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之后》满江明月

5、第 5 章

　　自从谢初瑶失踪，生死未卜，青弋就一直耿耿于怀，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纵使师兄弟都来劝说，说不怪他，他已经尽力了，是贼人太过狡猾，但青弋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原本意气风发的剑客，现在变得寡言沉郁。
　　“哎~青弋师弟，自从你回庄，你整日都这样闷不吭声，大家都很担心你。”
　　青弋搓了搓脸，勉强笑了一下，“抱歉。”
　　大师兄叹了口气，继续劝说，“我们都知道你对于小师妹失踪之事感到自责，但你这样消沉小师妹就会回来吗？而且武林大会即将召开，你原本就是师傅看重的弟子，你这样对得起师父的教导吗？”
　　“大师兄——”青弋红了眼，捂着脸声音里有几分哽咽，“一想到小师妹可能落到贼人手里，我就恨不得当初死在那儿。”
　　“师弟慎言！”大师兄厉喝，随即又缓和了语气，“师父已经派庄里的人去找小师妹，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小师妹的下落，往日小师妹与你最是亲近，她要是知道你因为她日渐消沉，她也会自责的。”
　　青弋闭上眼，沉默了片刻，“师兄，我，明日我会去练武场的。”
　　大师兄拍拍他的肩膀，“好，师兄弟都在那里等你。”
　　“多谢。”
　　大师兄知道他自己这关不好过，也不再打扰，留下空间让他自己思考。
　　扬州城内最近十分热闹，因为武林大会的缘故，各地江湖人士纷纷齐聚扬州，各处酒楼客栈人满为患。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非纷争。
　　正值晌午，酒楼大堂坐满了人。
　　一个身高八尺，满脸横肉的男人手提大刀，大声喝道：“真晦气，在这里也能看到你们，杨家人真是阴魂不散。”
　　他对面是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袍的矮胖中年男人，嘴上蓄着八字胡子，面容和善，旁边的年轻人闻言忍不住想要出声，男人伸手示意他安静，笑眯眯的回道：“我当是哪条狗在叫，原来是你刘三刀啊，眼神不好，莫要见怪。”
　　“哼！你也就耍耍嘴皮子，等到时候上了擂台，希望你那小崽子也能这么嘴硬。”刘三刀阴恻恻的撂下话，带着身后的人转身走了。
　　“父亲，这刘三刀太过分，这次儿子一定好给他们好看！”年轻人恨恨道。
　　“嗯。”
　　等两方人离开，有人好奇打听，“哎~他们是谁啊？”
　　有知情人道，“他们原本都是白龙口的水匪，牢牢把控着白龙口，后来大概日子不好混，他们便和商队达成了协议，变成了护船人。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河自然也容不下两条船，双方都想吞并对方，但挣了这么多年，双方实力都差不多，谁都不敢先下死手。估计他们是想通过这次武林大会做些事情。”
　　“原来如此。”
　　趁着热闹，街边小摊小贩也多了起来。紫衣少女拉着旁边的人边走边看，嘴里发出惊呼，“大师兄，这里好热闹啊。”
　　男人长相英俊，气质端方，“这是因为武林大会的缘故，以后你多下山走走就习惯了。”
　　也不知少女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大师兄，那边有卖糖葫芦。”
　　“哎~师妹慢点。”
　　街角的一间房子，上面写着赌坊二字。身穿暗红色劲装的青年拉着友人走了进去，赌坊内热闹异常，声音嘈杂，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痛苦哀嚎。
　　“哈哈！我赢了！我赢了！”男人抱着银子兴奋大叫。
　　旁边的人又是嫉妒又是羡慕，“连续三把，他今天是走了狗屎运了吗！”
　　“最后一把，输了我就再也不赌了！”有人神神叨叨的念叨着，瞪大了眼睛看着赌桌。
　　“哎~你高兴点嘛，你这表情一看就是要输钱。”青年笑嘻嘻的凑上去说道，伸手就朝他的脸上而去。
　　友人推了他一把，冷声道：“输就输，我乐意。”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财神爷保佑我们财运滚滚。”青年煞有其事向着空气祈祷，华服男子十分嫌弃，脚步往旁边走了走。
　　“好了，财神爷说他不计较你说的话了。”青年笑着靠了过去，“一一~”
　　粘乎乎的语气，华服男子下意识给了他一脚，青年脚步一错躲了开来，嚷嚷着，“一一，你踢我干什么？”
　　“谁让你叫得那么恶心。”
　　“哪有？”青年很是委屈。
　　“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赌钱啊，难道一一还想做些其他的事情？”青年惊异道，一副看错人的表情。
　　华服男子拧眉，眼里小火苗开始燃烧。青年见状，赶紧见好就收，逗猫快乐，但逗过头就要被猫抓了，虽然他皮糙肉厚不怕疼。
　　“一一，你看那边。”青年眼睛一转，拉着男子就往里面走，男子瞥了他一眼，暂时放过他了。
　　比起门口的热闹，这边明显要安静一些，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武器。
　　“武林大会魁首？”
　　“客人，这些都是这次武林大会夺魁的热门人选，你们可以看看，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发财了。”
　　“一一，你说压谁比较好？”莫问搓了搓手，扭头问身边的男子。
　　华服男子上下看了一遍，绸布上面都是当今武林新一辈佼佼者的名字。
　　武当清奇真人，芳灵阁的高若雪，天机阁的李连峰……
　　“随便你，反正输光了你就去卖身。”
　　“哼，我要是输光了就赖到你家去，把你家吃穷！”
　　男子挑眉一笑，神情戏谑，“那你恐怕得一辈子待在我家了。”
