
　　“你是谁？”守门的弟子拦住了她。
　　“谷主夫人。”
　　弟子愣了愣，连忙放行。
　　谢初瑶推开门，那人一身黑衣，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远看和尸体没什么两样。她喉头一哽，跑了过去。
　　“靖承。”她握住了男人的手，那手冷得像块冰。
　　床上的人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没有血色的唇勾起一抹笑，目光眷恋地落在她的眉眼间，“好久没有梦到你了，好想你。”
　　“你这个人，看上去软软呼呼的，没想到心这么硬。”
　　靖承说着忍不住咳了几声，眉头紧紧地拢在一起，握着谢初瑶的手却是十分温柔，像是怕一个用力人就被捏碎了。
　　“今年生辰我很抱歉，礼物我让人送去了，祝你万事顺心，无忧无虑。”
　　“你怎么不说话，在梦里还不肯对我笑笑吗？”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手背，靖承慌了神，撑起身子想要为她擦泪，笑容苦涩，“别哭，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想你了。”
　　谢初瑶抱住了他，只觉得一座大山在她门前轰然倒塌。她偶尔想过靖承会死，她也会死，但那应该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久到他们都生了白发，脸上都皱起了皮，那时她会非常从容的来看他，再对他说一句“我原谅你了”。
　　靖承抱着她，一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好了，爱哭鬼，眼泪掉的我心都疼了。”他轻拍怀中人的背，声音温柔似水，“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别哭了，嗯？”
　　“靖承，你就是个混蛋！”混着哭声，谢初瑶骂道。
　　“好好好，我是个混蛋。”
　　“大混蛋！”
　　“嗯，大混蛋。”
　　谢初瑶一边哭，一边骂，像是把这几年的坏脾气都积攒到了今天，靖承也不恼，搂着人好声好气的哄着。
　　门外弟子的表情从震惊到平静，默默走远了一些，害怕被谷主过后算账。
　　过了好一会儿，谢初瑶才平静下来，眼睛红红的，像个兔子。靖承低下头，亲了亲她湿热的眼皮，“喜欢今年的生辰礼物吗？”
　　“喜欢。”谢初瑶坐在他的怀里，手掌放在他的心口，手下的心跳一声一声，虽然有些弱，但并不是气息将绝之人该有的，她又把了靖承的脉，发现他虽然身体虚弱，但生机仍是旺盛的。
　　“怎么回事？”
　　靖承握着她的手，眼神中的爱意简直要溢出来了，“你父亲和你说我要死了？”
　　谢初瑶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靖承低声轻笑，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手，“他也没说错，七年前为了在风云身边潜伏，我不得不用金针将毒素压制在心脏附近，这样我的外表才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此次只是被毒反噬，要不是我那几个徒弟还算能干，又用还魂丹吊着一口气，你今日来恐怕真的要为我守孝了”
　　“胡说八道！”谢初瑶轻声斥责。
　　“初瑶，我很高兴。”靖承深情地望着她，神情真挚。
　　“你以后还骗我吗？”
　　“不会了，骗你一次就让我差点悔恨终身，我怎么还敢有第二次呢？”
　　“那，等你好了，和我去见父亲吧。”谢初瑶看着他黑发中夹杂着的银丝，突然意识到岁月的无情，“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然等你不在了，我遇到了值得托付的人，我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靖承听着前句话，正高兴呢，后句话就给他砸蒙了，他又喜又怒又醋，低头轻咬了一口谢初瑶的脸颊，“想都别想，你这辈子只能是我靖承的妻子。”
　　谢初瑶推开他，用他的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和口水，慢吞吞地说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靖承又要凑上来亲她，谢初瑶却推开了他的头，“我要睡觉了。”
　　靖承熄了火，掀开被子将人搂在了怀里。
　　月色透过窗户，在屋里撒了一片银辉，恍若与君初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