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变成果冻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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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涂麟在祝无俦的剑下不断破损修复，耗费着体内的能量，他的虚弱在辞烊怀中的那小半混沌体上也显现了出来。
在辞烊的紧盯之下，涂麟就是只变化了毫厘也能被他瞧了出来，遑论急剧恶化的精神状态。
辞烊自然明白，这是分身的伤影响到了他怀中的这部分果冻本体。
于是他把果冻放在了掌心，伸出手指戳了戳果冻，没好气地说，“你不会逃吗？”
涂麟怎么不知道逃？那也得能逃掉呀！
果冻在辞烊的掌心上扭曲了一下，伸出一个肉嘟嘟的犄角，指向了云层之下，海崖之上的祝无俦，示意辞烊观察那边。
42.
辞烊感叹这块果冻越来越人性化了，又想起了他在神医居所化成的人形模样，除了身量尚小以外，和幻境里的师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这是巧合吗？
他一边思索，一边把目光投向了祝无俦。
只过了片刻功夫，他紊乱的气息竟然已经平复了大半，对于祝无俦这个人，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辞烊在看着了，被祝无俦戳着的那部分涂麟，往后咕噜噜一滚，滚出了太阿剑攻击的范围以后，扭动着身子往地下钻去。
青烟从它的身上弥漫开来，辞烊对它这副样子是再清楚不过了，它要去到自己在地底的安居所了。
但涂麟只沉下去了不到半个身形子，地面就有一道金光闪过，青烟弥散的势头顿止，那道金光就像弹床一样把果冻弹了起来。
辞烊眼力很好，看清楚了那是个比上回禁锢半妖血脉的阵法更加高级的困阵，他不禁心中大骂祝无俦阴险，对一个小灵宠都这么卑鄙下作。
更下作的是，祝无俦看到弹起的果冻以后，甚至在太阿剑中注满了灵气，剑尖直对着果冻落地的弧度，这架势就是要灭了果冻无疑。
想起果冻帮了自己许多，辞烊当下召唤出了两仪刀，打算从祝无俦的剑下救下果冻，但是持刀的手被变形的果冻团住了。
果冻阻挠的意味十分明显。
“祝无俦要杀你，我要救你，你却阻止我？”辞烊眯起了眼睛，说出的话里火药味已经藏不住了。
“他没有要杀我。”和幻境中的师尊一样温和的男声在辞烊的脑海中响起，“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我。”
43.
涂麟在被困阵从土中拔起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在半空中看到对着他的太阿剑尖的时候，感受到充沛的灵气的时候怔愣了一瞬。
不知在何处的大脑启动了有关于自己跟祝无俦什么时候结下了深仇大恨，要不要跑去修真界的犄角旮旯躲一躲的思考的时候，混沌的躯体已经反应过来了太阿剑上附着的不是伤人杀生的灵力，而是祝无俦从自己体内引出的旺盛生命力，那是对于幼年的混沌体来说比一整座高级灵石矿更加进补的食物。
受着本能的牵引，涂麟只想直直地撞向太阿剑，把自己穿在剑身上，增大接触面积，对着这些生命力量大快朵颐。
但是想起心魔幻境里祝无俦对于一剑穿心这种事情的执拗，他捅过自己的胸膛又要自己捅回去什么的，涂麟不想触这个霉头，就硬是发挥了自己对身体百分之二百的控制力，在空中扭动了一下，避开了剑锋，落在了祝无俦的脚边。
尽管如此，因为离太阿剑的距离太近，生命力还是“割破”了涂麟果冻状的身体，教一部分生命力有了突破口冲了进来。
涂麟被动吸纳着这些生命力，身体就像泡在三山外暖融融的灵泉水中一样舒服。
舒服的劲儿一上头，涂麟的身体就失去了掌控，青烟再次弥散，这次并非是他想要逃离，而是身体化作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不着丝缕出现在了祝无俦的脚边。
涂麟化成了人形的半身，懵懂地顺着剑锋看向了祝无俦，他眉心的那点朱砂明晰地印在了祝无俦的眼里。
而半身的视野也传回了端坐在辞烊手中的涂麟身上，他看见祝无俦低着头，红了眼眶。
44.（紧急插播祝无俦视角）
