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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老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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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绣宣说话时瞥见了她,含笑解释起来:“下月我打以胡服为灵感制作新成衣,看他的头发猜他来自大漠,所以便问问。”
是这样吗?瞟了一眼时野的头发,她觉得似乎也合理,便未再多问,只对他道:“走吧,东西应该已经装好了。”
到了柜台,见衣裳与布料果然都已经打包好了,兰亭正在指挥伙计将箱子搬到门外的马车上。
她站在一旁等着,抬箱子的人不时从面前走过,这时,听见了时野轻微的叹气声,她不悦地转过头,瞅着面具后的黑眸说:“怎么,觉得我铺张?”
谢烜赫不过是感叹罢了,没曾想竟然会招来质问,身为贵族,谁不是锦衣丝履,他哪有指责的资格。
只是虽然他在穿着上也很讲究,但并不会花费太多的心思,然而眼前这人就不同了,她在衣裳首饰上极为用心,从前与黎长策往来的书信中,他曾吐槽过妹妹爱买衣裳,来孟章之后谢烜赫算是彻底见识了。
每每见黎书意她都穿得不一样,色彩之多,款式之繁,一日换两套衣裳也是常有的事,可以几个月不带重样,若是将她房内衣柜和描金箱子里的衣裳摆出来,简直堪比院中百花。
美人琼姿花貌,华冠丽服,有时多彩耀目,有时清新雅丽,有时浓淡相宜,极赏心悦目,他哪有不满,遂回道:“没有。”
少女似是不信,轻哼一声道:“我花的可是自己赚的钱。”
说完撇下他,转头往西陵轩旁边的店铺走去,他从容跟上。
清芙阁,谢烜赫看着那边框上雕饰着花草的匾额,然后紧随少女其后,跨步入店。
“二娘子,您来了。”
黎书意一走进门,店里的人便朝她看来,倒不是她有多大的威慑力,而是这个铺面是她的。
一名俏丽的绿衣女子将她迎至里间,又吩咐伙计去泡茶,自己则走到立柜前打开了锁,从里面拿出一本账本递与她。
黎书意接过账本,随即坐到了椅子上,将账本放在案上,她先看了一眼时野,然后才低下头认真翻看起来。
谢烜赫嘴角微扬,少女的这番举动显然是在告诉他——我是这间店铺的主人。
他知道,并且他还为这间店铺出过力。
半年多前,昭王府还未出事,彼时他还在弘学馆里读书,有一日黎长策忽然向他打听,问商市里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要出租。
他初听时觉得奇怪,细问过后得知,原来是黎书意要开胭脂铺。
他是知道将军府上下有多宠爱黎书意的,也知道黎书意有多能折腾,然而初闻这打算时还是被吓了一跳,一府的当家主母打理家产,管理商铺是合乎情理的,可一个未出阁的高门贵女做这些,未免会被认为沾染了太多铜臭。
最后,他随黎长策去了工部一趟,替她挑了一个地段极好,大小适中的铺子,让清芙阁得以落成。
铺面的事情解决了,黎书意紧接着开始研究起经营之道,翻阅各种相关书籍。
谢烜赫以为没自己的事了,哪知黎长策又来找他,问他要借书证明,他才知道黎书意为学习商道,请求她的兄长从观文殿中借书,兄长的借阅数量用完了,便把主意动到他身上。
他哪有不答应的,自去了观文殿,按照黎长策给的条子,找到了所需书籍,那当中除了关于经营之道的,更多的是医书和讲述胭脂水粉制作的书籍,当他去登记的时候,还被登记的小吏询问他借这书做甚。
谢烜赫回神看着正与人讨论铺子经营情况的黎书意,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如今这店已经打理得有声有色了。
再扫一眼旁边的女子,由于常去将军府的缘故,他是识得这姑娘的,她是黎书意的贴身侍女,唤作春雪,原名似乎叫舒凌寒。
听黎长策说,她从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十岁左右因变故家道中落,痛失双亲,在亲戚家日子过得艰难,这才不得已签长契进府当差,因小时候读过些书,能写会算,是黎书意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
身份使然,黎书意无法日日抛头露面,于是她便把照顾铺子的事交给了这位有野心的姑娘。
“好。”
那边,黎书意已经看过账册,将本子合上,她从椅子上起来。
待伙计把铺子里的新品包装好,他们离开清芙阁打道回府了。
……
丽日当空,夏蝉躲在树上鸣叫,与它唱合的是载驰院里发出的痛吟,黎书意手捂着腹部躺在贵妃榻上哼叫,一声比一声响亮。
“二娘子,是不是很疼?”
