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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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打发一下时间”，多么轻巧的一句话。如果是放在别的场合，听在别人耳中，只看字面上的意思，再配合说话人优雅轻松的态度，一定会很高兴接受这样的任务吧？
然而，听在对于“豺狼医生”这个绰号深有体会的今川耳中，这轻巧的句子可就成了真正的爆炸性发言。浅栗色的头发几乎一下子全都倒竖了起来，身材纤瘦，前一秒还看上去懒散颓废的弓着背的少年用异常迅速的动作猛地跳了起来。像炸毛了的猫一样往后一蹿，直挺挺的贴在一边的墙壁上，今川如临大敌一般的瞪着黑衣的男人，连声音都结巴了：“打……打发时间？赤……赤尸先生……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呵呵，佑人小弟，你的反应还真是令人伤心呢。”赤尸一下子笑了，今川的反应极大的娱乐到了他。
“……是，是吗……哈哈哈……”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干笑，今川紧紧盯着赤尸的双手，一刻也不敢放松。就算是说他反应过激也好，说他有被害妄想症也好。对方可是赤尸啊！他才不会白痴到真以为赤尸所说的“打发时间”，真的会是那么轻松无害的东西。
“哦呀~”赤尸眨了眨眼睛，在今川戒备的注视下相当人畜无害的弯了弯眉毛，“我只是想和佑人小弟聊聊天而已啊。”
聊天？今川死死的盯着赤尸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手术刀。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就跟着刀身上的反射的光线一起不停的抽动着。要真想聊天你亮刀子做什么？！今川的眼神里是100个不信，不过就算不信，他也不敢再直接反驳，抽着一张脸，他紧张兮兮的干笑着说，“……那个，赤尸先生，你想聊什么？”
一边说，还不忘一边微微侧身，努力把自己挪到赤尸的直接攻击范围以外。
不过这次，他料错了，赤尸好象真的没打算做什么。
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婆娑着手中的银色刀刃，一身黑衣，宛如死神的男人并没有进入攻击的体势，反而，他看着今川几乎是无意识的绷紧了浑身的肌肉，随时准备逃走或是反击的姿势，勾起了嘴角：“佑人小弟。”
“啊！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哈？”今川睁大了眼睛。
“怎么？”赤尸的黑瞳微微一眯，“忘记了？”
“啊，不，没有。”怎么可能忘记，就算他是个记忆力很不可靠的废柴，也不会忘记那么印象深刻的切身体会的呀。不过，“……赤尸先生……你，问这个干吗？”
“呵呵，是呢，我为什么要问这个呢。”用与给人的印像相当具有违和感的，和容貌搭配在一起，甚至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动作歪了歪头，赤尸笑着将手中的手术刀像转笔一样的转了一圈，“……嗯，大概是因为，一看到佑人小弟，我就不由自主地会想到那个时候吧。”
“…………”
“毕竟那个时候的佑人小弟，实在是太可爱了啊。”
“………………………………”今川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已经扭曲了。“赤尸先生……别，别开这种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啊。”赤尸微笑，眼神深邃却没有一点类似于嘲弄或是打趣地意思。“那个时候的佑人小弟，可是可爱到没办法形容呢。”
摆脱……别再说这个词了。今川觉得自己都要牙痛了。那个样子的自己，到底哪里能和“可爱”这两个词扯上边啊？
没错，那个时候，那个样子的自己。
不不，即使不是那个样子的自己，即使是现在的自己，也绝对和“可爱”什么的扯不上边吧？
他想着，眼角抽搐着看了赤尸一眼。
可对方却在他那明显不带什么友善情绪的注视下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补充道：“真的很可爱呢。”
非常的可爱。
赤尸藏人微笑，可爱到他都不舍得把他杀掉的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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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秋天，傍晚。