祝无俦对这团果冻的情感很复杂，他盼着师尊复生的希望等待了千年，而这个希望竟落在了这团毫不优雅的果冻上面。
师尊怎么会是这样的东西呢？见到海碗大小的果冻的时候，祝无俦心里的想法就是怀疑，但当他把太阿剑一次又一次戳进果冻的身体里面，见果冻不闪不避的样子，又觉得，这就是师尊的性格。
一剑、两剑……祝无俦默数着刺进果冻身体里的剑数，师尊回来以后就加十倍、加百倍对我捅回来吧，只要留我一口气还能看着他就好。
要加快果冻的成长速度，就要给它足够的能量，祝无俦想到了自己的生命力。
在千年的等待中，他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搜罗了无数天材地宝，将自己的命延得几乎可以与天地同寿，区区一点生命力算不了什么。
把生命力喂给果冻本来有更加温情的方式，但是当果冻视图逃跑被困阵拦回以后，祝无俦心中升起的丁点温情就泯灭了。
真不乖，要受教训，于是生命力灌注到了太阿剑之中，锋锐的剑尖对准了果冻柔软的躯体。
是他自己要撞过来了，祝无俦想着，又不是我要逼他去死的，可是即便这么想了，心口也泛起了一阵阵疼痛。
感受着疼痛，祝无俦没有收剑的打算，但是默不作声地在太阿剑上加持了一道伤害转移的法术，作用是转移受术者收到的伤害到施术者身上。
但隐秘等待的疼痛没有传来，果冻擦着剑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个孩子。
祝无俦握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剑身就像一道标尺指向了地上的娃娃，他没有任何要攻击的打算，只是神思涣散了，要靠剑的指引才能凝注目光，好好地看一看他。
这张脸是他在人造的梦境里面，摹遍了师尊的模样后，推演过的他孩提时候的样貌。
祝无俦顺着剑尖对视了这个孩子碧绿的眼睛，嵌在他的脸上宝珠似的，透亮可爱，但祝无俦不敢多瞧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丑。
45.
祝无俦把剑收回了丹田，从储物袋中拿出最柔软的织锦。
他把锦缎摊开在了手上，而后蹲了下去，伸手裹住了娃娃。
涂麟能感觉到祝无俦抱自己的动作很轻柔，但是臂膀与袍袖叠在一起，把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在祝无俦的怀里，竹涛顿止、海浪无声。
被护在安静的怀抱里，涂麟只听到祝无俦的一声喟叹——“师尊，终于找到你了。”
觉得他这个正道第一人的怀抱还不够安全似的，祝无俦又对怀中的娃娃施加了层层保护咒，御起了太阿剑，一声轻快的嗡鸣响起，他贴着海面疾驰离去。
白色的海浪在祝无俦的身后拖成一道尾迹，像是鹭鸟归巢的白影。
46.
辞烊把这一切变故都收入了眼中，手指戳着果冻说：“你就这么跟他走了？要我把你救回来不？”
果冻DuangDuang地左右摇晃了一下，表示不需要。
涂麟其实没有想好自己莫名其妙回来了以后要做什么，反正混沌体能够分成两半也不影响自己的性命，一半陪大徒弟，一半陪小徒弟，好像还挺公平的？
辞烊可不知道涂麟在想些什么，他看懂了他的摇晃是拒绝的意味，但是他决定就当自己没有看懂——凭什么一开始就出现在自己身边，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果冻就这么简单地要被祝无俦分去一半？
于是辞烊嘴角扬起，“留在他手里可是很危险的，放心，我会把另一半的你带回来的。”
说完他乐乐呵呵地驾驭起飞行法器，穿云破风，往自己的魔宫驶去。
涂麟再他在掌心被吹得左摇右晃，险些掉下去了才被辞烊收回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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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无俦的心眼和手段太多了，就算现在自己比他修为更高，但要闯进他的地盘夺回果冻，还是要做更多的准备才好。
而这团黏糊糊的果冻究竟是什么？在祝无俦喊出那一声师尊之后，辞烊心中反而觉得真相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倘使这是幻境中的师尊转世，那师尊也是我先遇上的！
47.