　　青年沉默，他忘记了，这家伙是个可以一掷千金的富豪。说到一掷千金，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别扭的揽住男子，小声问道，“你看，我陪你玩了那么久，那什么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不行。”
　　青年瞪了他一眼，想起当初，简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为了蹲人他男扮女装去了花楼，结果就那么巧遇到了杜一一，一掷千金为美人，青年不知道被多少花楼姑娘羡慕。
　　‘总有一天我要把它偷出来’
　　青年磨了磨牙，心中暗暗想着，然后从怀里掏出银子，大声喊道，“我压清奇真人。”
　　“好勒。”赌坊的人接过，随后递了一张凭据给他，“客人，请收好，到时候依据凭证来兑换银子。”
　　青年接过折好，放入怀中，“你要不要也压一下？反正你钱多。”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自然要用在该用的地方。”杜一一淡淡回道。
　　“随便你。”
　　两人并肩走出了大门，青年摸了摸肚子，“现在我们去哪？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杜一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去那里吃？”
　　“当然是福满楼，听说今天是掌柜亲自掌厨，难得碰上，我们快点，去晚了就没位置了。”青年兴奋着，不带犹豫的就说出了口，看样子是早就打探好了。
　　杜一一抬手掐了青年一把，瞧着有些恼意，但语气里又是熟稔的亲昵，“又惦记我的钱袋。”
　　“嘿嘿~”青年知道他是答应了，拉着人向前疾行。
　　福满楼在街道最繁华的位置，布置清雅，最重要的是他家的味道让人吃了一回想第二回，吃了两回想着第三回。
　　“两位，这是你们的房间。”店小二引着他们上了楼，“两位想要吃些什么？”
　　“有些什么？”杜一一问道。
　　“红烧狮子头、糖醋鱼、八宝鸭、青龙过海……”
　　“我听说今天你们掌柜掌厨，那就每样来一份。”莫问大气道。
　　“这……”做生意的其实最喜欢大方的客人，事少钱多，但店小二闻言犹豫了下反劝道，“客人，我们掌柜不喜欢别人剩菜，您看是不是先点上几样，不够了您再叫我添上？”
　　莫问眨眨眼，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脾气的掌柜，真有意思，“也行，那就上前四道招牌菜，有酒吗？”
　　“有的，女儿红、挑花酿、杏花醉、还有烧刀子，您想要哪个？”
　　“两壶杏花醉。”
　　“好的，两位请稍等。”店小二轻手关上门。
　　“这掌柜还真有趣。”杜一一笑着说道。
　　“怪脾气的人，幸好生意不错，不然就要去喝西北风了。”莫问撑着脸笑道。
　　好酒配好菜，两人倚窗对酌，说着闲话，好不悠闲。突然，街上传来一阵喧闹，两人闻声看去，一名青年身着道袍，身负长剑，手持拂尘，气质出尘，正是武当年轻一辈的清奇真人，他的对面是一位女子，身姿窈窕，面容姣好，一双眼正含情脉脉看着他，好似有千言万语。
　　一男一女，相貌俱上，男子还是颇有名气的道士，这下可热闹了。
　　莫问拿着酒杯，浑身都散发着看热闹的气息，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杜一一，笑道：“一一，你要不要猜一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杜一一却显得冷漠许多，直接拒绝道：“不。”
　　“你真冷淡。”莫问撇撇嘴，继续观望。
　　道长抬脚欲走，却恰好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为这热闹的场景又添了几分色彩。
　　那马车大而精致，车帘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枝叶舒展，仿佛要跃然而出。马车四角挂着小巧的铃铛，随着马蹄声叮叮咚咚作响，清脆悦耳。
　　“师父。”女子对着马车恭敬喊道。
　　马车应声而停，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挑开车帘，随即走下两位二八少女，皆是花容月貌，令人眼前一亮。
　　“你又胡闹了。”一道温婉动听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众人不由自主地侧目望去。只见一位身穿妃色罗裙、头戴金钗、耳垂珍珠玉坠的女子飘然而下，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恍如神仙妃子降临凡间。
　　“这是……芳灵阁阁主？”莫问低声讶然。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转瞬即逝。
　　好敏锐的洞察力！
　　莫问心中一凛，立刻收回目光。
　　“若雪，过来。”
　　“师父。”待之前的女子走到身边，阁主冲着道长微微一笑，仿佛牡丹微绽，美得不可方物，“道长，小徒顽劣，多有得罪，还请莫怪。”
　　清奇道长面色未变，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们有事在身，下次再会。”
　　几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是几道绮影，偏偏有人心湖动荡。
　　“一一，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你又发现了什么秘密？”杜一一抬眼看他，笑意懒散。
　　莫问朝着窗外看去，人群散去，笑着揭过这一茬，“没什么，不管他们了，来，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