“疼——”
“您再忍忍,姜茶一会就煮好了。”
谢烜赫是被黎书意的叫声给吸引来的,一听见声音他马上就飞奔过来了,然后就看到了侧躺在贵妃榻上的人。
美人身着玫瑰色衣裳,素手捂着腹部,峨眉轻蹙,朱唇微张,柔弱娇媚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过,这美如果是以痛为代价的,那就没有欣赏的必要了。
从黎书意身上移开目光,他问手足无措侍立在旁的兰亭:“出何事了?”
兰亭瞥一眼急冲进来的时野,想着他身为侍卫,担心二娘子的安危实属应当,便回道:“二娘子身体不舒服。”
“怎会不舒服?”
兰亭顿了一顿,答说:“近日天热,二娘子贪凉吃了一碗冰。”
“冰?”谢烜赫移目看向还在低吟的黎书意,寒凉的东西吃多了确实对肠胃不好,不过她的身体不至于脆弱到吃碗冰就这样了。
“可请府医过来看了?”他追问。
“不用请,药已经在熬着了。”兰亭委婉地说,她有点怕时侍卫,他人高马大的,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严厉。
“我去端来。”谢烜赫未再多问,说完转身出门了。
到了厨房,他对厨子直言道:“我来端给二娘子的汤药。”
“马上就好。”厨子说着走到炉边。
谢烜赫站在旁边等待,看着厨子抬起药炉将深红色的汤汁倒入碗中,奇怪的是他并未闻见苦涩的药味,反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姜味。
他起先疑惑,在脑子里转了个弯,方才明了,他年已十七,知道女子每月会来癸水,腹痛难忍时会饮姜茶缓解。
无意窥见黎书意的隐私,他羞臊得耳根瞬间滚烫,接着想到她是因为癸水时期吃冰所导致的腹痛,忍不住在心头责怪,怪她也太不忌口了。
待厨子把姜茶倒好了,她抬着托盘返回黎书意房里。
榻上的少女似乎是没力气了,声音比刚刚要低了几分,像是猫叫一样,他走上前去。
兰亭从他抬着的托盘里端了碗,然后蹲下身凑到少女边上,用瓷勺舀汤吹温了喂少女,少女朱唇轻启,配合地张口喝汤。
谢烜赫忍不住开口劝道:“二娘子该忌口的。”
“可是天太热了。”
少女蛾眉轻蹙,声音娇软,忍痛抱怨的模样真是让人又怜又爱,他几乎要绷不住,最后还是冷静道:“身体更重要。”
说完,看向兰亭,“你应该制止的。”
兰亭噎住,想说她劝了,可是二娘子不听,她能怎么办,还有这命令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喝下一整碗热汤,黎书意显然好受了不少,她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躺在榻上修养。
这时,黎长策从外头跨步进来,边走边道:“小妹,林府出事了。”
“出何事了?”黎书意右手撑着榻问道。
“那赵承勋似乎作风不检点,被林伯父抓了个正着。”
“什么!”闻言,黎书意彻底坐直了身子,一时都忘记了疼痛。
“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末了,她数落起来。
黎长策自顾自说完,方才发现妹妹脸色苍白,额上沾着一层薄汗,忙问:“你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黎书意摇摇头,说着她从榻上起来,“我这就去林家。”
黎长策在旁劝道:“既然身体不舒服,不如明天再过去?”
“不用。”黎书意坚持道,然后转头对兰亭说,“你让人备马车。”
说毕她转身,准备去里间换衣服。
谢烜赫跟在她后头道:“我陪二娘子一起去。”
黎书意摇头拒绝了,他去了也是在那干站着。
忍着腹痛,黎书意来到林府,一进内院,便听到林伯父正在怒骂,那声音即便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也依旧清晰可闻。
只听见他骂道:“定亲十三载,如今我女儿还未嫁过去,他就敢乱来,收通房也就罢了,居然还搞出人命来,让我林家的脸往哪搁!”
搞出人命?黎书意惊呆,她以为赵承勋是喝花酒被未来老丈人无意撞上了,没成想居然是这样。
大户人家的少爷未婚娶之前收通房实属寻常,但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像林静仪和赵承勋这种自小定亲的,为显尊重,基本都会先知会未婚妻子一声。
林伯父是当朝御史大夫,林家家风清正,而且声望早就超过昌顺伯府了,绝不可能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那头便暗度陈仓了。
黎书意正在踌躇进与不进,林伯父已然发现了她,遂止住了怒骂,紧接着姜伯母和林静仪的妹妹林洛初也看见她了,两人朝她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姜伯母感激地看着她,“来得正好,你和静仪关系最好,帮忙多开导一下她。”
“我会的。”黎书意点头。
待姜伯母折身回去了,黎书意低声向林洛初打听情况:“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