打包了魔宫中所有的宝贝，又去神医那边借了几瓶快速回魔的丹药，身外的准备是齐全了，但辞烊还打算再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
他获得了完整的传承以后，修为已经摸到了渡劫的门槛了，只是缺少一个稳定安全的环境闭关。
但他想着果冻的半身还在祝无俦的身边，就也放不下心来闭关，只是每天抽几个时辰锻炼巩固一下修为。
就这样每天盯着，果冻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差错。
回到魔宫尚不满半月，留在辞烊这边的果冻大小没变，但是颜色变浅了许多，而且散发出令魔厌恶的仙气。
一定是祝无俦折磨他夺走的那部分果冻了，辞烊愤愤猜测。
48.
猜想要证实起来也很方便，辞烊在自己寝殿的地上洒了点水，用脚尖把水渍勾画链接了起来，注入魔气，一个简易的窥探阵法就做好了。
辞烊把阵法画得很大，所以阵法启用的波纹闪过，传回的画面几乎包罗了祝无俦居所的全部。
比起辞烊富丽堂皇的魔宫寝殿，祝无俦的居所显得格外清苦。
推开枯竹扎成的院门，穿过青石板铺成的光秃秃的小院，正对的就是祝无俦的唯一一间小屋，瓦檐门窗的要素倒是齐全的，不然也看不出这是间房子。
辞烊操纵着阵法，视野往祝无俦的屋子里钻去，里面倒是别有洞天。
廊柱高耸，窗明几净，桌椅摆设一应俱全，祝无俦竟然在朴素的小屋里藏了这一处不知温馨的内屋。
比起那些摆设的死物件，自然是屋中的活人更加显眼。
辞烊把画面调到了正中，就看见祝无俦坐在矮凳上，怀抱着果冻化成的娃娃，手里捏着枚红艳的朱果，哄着他，“再吃一个，再吃一个就不吃了。”
朱果是吃一颗就能涨六十年修为的珍宝，在祝无俦的眼里就像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还得哄着人吃，生怕人不愿意、不高兴，在小孩面前真够装的。
不过当辞烊看清楚他俩面前的矮桌上摆满的奇珍异果时，心里想骂祝无俦装腔作势的话无声消退了。
矮桌上的东西都要溢出来了——除了装了满满一豆的朱果，还有数不尽的阴阳蟠桃、金雷竹实、紫龙胆……这些只能古籍中看见的珍惜物件都成了满满一器物，这些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要引起修真人士争夺的东西，现在就大剌剌放在娃娃的面前，任他挑拣。
谁是珍宝，何为草芥，一目了然。
辞烊看着比刚化形时长大了一些的娃娃乖巧地咬住了那颗朱果，乖顺地咀嚼着，一侧嚼累了就换到另一边嚼，始终有一遍的腮帮子是鼓鼓的，像只贪食的小松鼠。
而就在祝无俦怀中的果冻娃娃吃完了朱果以后，辞烊怀中的果冻的颜色就更透明了些，想来是那边仙气增强，就减弱了自己这边的魔气。
不就是喂养嘛，你能喂，我也能喂，辞烊戳了戳自己这部分的果冻，心中干劲十足。
我也是家财万贯的魔宫支柱，怎么可能让你祝无俦比了下去！
辞烊又看了眼矮桌上的仙灵果实，心中想着魔界有那些好吃的，能和它们对标，面前的窥探阵法就被祝无俦一剑破除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变成果冻中（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