作为日本首都东京的商业中心之一，新宿的霓虹灯向来点得很早。特别到了秋天，白日渐短，为了与凭添萧瑟的秋意抗衡，四点刚过，各家百货公司和咖啡馆专卖店的招牌就已经渐次亮起，一派繁华璀璨的景象。
可是，如果从高空盘旋的直升机上俯视下去，就会发现，在霓虹灯汇聚成的光海之中，有一块如同被黑暗所蚕食了一样的空洞。
那就是这个城市的人们谁都不想提及，谁都装成不知道的黑暗角落。
里新宿，无限城。东京的“无法之地”
无限城从来不是什么和平积极向上的地方，被政府从地图上抹去的这块区域虽然被命名为无限，但肯定从来不是因为“无限的希望”或是“无限的可能性”这样的意思。一定要说的话，勉强能扯上点关系的，就只有“无限的危机”和“吞噬了无限的生命”这种词句吧。
这一点，即使是在以雷帝为首的VOLTS统治无限城时也没有好多少，更不要说是在VOLTS的统治范围还没有函盖到整个无限城的时代了。
而就是这样一个一般人惟恐避之不及的所在，现在，却有一个怎么看都是一般人的少年，正绕过灯火，逆着下班人流的方向，慢悠悠的穿过废弃的停车场，向着无限城内走去。
少年穿着一件浅色的旧T-shirt和深蓝色的水磨破洞牛仔裤，左肩上挂着军绿色的帆布包，配上染成浅栗色的短发，怎么看都是满大街可以被一抓一把的样子。要说比较特别的，大概也就是他比一般同龄人要高一些，可这点也很容易因为他纤细的骨架以及绝对和强壮高大之类的形容词无缘的身材而被忽视。
一定要形容的话，这个背影简直就是哪里都可以看到的15，6岁懒散而普通的没有活力的初中生的代表。
事实也正是如此，少年的确是个初中二年级学生，唯一与一般的初中生稍显不同的是，他的名字是今川佑人，虽然外表和户籍都是15岁，但实际年龄已经22了。
还有，他的父亲，叫做左京。
——当然，那个时候，唯一注意到少年的行动的黑衣男人还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被这个看似极为普通的少年勾起了本就不多的好奇心，临时改变了直接回家的念头，心血来潮的修正了自己的前进方向，饶有兴致的跟在了少年身后而已。
少年的脚步很慢，甚至有些摇摇晃晃，不过并不像是站不稳或是虚弱，反而有点像是还没睡醒。
但是，饶是这样，他的行进速度倒并不缓慢。
他似乎有着很明确的目的性，对于无限城的路径也相当熟。几下饶过废停车场，穿过其后塌了一半的写字楼废墟，很快就从隐蔽的入口进入了无限城的内部。
跟在后面的黑衣男人随着他的脚步一同踏入，顿时就感受到了无限城特有的那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沉重晦涩紧张的空气。
他掩在帽檐阴影下的黑眸微微一眯。
然而走在前面的少年却像是根本没感觉到周围环境气氛的变化，他的行动没有丝毫改变。即使脚下的地面由整齐的地砖换成了辨不出正体的暗褐色污迹，他的呼吸和心跳也连一瞬间的紊乱都没有。
他只是抬头，看了看被破旧颓败的高层建筑分割成块状的略微有些暗淡的傍晚天空。就又两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再次抬起脚步，用他那种没精打采的，慢吞吞的姿势向前走去。
真有趣。跟在他身后的男人抬手压了压帽檐，黑眸中清冷的光华流转。看着少年的背影,他内心涌起了些微愉快的情绪。
呵呵，本以为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无限城居民，现在看看，似乎不是这样呢。
这个少年不是第一次来无限城，但是他肯定不是无限城的人。虽然他身上有着浓郁的抹不掉的血腥味和违和感，以至于在“外面”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但是一到无限城之后，他很快就确认，这少年给人的感觉，和无限城里那种令人不快的黑暗同样是不同的。
不，何止不同，简直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还从来没有看过像是这个少年一样的，拥有如此浓厚的血腥味，却依旧存在着如此深刻的违和感的存在。
真有趣，到底是什么环境，会打造出这样的存在呢？
到底是什么环境，能养育出宛如被鲜血浇灌而成一样，血腥味浓到几乎化不开，但却周身连一点杀意都没有的少年呢？
真是，太有趣了。
看来一时冲动发现的东西，可能会带来迄今为止所有任务都无法比拟的极上的乐趣呢。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宛如死神一样的男人勾起了形状优美的唇角。
小巷不长，也就两三百米的样子。虽然说不上宽敞，但也没有什么障碍物。少年的步子不快，不过就在男人脑中转过那些念头的时候，他也已经快要走到小巷的尽头了。而就在少年准备转弯，拐入另一条巷子的时候，看似空无一人的小巷中，空气里突然出现了一阵微妙的骚动感。
黑衣的男人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一点。即使他不属于这里，他也知道，在无限城中，这样的小巷是不可能真的空无一人的。
简单的环境只是对付外来人的圈套，每一扇昏暗的窗口后，其实都躲藏着面目模糊的黑影，每一个路口或建筑物的阴影中，都隐藏着贪婪肮脏的眼神。
那些杂碎，可不会放过一个外表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少年，而且，他们也没有像他一样，能从这个少年的身上感受到那种血腥味和违和感的能力呢。这样骚动的气氛，正是他们准备行动的讯号。
撒，少年，你要怎么做呢？
男人的目光益发愉快了。他开始期待看到自己选择的“乐趣”为自己演出一场好戏。相信无论是飞扬的鲜血还是尖利的惨叫，都应该能给他带来不错的娱乐。
可是，情况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少年停住了脚步。他并不是没有感受到身后骚动的气氛，但也没有作出什么特别具有威慑性的举动。他只是站在原地，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抬手抓了抓头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一边转身，一边拿下了背上的背包。
“麻烦……”
有气无力，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认命的嘟囔随着空气的流动传到黑发男人耳边，就在他为这句话挑起了眉的时候，他已经看清楚了少年的动作。
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枪。
一把银色的，全金属质地，比一般的手枪要大许多的手枪。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把手枪依旧显眼得惊人，看上去不像是银色的，更像是由纯银铸造的。过长的枪管反射着天光，枪身各处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与其说它是一把凶器，比如说是珠宝设计师一时兴起制作的艺术品。
要是在战斗中拿出这样一把看上去毫无实用性的装饰过剩的枪，百分之百会被对手嘲笑的吧，可是，当少年拿着这样的一把枪，默默的垂着头，站在小巷的尽头时，却没有任何人能发出嘲笑声。
不只发不出嘲笑声，就连方才还笼罩着小巷的那种令人烦躁的骚动不稳的气氛也在瞬间全部消失了。第一次，这条小巷被紧绷，凝重，冷彻到让人觉得连呼吸都停止了的寂静所包围，那些原本还窥探着少年的黑影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积雪一样，发出无声的哀鸣然后瞬时消失无踪。
而少年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只是微微的扭动了一下嘴角，便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转过身，再次迈开了步子。
只是这一次，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中，牢牢的握着那把银枪。纤细苍白的食指稳稳的虚扣在扳机上。
黑衣的男人注视着这一幕默剧，就像一个最忠实的观众一般，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镜头。他的眼神追逐着少年的身影，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直到那个纤细的影子转过街角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才垂下目光，单手压着帽檐，从喉间流溢出愉悦的低笑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男人的笑声越来越响，终于发展成不可抑制的大笑，他的肩膀上下抖动着，一贯优雅从容的形象几乎要裂开一道缝隙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你。真是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他的黑眸弯成了弧线，眼底涌动着令人战栗的危险的光彩。
“年龄不详，所属不详，半年前突然出现，任务失败率为零。使用银枪的少年杀手。”与刚才的场景一一对应的字符从男人口中被吐出来，沾染了他的兴奋，化为略带颤抖的音波，弥散在空气里。
“呵呵呵呵，呵呵，‘障碍清理人——今川佑人’，原来就是你么？”
“真是……太有趣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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